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我不做强盗了》战争之雪狼

5、助手

　　“她是我雇来的助手，因为缺钱所以才过来帮忙卸货，而且我们还得赶路去瑟里尼镇……比起这个，你们还需要苹果吗？”

　　利奎德的回答很自然。

　　民兵们赞许地点头，再得到苹果后还私下念叨着闲话，看样子利奎德成功得到这些民兵的信任。但同时，琪菲娅因为震惊而想不到该怎么样。

　　因为利奎德看都不看一眼，就有力地把她的手按在座位上，他用这无声的动作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这举动就如同将缝针精准地穿过看似紧闭的织物那样。

　　刹那间，利奎德把手抽回，强加于琪菲娅手背上的力道减失了，可那力道却精确地复刻于她的心里。

　　一些浑身都是汗水的壮实村民摘下毡帽，露出还算干净的头巾，提着铁铲经过这里，有沉稳的大人，也有懂事的小孩。他们正在回家，迎接着村姑们亲手做的午餐。琪菲娅看着他们出神，就如同吐舌头的家犬看着回归的主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顺利，各种意义上的，卖出的小麦穗为利奎德带来四张狼皮，足以补充昨天无端出现的亏损。

　　期间，琪菲娅得帮村民把装满小麦穗的袋子从马车上搬下来，以及帮忙把作为报酬的狼皮拿走，按要求放在已有的狼皮底下。

　　自从跟他结伴同行以后，她就有比平时还要多的力气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不过遗憾的是基本听不到利奎德在跟管理这个村的男爵交涉些什么，只看到两人摆着贸易专用的微笑来给彼此握手。

　　末了，两人就坐着马车扬长而去，开始前往城镇。在没有其他人看到的时候，琪菲娅像一摊烂泥一样将后背交给车栏，然而这种姿势并不能给她带来舒适感。

　　“觉得累的话，到后面休息吧，第一次干这种活多少会比较累人的。”

　　“嗯……”

　　既然利奎德都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琪菲娅支撑着劳累的身体，爬进了车厢。

　　不久，利奎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给她听到，对着前方大声说：

　　“怪不得最近的民兵这么勤。”

　　“为什么这么说？”

　　琪菲娅伸头看他，问。

　　“刚刚没听吗？帝国军第23步兵师的一部已经抵达约曼达市了，说要消灭一切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支部队是原有的还是新调的？”

　　“据说上一批参与领土扩张的部队基本都撤下来了，可能用来实行真正的目的，所以应该是新来的。”

　　听完利奎德的阐述，琪菲娅不再提问。

　　琪菲娅明白，约曼达市指的就是这里，而两个人下一个目的地为市内的瑟里尼镇。

　　虽然她没有跟帝国正规军交锋，但她知道仅仅是民团与教会警卫队就已经足够让她头疼，她并不认为凭经验与直觉就可以打败他们。

　　因此，她不想跟军队发生冲突。

　　当她向利奎德表达想吃苹果的意愿的时候，利奎德答应了，然而他准备去拿苹果时发现苹果只剩下没几个了，而且尝起来也没有之前吃过的那么鲜甜，不过对琪菲娅而言这不要紧，她现在最基本的需求就只有解渴与饱腹罢了。

　　没过多久，琪菲娅看到双向流动的稀疏人马，这里很容易发现，有些人徒步过来，有些人骑马或者坐马车过来，他们在进城门之前，都需要缴纳进城费。

　　“琪菲娅，过来，该进城了。”

　　利奎德头都没回就提醒，琪菲娅只好听他的话，重新回到她的座位。

　　实际上，她每次遇到关卡时都会不自觉地害怕，尤其是关卡越来越接近时。

　　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身披银灰色盔甲的教会卫兵早就搜完马车，同时利奎德早就给教会卫兵塞入一枚有锈迹的路加铜币并收到一张凭证。

