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我不做强盗了》战争之雪狼

52、父亲

　　如果此时此刻琪菲娅可以选择倾听的对象，那么她第一个会想到的是在昨晚告别的年轻少女，因为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人只有那人。

　　由于骑兵没专门为她携带软垫，因此他告诫过琪菲娅要直起背踩牢马镫，还叫她用大腿夹紧马鞍，以防受伤。

　　刚开始马匹小跑时琪菲娅还可以适应，然而这些话在马匹开始全速狂奔的时候就被她吃掉了。

　　上下的颠簸震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并且迅速消耗她的气力，为防止摔下来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粘在马背上。后来马匹减缓速度，可已经无济于事。

　　现在琪菲娅浑身酸痛，尤其是核心肌群，硬皮质的马鞍擦破她的袜裤，还将她臀部与大腿内侧磨出血。

　　虽然之后医师给她止血，同时她被那个骑兵安排在一处帐篷里休息，但她既不能坐着也不能躺着，因为一旦稍微碰到伤处，撕裂般的痛觉就会搅得她怀疑人生。她只能俯卧着，用自己的手臂支撑下巴，时不时交换被压得发麻的手，尽管如此她还是得不到充分的休息。

　　“欢迎来到沃伦沙市，虽然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略微沧桑的男声唐突地传进来。琪菲娅一惊，猛然用双手与膝盖撑着躯体起身，她看到外面一个高大的长发男人沐浴在黎明的阳光中，缀在胸前的雪花胸针显得铮亮。

　　男人面容消瘦，下巴残留着整齐的胡渣，他穿着一套厚实的、有铆钉排列的无袖棕色镶嵌甲，下面垫着锁甲与战衣，皮带扣着一把长度适中的混种剑，肩膀上的披风一直拉到小腿处。

　　他的下身穿着马裤，缠紧绑腿，套上皮鞋，看用料虽然比不上贵族，但比一般平民的还要好一些。

　　然而琪菲娅没有任何的感想，毕竟这不是隔层纱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原本就对所谓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执念。

　　见琪菲娅没有反应，男人就一边抬直手，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的名字叫科西登，想必你多少知道我的存在，虽然你有我印象中的琪菲娅的影子，但我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这个叫科西登的男人说着说着，枯干的落叶就围着他转圈圈，琪菲娅见状，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是袭击。她整个身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本想摸出隐藏起来的匕首，但脑海中忽然闪过阿伊芙温妮所说的话：

　　“你要完全接受父亲大人的意志，这样父亲大人才会相信你……”

　　仔细看，科西登的神情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因而她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很快，琪菲娅的眼前出现了微弱的光球，这光球逐渐出现了轮廓与翅膀，起初她以为这是昆虫，然而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化为了人形。

　　她寻找脑海中的记忆，最终确认这是最为弱小的妖精，弱小到肉眼看不见，几乎无法察觉的那种。只是，她不知道这跟科西登所说的“进一步确认”有什么关系。

　　科西登突然停止施术并放下手，落叶纷纷重回大地，那只扑翅膀的妖精也消隐了。尽管不是很明显，但琪菲娅还是留意到科西登的嘴角露出了些微的弧度。

　　“啊……不会错的，不会错的，我终于与失踪多年的女儿重逢了！”

　　科西登的语气难隐欣喜，琪菲娅以为他失常，谁知他用认真的语气继续自言自语。

　　“这只风元素的妖精，就是我唯一留给这个女儿的信物啊！”

　　“呃……有个问题，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到琪菲娅这番话。科西登的笑容凝固了，随即他冷静下来。琪菲娅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料科西登问：

　　“你是否还记得，第一次外人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的事？”

　　科西登重新抬手，这一次他并非要施放魔法，而是执着匕首对着她。听到他的话并看到刀尖以后，她瞬间在脑海里找回了零散的记忆碎片。

　　扭曲的树枝，后脑勺被砸到的她，即将扑在她身上的陌生男人，捅穿男人腹部的匕首，以及扩散的血水。

　　“咕唔……”

