81、第八十一章 爱屋及乌 ...
-
燕于飞听闻纪瞳话里有话，神情严肃的问道：“此间之事？话说回来，义方贤弟既然已知纪家令的事，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罢。”
“嗯，此事关系重大，具体情况还有待求证”纪瞳显然还不愿透露太多关于宫内的事，顿了顿过后方问道：“不若兄长先同我说说百年以前的事？”
燕于飞见纪瞳自有他的考量，便不打算多问，开始讲述起那些陈年往事。
“百年以前，蜀国、燕国、魏国，三分天下，蜀国地处西南偏安一隅，向来与其他两国不通往来；燕国原是马背上的民族，生性狂傲，但唯一的弱点便是靠天吃饭；至于魏国可谓是老天爷赏饭吃，以丰京城为都，南下北上占据绝佳的地理优势。若不是百年前一场大旱，打破了和谐的三国鼎立之局，想必便不会有之后的一统天下。”
燕于飞说到此处，眉目间隐隐浮起一丝戾气，可这戾气来得快散得也快，他踱步往茶桌近前行去，示意纪瞳随他一道入座。
他手上功夫也不闲着，添炭煮茶，姿态娴熟，继续说道：“燕国时逢百年难遇的大旱，草原上赖以生存的畜牧业一无所获，年关本是丰收佳节，可那一年却差点让燕国因此遭受灭顶之灾，可想而知那样的境况下，由于求生的本能，会让人生出一些铤而走险的想法。”
燕于飞一边说着一边将煮好的茶汤分了两盏，烫过茶盏后，这才用茶托分了一盏茶递到纪瞳面前，纪瞳看着他丰神俊朗，气宇不凡的举动，脑海中突然闪过四个字：王族后裔。
“义方，喝茶”
“好”
纪瞳轻轻抿了抿香茶，也不打断燕于飞，耐着性子听他娓娓道来。
战事的到来是纪瞳意料之中的，纪瞳听燕于飞讲到燕国开始集结部落大举进犯魏国时，心中闪过一丝恻隐，若能自保，世间如何会有战事的发生，无非就是为了求得一片安身立命之地，让自己的子民能够通过劳动自食其力，继续繁衍生息。
燕国首领错了吗？错了，他错在行事过于偏激，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邪不胜正，魏国由于长治久安，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面对燕国进犯，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将燕国来犯击得溃不成军，只得求和停战。
求和一事难倒了燕国首领，因拿不出相应的岁币和牛羊布匹，只好提出于次年开始献贡，并将自己的小儿子已过及冠但弱不禁风的燕于飞祖上，留于魏国做质子，以示诚意，且甘愿臣服于魏国，签订誓约，往后再不进犯。
魏国国主得知燕国进犯的来龙去脉，大义慷慨解囊，为燕国拨了赈灾粮草以解燃眉之急，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此间往事本应算是皆大欢喜，可谁知三年后，燕国出了个反骨异姓王取缔燕氏自立为王。此人生性好战，摇旗呐喊振臂一呼又向魏国攻来了，这回他还怂恿蜀国国主结盟两面夹击，意欲攻魏国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燕国的质子，留之已无用，燕国都已易主，可气就气在魏国的公主看上了燕国的质子，生怕父王降罪于心上人，趁着狼烟四起之际，携同燕国质子私奔了。
魏国国主年事已高，临到颐养天年之际，听闻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公主与一无是处的质子私奔，眼下可谓是是内忧外患，气得一口老血喷出，去了半条命，撒手人寰之际留下遗训，一统三国，除尽窃国贼子。
这事若让纪瞳评价一番，确实有几分憋屈，魏国国主当真是死不瞑目。
纪瞳听了半天还未听到有关纪氏的只言片语，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于飞兄，想不到你的身份竟如此隐秘，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先前说我纪氏祖先救了燕氏一族，这却又是如何救的呢？”
“义方倒是聪慧，单是通过姓氏便猜出了我的身份，且耐心听我说来”燕于飞呷了口茶，捋了捋并未蓄胡须的下巴，一派说书先生的模样继续道：“纪家军三个字在百年以前，有着让来犯者闻风丧胆的威名，尤其是当时正值风华绝代的轩六爷，说到此处我突然想起来，燕子窝还有你家这位祖上轩六爷的画像，上回纪伯父明着是去看我们这些小辈，实则也是去祭奠先辈的。改明儿得空，你便可随兄长去燕子窝见见你的先祖。你与你家先祖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纪瞳记得几年前确实听纪蕴说过这回事，原是如此，怪不得两家素来交好。
倒是听闻燕于飞说到先祖画像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时，她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意，她是女儿身，与先祖相似，难不成先祖也是女流之辈，若是男儿之身，倒显得有几分弱不禁风，能当得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想必在当时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燕于飞见纪瞳有些走神，突然卖了个关子问她：“义方，你可知何为爱屋及乌？”
纪瞳立马回过神来应道：“于飞兄，我有在听的，就是方才突然想起我爹爹了，至于爱屋及乌，可不就是字面意思吗，爱一处屋舍连同房梁上的乌鸦也一并爱了，由此可见爱一个人是会过分偏心甚至不管这爱是否符合情理”
燕于飞边点头边道：“义方胸有笔墨，确实如此。当年我家先祖在魏国为质子时，与你家祖上轩六爷还有魏国四皇子意关系甚好，三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每每凑在一起讨论国策，彼此之间的观念总是不谋而合，便是因此三人惺惺相惜，大有相逢恨晚的意味。这本是好事，可巧就巧在魏国的八公主与四皇子意兄妹情深，听闻自家兄长常在耳边念叨我家祖上才思敏捷，达观洒落，未曾谋面，便已芳心暗许。机缘巧合之下几次谋面，自是郎有情妾有意，恨不能日日与君好......”