　　看到如此干净整洁的城镇时，看到这里的居民服饰跟利奎德、刚刚的村民相近时，琪菲娅是打心底崇拜的，对于一个经常生活在肮脏环境中的人来讲，多待在这里一秒钟已是奢望。

　　城镇外围看起来戒备森严，少数的民兵在扎营，同时琪菲娅看到有些无事可干的居民在街上闲聊，他们的言谈举止非常轻松自然，不论大事还是小事都一样，就如同肉眼不可见的妖精无忧无虑地嬉耍那样，对此她内心产生了一种爱恨交加的渴望。

　　在她印象中，这些生活在温水里的居民，经常在工作之余喝上一杯好酒、读上一本通俗小说，或者跟亲友、邻居聊八卦。

　　他们时不时会幻想着浪漫的骑士与腼腆的公主之间的美好故事，时不时会幻想着一手持剑一手搂着细腰的感觉，时不时会幻想着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要给故事中的两人带来灾厄。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那就是他们生活在现实的沃勒欧大陆，而非虚幻的梦境。

　　因此，这里不会有浪漫的骑士与腼腆的公主，也不会有虚妄的美好幻觉，更不会有那些离谱的虚构故事，只会有将贫贱与富贵区分开来的沟壑。

　　马车经过广场时，琪菲娅看到一群穿得比本地居民还要寒酸的成年男子聚集在站在舞台上的数个贵族的周围。

　　她发现这些人手上握着简陋的短矛，一些人还带有粗制的盾牌，而那些贵族都在皮带上挂长剑，遂轻拉利奎德的衣摆问道：

　　“那些人干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准备剿匪吧，这种事情还是少插手好点。”

　　“嗯。”

　　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马车在前进一段距离以后，就跟着其他前来贸易的商人往右拐，随后在商行的入口外排队。琪菲娅抬起头看着商行的外观，觉得这栋建筑物比想象中的还要宽敞与有美感，也许规模仅次于教堂。

　　事实上，她不是没有看到过这种建筑，但那时在她眼里，它们只不过是胡乱堆砌的石头罢了，她对这堆石头长得怎么样不感兴趣，只对它们里面藏了什么感兴趣，食物是最重要的。

　　利奎德从守门人拿到凭证以后，就根据那人的指示把马车引到里面的空地，然后挂上有字的木牌。由于从门窗渗透进来的太阳光被里面定居的黑暗吞噬，因此太阳光无法向着四周施展开来，当然这只是一开始的状况，等到眼睛适应这不纯的黑暗，就可以看到里面摆满马车与货物。

　　琪菲娅试图打量那木牌上的字，然而，她一个字都没看懂。这还不算，职工过来跟利奎德进行贸易，她一个音素都听不懂，因为那两个大男人一直都在讲客套话，例如利奎德开头直说接受某某商会的委托之类的，这种当猴子的感觉非常不好，唯一听得进去的就只有以下的对话。

　　“对了，利奎德先生，请问旁边这位是你的妻子吗？”

　　“不是的，马克先生，她只是打临时工的助手，是我名义上的学徒。”

　　“噢，原来如此，不好意思突然冒犯你了。”

　　“不要紧的，但求合作愉快。”

　　他们微笑着握手，这场面仿佛是在结拜或者跟恶魔签订契约那样，然后买家就走到马车后面验货。可惜利奎德不给琪菲娅继续观察的机会，她得按吩咐把货物卸下来，然后交给搬运工人手中，随后帮忙把职工指定的亚麻布、苹果与饼干搬到自己的马车里。

　　虽然这种工作比较简单，但还是挺累人的。单堆亚麻布或许没那么重，可她要处理的可不止一堆，而且还要来回走动，更何况初次干体力活的酸痛感越来越明显，活越干越吃力。

　　所幸的是有强壮的工人在旁边帮忙。当她把最后一堆亚麻布放上去的时候，她轻拍手臂，灵敏地偷听到两个人接下来的话题，对此她竖起耳朵，并站着调整稍快的呼吸，同时眼睛瞟着还剩下的狼皮——那堆按利奎德要求放底下的新狼皮。

