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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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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真可谓是及时雨，不光将官道上的车辙印冲淡了，还将魏子腾的脾气淋了出来。眼瞅着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肖湘一行人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魏子腾抬了抬手，阿彪一众人勒紧缰绳，俱已听命停在了魏子腾身后。
魏子腾讨厌下雨天，更讨厌那些该死的雨水将他的发冠衣袍打湿。
“腾王殿下，可是有何吩咐？”阿彪作为众人之首，哪怕看清了魏子腾满脸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也不得不开口询问。
“附近可有避雨之地”魏子腾咬牙切齿的盯着阿彪说道。
若不是眼前的卒子还有用，方才把人跟丢时他就会忍不住怒发冲冠了，害他白跑一趟不说，如今还被淋成落汤鸡，哼。
“禀殿下，前方不远处便有一间茶肆，虽则简陋，若是避雨却绰绰有余，不如殿下将就将就，避过这阵雨再回府。”
“前方带路”魏子腾稍稍缓和了一下脸部表情。
众人刚躲入茶肆，外面的雨便遮天蔽日的落了下来，魏子腾悄悄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正在这时，茶肆里又进来了两只落汤鸡，落在后面的还有两匹骏马。两人将马匹拴在梁柱上之后，其中一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店家，可有煮好的热茶？”其中一名男子落座后，朝茶肆内问道。
年近不惑的茶肆主人匆匆走出来，手上各提着一壶热茶，显然刚刚煮好：“客官，您请稍等片刻，待我将这几位壮士的茶水上好，便为你二人煮。”
“不急，你且先去忙”另一人体贴的出声嘱咐店家。
魏子腾见店家提了茶水过来，不急不缓的烫洗茶盏，那深棕色的大茶碗让他颇感嫌弃。嫌弃归嫌弃，他喉间早已干渴难耐，急需这甘霖浇灌一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自己挑剔的味蕾，这茶水简直难以入口，甫一接触舌尖，他便拧起了眉毛，还未入喉，便被他尽数喷了一地。
与他临坐的三桌人，纷纷皱起了眉头，其中两桌自是他的下属，他们皱眉无非就是害怕魏子腾一怒之下拿他们撒气，毕竟魏子腾想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不敢不给。
还有一桌皱眉的人，则是不喜魏子腾如此行事，仅此而已。魏子腾背对着二人的方向，是以，魏子腾连正脸都没给过他们，二人也不知那背对他们，一人独占一桌的人，到底是何人。
“这雨来得急，也不知湘儿她们可还好。”
进来的这两人便是马不停蹄追肖湘一行而来的纪瞳与纪小风，好在二人淋的不算太湿，眼下又躲入了这茶肆，纪瞳这颗心便又开始牵挂起肖湘来。
“按照琉璃所说的时辰来算，肖小姐一行应已抵达避暑山庄，公子且安心。”
纪小风话音刚落，便见背对他们的那人，转头往自己这个方向瞟了一眼。像是随意为之，却也被眼尖的纪小风察觉到了。
魏子腾豁然起身，纪小风瞬时将手搭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处，做好防御准备。
纪瞳见纪小风神色肃穆，转身看向纪小风目之所及处。
魏子腾回眸，与纪瞳探究的视线对了个正着。没有火花四溅，没有刀光剑影，魏子腾面色温润的转过身来看向纪瞳这一桌，纪瞳显然也认出了魏子腾，深交虽说没有，可朝堂之上几位风头正盛的皇子她若是连面容都记不住，那她这朝怕是也白上了。
纪瞳轻提下袍，离座而起，行礼道：“腾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纪大人，一别多日，想不到你已从关外回京了。”魏子腾神色淡然道。
“回殿下，下臣今日方抵京”
魏子腾上下打量纪瞳，纪瞳视线不偏不倚任其打量，身子却不自觉的绷紧了些。方才进了茶肆光顾着避雨，也不知身上可有露馅的地方，若是被面前的魏子腾发现端倪……
“呵……纪大人，你可是怕本王？”
魏子腾瞟了眼纪瞳的前衣襟，眸间闪过一丝犹疑，轻缓呵出一声后，见纪瞳额前突然落下一滴水珠，魏子腾上前两步，毫不犹豫的抬手抚向纪瞳的眉骨。本以为会触及到纪瞳那光滑细腻的肌肤，然他的想法落了空，千钧一发之际，纪瞳敏捷的挡开了魏子腾肆意妄为的咸猪手。
纪小风愣在当场，这腾王是要闹哪出？纪瞳与他素无交集，今日算起来应是第一次面对面交谈，何以对纪瞳做出如此轻浮之事。难不成，魏子腾发现了自家主子是女儿身……纪小风想到这个可能，立马起身挡在了纪瞳身前，将纪瞳护在身后。
魏子腾身后的下属见状，正欲起身将魏子腾护住，倒是魏子腾听闻动静，抬手示意手下安心坐着。
若说先前魏子腾听坊间传言，肖家独女国色天香，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心下好奇想一探究竟。那今日如此近距离见了纪瞳，他便觉得先前的自己瞎了眼，想必那肖家姑娘纵有倾城之貌也比不上眼前之人的绝代风华罢。
先前因着记恨纪瞳把曾致远告发了，让魏子腾损兵折将，所以他从未正眼看过纪瞳，反倒每次上朝看到纪瞳时，眼里自带怒火，恨不得将纪瞳生吞活剥了去。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看到近在咫尺的美好时，总会贪心的想多看两眼，以致于在刹那之间忘记了心底的怨念，徒留下内心荡起的丝丝涟漪：若是方才触到了他的眉骨，可会亵渎了他的仙人之姿，毕竟自己这双手……