“咳咳咳......”纪瞳轻咳几声，微微脸红道：“于飞兄，这......”
“哈哈哈哈，义方，你已及冠，竟还如此害羞内敛，往后你家小娘子该怨你不解风情了。兄长虽说尚未寻着中意之人，可也不会像你这般含蓄，这等情情爱爱的事，豁达点便是，何必遮遮掩掩，欲盖弥彰，倒显得我等胸怀不够坦荡，古语尚且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说到此处，我倒是想问义方一句，你既与肖家小姐情投意合，难道不想日日与她好？”
燕于飞面上不见一丝调侃之色，真君子方能这般胸怀坦荡，心口如一吧，纪瞳被燕于飞点拨一番，当真开始反思起来，何故要畏首畏尾，喜欢就是喜欢，她就是想与肖湘日日相对，举案齐眉，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可......
“罢了，咱们言归正传。”燕于飞见纪瞳欲言又止，直接给了纪瞳一个台阶下，继续说道：“先前我有说过，若不是你家祖上出手，我燕家早在百年前就绝后了，可你知道你家祖上轩六爷为何要出手救我家祖上吗？”
“于飞兄方才说爱屋及乌，想必这中间还有些秘闻吧？该不会是我家祖上喜欢八公主？”
“义方只说对了一半，确实有秘闻，但你家祖上喜欢的人却不是八公主，而是......”
“......”纪瞳拧了拧眉心，情爱一事原来在先祖辈便已跨越了性别之分。只听她说：“想不到你家先祖如此惊才绝绝，竟能使得才子佳人皆拜倒在他的士子服下。这倒是有点让我震惊。”
燕于飞本想卖个关子，可没想到纪瞳的思路直接被带跑偏，他一口茶刚喝进嘴里，差点悉数喷出，可想而知，纪瞳的想象力有多丰富。
“义方，你误会了，你家轩六爷喜欢的人是四皇子意，之所以帮我家祖上避祸，便是为了全四皇子忠孝两全的心。这算不算爱屋及乌呢？”
“原是如此，这般倒显得合情合理，四皇子与我家祖上后来如何了，这些我在族谱上为何从未得见。”
“四皇子奉遗诏继承大统，登基之后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命纪家军出师平叛，第二道圣旨就是除尽燕国蜀国余党，第三道圣旨便是令纪家军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把私奔的八公主与魏国质子缉拿回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道圣旨齐下，是为定军心，也为稳国本。”
“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四皇子意何尝不知，这三道圣旨便是下给天下人以及不服他的臣子看的，至于朝野上下，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便是纪家军以及纪六爷轩。”
纪瞳听到这儿，眼前似乎浮现了一幅兵荒马乱的场景，战争意味着什么，她虽未曾亲历，但古书上记载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让她对战争二字出于本能的不寒而栗。
“之后的结果便是纪家军平了叛贼，才有了现在的三国一统，太平盛世。可轩六爷抗旨不遵，私自将我的祖上和八公主放了，且将城郊的燕子窝设下阵法结界，为我们燕氏辟出一片立足之地，也只有像轩六爷这样的人物，才会如此替四皇子着想，四皇子心疼妹妹想成人之美，但又不得不遵遗训，那么这件事便只能轩六爷来替他做。轩六爷预料到此事也许会给纪家带来灾祸，哪怕将功抵过也于事无补，索性回京后便私下求见四皇子意。”
“燕氏族谱记载，轩六爷面圣过后便遣散了纪家军，四皇子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轩六爷割袍断义，因他抗旨不遵，并革去兵马大权，贬为七品粮官，世袭罔替，子子孙孙必须在庙堂尽职。表面看来四皇子意是以这般羞辱的方式惩戒纪氏，实则这些事都是做给百官看的，纪家军树大招风，难免引人记恨，四皇子此举便是将纪家军顺理成章地转向了暗处。唯有在魏国发生影响国运之事时，纪家军才会重振旗鼓，匡扶正义。”
“至于轩六爷与四皇子意后来如何了，秘闻上只有这些记载，往后的事倒是无从考究，若要从百年前算起魏氏已更迭五代不止，但你纪家自轩六爷之后便只有三代，且一脉单传。这等事若让兄长猜上一二，想必轩六爷是个长情之人，只是为了不绝后才传下子嗣的。”
“......”纪瞳听着燕于飞这般分析，忍不住说道：“于飞兄，我家祖上轩六爷喜欢四皇子意的事，是你猜的还是你家族谱上有这类记载？难道不兴我家祖上与四皇子及你家祖上情同手足，是以才出手相助，免得弟兄相残，悔之晚矣？”
“这个......”燕于飞尴尬一笑，说道：“此事本来我也不知晓，怪只怪我向来喜欢读古书，机缘巧合之下翻到前人留下的一册话本子，按时间推算，书中记载着正是魏朝一统三国之前发生的事，约莫是当时八公主上了燕子窝以后才写就的，因书中落款为魏箐。但关于轩六爷和四皇子意后续如何了，书中倒是没有了记载。你若以为兄长信口胡诌，那改日我便将那话本拿来予你瞧上一瞧，也免得义方以为兄长编排先祖。其实这等事，在我看来，并非有违伦常，就许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不许同性相吸那也有些说不过去，存在既是合理。义方认为是也不是？”
“于飞兄高见，义方自愧弗如，受教了。”纪瞳因方才怀疑燕于飞所言的真实性，深觉面红耳赤，遂朝燕于飞抱拳作揖请罪，继而又说道：“如此说来，我纪家军这百年来一直潜伏在丰京城，隐姓埋名，护国安邦，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正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爱屋及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