　　“请问广场那边这么热闹，发生什么事呢？”

　　“噢，听说这群人为了一点小钱而去帮助民团剿匪呢，应该是人手不够吧？”

　　琪菲娅听得出来，买家在回答的时候带有讽刺的意味。实际上，她不是没有对付过这类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征召兵，领主有时候因为一些原因而故意招募他们，可能为了省钱，也可能为了减少人口压力，只是她不知道刚刚那些人是第几批被招募的。

　　她喘着粗气，再度抬头看着那些强壮的工人，有种莫名的自卑感爬上心头，好在那些工人并没有在意她的想法。

　　“还有什么吩咐吗？”

　　干完活后，琪菲娅问话，随即当着利奎德的面伸懒腰。

　　利奎德检查了一下车厢内的商品，确认无误后，回答：

　　“随便到商业街逛逛吧。”

　　“嗯，好的。”

　　利奎德轻拉连接衔铁的缰绳，一直在休息的马儿感受到套头上的笼头被拉扯以后，就起身跟着主人走。经过人少之处时，他爬上马车，并向琪菲娅伸手。

　　琪菲娅看到了，她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只手。在利奎德挪屁股并让手发力时，琪菲娅就以另一只手作为支点，爬上马车，坐在他刚刚坐的位置上。

　　手好大，这是琪菲娅唯一的评价。

　　利奎德抖抖缰绳，离开商行，他感觉耳朵清静多了，呼吸也顺畅不少。不知道身旁的利奎德怎么想，反正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那种阴暗又闷热的地方。

　　商业街跟往常一样比较热闹，卖家为了吸引成堆的买家，尽力说自己的商品有多么好，例如鲜红的苹果。

　　可能是想到琪菲娅身上没钱，利奎德紧紧握着缰绳，看着前方说。

　　“不如我请你吧。”

　　“诶？啊……噢，就那个吧？”

　　琪菲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得知利奎德要请客，她就随便一指。在她得知自己所指的方向代表什么的时候，她结巴得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利奎德见状，微微歪头，望着她问：

　　“书摊？你识字吗？”

　　“多少……有一点吧。”

　　琪菲娅笑得很勉强。

　　“那就好，免去有关零基础的麻烦。”

　　利奎德伸手摸摸其中一个钱袋，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这钱袋的触感很陌生，不是他自己的那个。于是，他就挪手到旁边的钱袋，凭触感就得知到这钱袋才是自己的。

　　到了书摊前，利奎德轻拉缰绳，马儿在哼了一声以后就识趣地停下。现在这位置他可以扭头看书摊上摆放的书籍。

　　原本叉着腰的卖家在看到马车停在书摊面前以后，就惊奇地抬起头来，放下手礼貌地问。

　　“哟，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吗？”

　　“可以给我一本新语词典吗？”

　　“噢，好的。”

　　卖家低下头来，扫了一眼书摊，然后把一本看上去比较厚重的书拿起，递给利奎德。

　　利奎德伸手接住后看了一眼，问。

　　“请问这个多少钱？”

　　“三枚路加铜币。”

　　这价格对于利奎德而言有点小贵，不过他还是付款了，彼此简单说一句祝福语以后，利奎德就把词典交给琪菲娅。

　　琪菲娅抱着这本有些重量的词典，起初有些发窘，然而她自己并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如此，明明身为强盗时并不会有这种有关廉耻之类的念头，于是她只能吞吐地说：“谢……谢谢。”

　　“要道谢的话，就别亵渎这本词典。”

　　利奎德淡淡地回应，他看也没看琪菲娅一眼，就轻挥缰绳，马车轮于他的动作之下继续在稍许拥堵的石路上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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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
（1）头巾：Coif，男女贵贱通用的内衬发饰，最早可以追溯到10世纪，但从14世纪开始男性就不怎么戴，唯有女性以及小孩一直在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