纪瞳躲在纪小风身后，将魏子腾丰富的面部表情尽收眼里，先是惊讶，再是迷茫，之后则是遗憾，最后又归于平静。至于纪瞳为什么会看出来这些情绪来，与心有灵犀没有半点关系，大概是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腾王殿下，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您且坐下先稍等片刻罢”
纪瞳难得的多了一句嘴，直接忽略了魏子腾方才所问之话，那问题眼下看来是道送命题，且不说纪瞳不了解魏子腾的禀性，就算了解，她也不会直面回答。就当那滴不自觉落下的汗水，不是因着怕魏子腾发现了她的身份而流的，而是因为方才进来避雨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雨水。
“客官，您的茶水来了。”茶肆主人这回依旧提出了两壶茶水，一壶放在了纪瞳这一桌，一壶放在了魏子腾下属那一桌。
茶肆主人退走了，魏子腾瞟了眼纪瞳，径直走向了纪瞳面前的茶桌入了座，嘴上还坦然的跟了一句：“纪大人，不介意本王与你同坐一处罢？”
纪瞳腹诽：你都坐下了，难道我还能赶你走。嘴上却道：“殿下说的哪里话”
纪瞳硬着头皮坐在了魏子腾身侧，纪小风则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站在纪瞳身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纪瞳见魏子腾端坐着却不动手，烫洗茶碗时顺便给他洗了一个，热茶递到魏子腾下首时，魏子腾抬眸打量纪瞳片刻，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许是茶汤蒸腾起来的热气迷了眼，纪瞳竟会觉得魏子腾方才看自己那一眼，神色间隐隐有着欣喜，更甚者那不自然移开的视线里还夹带着一丝羞怯。这眼神若说纪瞳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看穿，无非就是她的心上人肖湘时不时就会在她面前流露出这副模样。不可否认，纪瞳想念她的湘儿了。纪瞳轻轻摇了摇头，将这思绪抑制住，她怎会拿心上人的小娇羞与堂堂的腾王殿下做对比，况那腾王殿下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啊。
“纪大人，何以摇头？”魏子腾轻飘飘传来一句话。
“咳，我……下臣眼里进了沙子。”纪瞳挺直腰杆，她才不会告诉魏子腾，她只是想把那些纷乱的思绪晃出脑袋，可她哪里知道魏子腾竟连这个都要问，吓得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如此，可，可要帮你吹吹。”魏子腾说完端起手边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他方才说话时的结巴了。不过，这入口的茶怎得比方才顺口了许多呢，难不成店家看纪瞳貌若潘安，连茶都分出三六九等呈给客人？
茶依旧是那粗茶，只是魏子腾的心已不复先前，先前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茶，是以感观味蕾被放大无数倍，茶难以下咽是真的。可如今，他的眼里多了一个纪瞳，他的注意力已然都放在了纪瞳身上，这茶汤自然便顺喉了。
纪瞳被魏子腾这话吓得手下一哆嗦，茶碗差点被打翻，她故作淡定饮了一口茶，说道：“谢殿下，现已无大碍。”
“嗯”
魏子腾不再多言兀自喝起茶来。
茶肆外的雨幕依旧遮天蔽日，魏子腾看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心中隐隐有些期盼：这雨若是一直不停该多好。
纪瞳这心里倒是翻江倒海起来，直叹这雨为何还不停，她为什么要进来避雨。先有一个魏子煜对她虎视眈眈就算了，两人尚且有上下级同僚一说。可这魏子腾又是闹哪出，她不想跟任何一个皇子亲近，可他们却上赶着来对自己示好，这……着实让她费解。
若是让纪瞳知晓，魏子腾今日出现在这里，实则是为了来抓她心上人的，只不过因着这场雨误了事。现下又因为在这茶肆见了她一面被她勾了魂，才会对她如此示好的。想必此时此刻她会腾空而起，直接把刀架到魏子腾脖子上罢，毕竟谁敢动她的心上人，她都会跟那人拼命。可惜这一切，纪瞳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知晓了。
雨停了，官道上积水甚多，泥泞不堪。魏子腾蹙了蹙眉头，那人终究是会离开的，哪怕近在咫尺，他也不敢多看。
魏子腾瞟了眼身侧坐立难安的纪瞳，心中谓叹：你可是要去寻你的心上人了，她，该是多么幸运，得你如此爱护，甫一入京，便追随而来。
“纪大人，你且去罢，本王等官道积水散了再回府”
难为魏子腾舍得开口放纪瞳离去，如若不然，纪瞳估计还得如坐针毡的陪着魏子腾相顾无言下去，耽误去找肖湘的时辰。
“那下臣先行告辞，殿下也早些回府罢，天色已晚，若再下雨，恐回府不知何时。”
纪瞳说这番话，完全就是在感激魏子腾放她离去，可听在魏子腾耳里便有了另一层含义。
自作多情的魏子腾挑眉笑道：“纪大人可是在关心本王，怕本王露宿荒野？”
纪瞳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暗怪自己多嘴，她实在很想说一句：你想太多了。
“殿下，下臣有事在身，您请自便。”纪瞳不再多言，再多说一句，恐又让魏子腾误会。
“去罢”
魏子腾望着那疾驰而去的人，官道上已然看不见纪瞳二人的背影，他却还是不舍离去，待他回到腾王府后，他便遣来管事嘱咐了一通，回了书房。
是夜，阿彪一行人离京而去，若无腾王召见，不得入京。
阿彪安抚众人：回了军营也好，总好过在腾王身旁提心吊胆，说实话，今日我还在想，若是真把肖家独女杀了，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连连点头附和。
只是不知下一批被派过来的人，有没有他们这么好运，能够全身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