　　琪菲娅轻吟一声，双手抱住仿佛就要炸裂的头，她的脸庞开始沁出汗水。不知道是不是魔法的作用，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解封并涌出，然后重新组成一个整体，关于以往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她在脑海里看到一个被打扮得很漂亮的小女孩在王宫里嬉闹，女孩身着露颈的白色丝绸连衣裙。

　　由于她还比较年幼，因而她还不需要像母亲那样通过挂上披肩、项链等贵重饰物，同时也不需要上以铅粉为基础的繁杂妆容。经常用上的就只有能让那时候的普通人破产的蜂蜜与橄榄油而已。

　　她的一天都是从三个固定下来的女仆替她穿衣、打扫开始，到替她换睡袍与睡在丝绸床单上结束，一切的日常事务不需要亲自去做，对于下人，在限度以内随便叫唤，这生活可谓无忧无虑。

　　从女孩懂事开始，她每天都要接受御用教师有关语言、数学、礼仪等等的教育，之后新增了历史与地理，还被带去图书馆去借阅其他方面的专业书籍，这些都是普通的平民难以接触到的宝贵知识。

　　然而，她时常会感到无聊，因为她对这些知识的兴致不大，书柜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然而她就只是过一眼书脊上的标题与署名，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心思回想起那些又臭又长的文字。

　　比起学习，女孩还是喜欢依偎在母亲身边，说着今天在花园里头遇到的趣事，听着母亲平淡的往事与编造的故事，王宫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全然不知。至于父亲，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但由于政事，她几乎不会跟他碰面，因而她对他不太感冒。

　　后来，她发现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圆，同时也不怎么好动。有一次她兴致勃勃地走到母亲面前，用稚嫩的声音好奇地问：

　　“母亲大人，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你肚子是怎么装下陶罐嘛？”

　　那时候女孩想象中的陶罐，不是现今用的那种像死灰一般的颜色的粗陶，而是画着姿态妖娆的小人的彩陶。

　　母亲扑哧一笑，答道：

　　“不对，琪菲娅，这是你将来的妹妹哦。”

　　“哇，是真的吗？”

　　女孩当时的眼睛在放光，尽管她不知道妹妹的降生意味着什么。

　　一年后，她后悔抱持这种期待的念头，因为生性敏感的她发现父母对她情感上的投入明显减少，她因为自己不备受瞩目而感到伤心，有时候还会当着女仆的面吃妹妹的醋，丝毫没有在意感到尴尬神情的女仆。

　　又过了一年，母亲又生了一个女孩，只是作为姐姐的女孩没有关心这档事，因为早在几个月前她发现王宫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人们最初很奢靡，隔几天都会办一场盛大的宴会，然而最近变得冷清很多，那些大人根本就凑不齐。

　　最主要的是，父母陪伴她与两个妹妹的频率降低了很多，回来的时候脸色惨淡很多，无心搭理任何人。女孩有试过询问，但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有一回，一个叫洁娜的女仆迟迟不来，女孩随口一问：

　　“话说洁娜呢？这么久还没来？”

　　“不知道，她昨晚说感冒了，然而今天却不见人影。”

　　“那，警卫旗队怎么反映的呢？”

　　“找过他们了，但他们现在分不出人手。”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女孩因心中的疑问按捺不住，遂追问替她更衣的女仆：

　　“最近发生了什么？还有母亲大人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呢，大人，据说外面打起来了。”

　　“唔？外面……打起来？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也是听其他人讲的，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这时候在附近打扫的女仆插口道：

　　“最近宫内不是有什么传言吗？说是好些人从宫中逃了出来，洁娜会不会……”

　　“嘿，别乱说！”

　　正当这两位女仆难得当着女孩的面小声八卦的时候，女孩突然插口说：

　　“两位，我不吃早餐了，我要直接去见父亲大人。”

　　“可是……”

　　两位女仆手中的动作迟疑了，似乎难为情的样子。

　　“没有可是，出了事我负责。”

　　这种话女孩说了自己也不信，因为受罚的始终是女仆，然而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必须要见到父王，搞清楚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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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
（1）马术训练基本操作，且需要各种护具；

（2）混种剑：长剑的一种，又称杂种剑（Bastard sword）等等，因剑柄大概为一只半手的长度而得名，可以单手也可以双手使用，对骑士来说是非常“万金油”的武器，运用于15世纪到16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