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无敌》摩卡滋味

9、第9章 被抛弃的世界

　　少年起身走到怪兽面前蹲下，握着羽翎，顺着老人刺入的伤口谨慎地划开怪兽额头的皮，伸手进去掏摸了一阵，突然停住，惊喜地一笑，从那里挖出一颗湛蓝色的小小晶体，举在王坦眼前。蓝色的黏稠液体从怪兽的致命伤口涌出，晶体上，少年的手上也都是蓝色的黏液，慢慢滴落。
　　“它，你……”王坦张口结舌，望着男孩淘宝一般地解剖怪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纠结的情绪。那可是个会说汉语言的“猴子”啊！万一它是地球老乡呢？！那怕是马戏团里穿越过来的……只说了一句台词就，就这样一家伙下去，让领盒饭了？！
　　少年挖出了这颗蓝晶石似乎十分高兴，他快乐地咧着嘴，突然一抬手就将还滴着黏液的晶石塞进了女人大张的嘴里。
　　“呸，呸！恶……”王坦大惊，反胃之致，什么鬼东西？！那玩意刚刚从尸体里掏出来，甚至还粘满了恶心的黏液……可惜那颗小小的晶石过于粘滑，一咕噜滑下了肚，拼命挖喉咙也吐不出来。
　　无力地抖着手指，指着笑嘻嘻的始作俑者：“你，你……到底TM的给我喂了什么东西？！”想到语言不通，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更无力了。
　　“这是言灵的，魔晶。”
　　“言灵是什么东西？呃？！”王坦突然醒悟过来，怎么这少年也忽然之间能说汉语了？！她惊讶地问道：“你，会说话了？啊，不对，应该是懂中文了？！也不对……”仔细一回想，刚才少年说的话发音古怪，仍然是本地的语言，不是汉语，只是她突然间能听懂了……难道是刚才吃的那恶心东西？！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王坦兴奋而忐忑地问。
　　少年迷惑地瞪着眼睛，身后的老人用沙哑的嗓子慢声说道：“用你的心，用你的精神，用神赐予你的智慧说话，能使万物应和。”
　　这是什么意思？王坦若有所悟，集中精神，把所有的注意力灌注在话语上，慢慢地说：“什么，是，言灵？！”
　　有一股微小的能量从腹间升起，振荡在她的言语之间，少年一下子听懂了她的问话，高兴地回答：“啊，很有效呢！言灵，就是言灵啊，就是这个！”他挠挠头，有些解释不清，指了指横尸洞中的可怜怪兽，“言灵有神赐予的能力，听得懂万物的语言，他的魔晶能让最蠢笨的人懂得万物的语言。”
　　……最蠢笨的人？！王坦面无表情地横了他一眼，她只是不幸穿越，与智商无关！

　　解决了语言障碍的少年很是啰嗦，絮絮叨叨地把祖宗十代都交待了个遍，像是多少年没跟人说话似的。跟着少年在山间攀爬寻找食物的王坦，头痛地听着他不停地唠叨：“……坦，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沙利旭向神灵发誓，必将用我的身躯和灵魂守护你，总有一天要让你过上天界的生活！”
　　她翻翻白眼，小子，你总共见过几个女人？！天界？！你能让我回地球，我就把王字倒过来写！
　　啰嗦也有啰嗦的好处，从沙利旭涛涛不绝的口中，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突飞猛进。比如说，她知道了那个言灵怪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特产，绝非地球穿越人士伪装，这种魔兽的能力就是用精神力影响其它动物的思维来沟通，它的魔力结晶就是额头中的蓝色魔晶。只有精神力强或者说有特种能量的人瞬间杀死言灵，它才会汇结魔晶，而土著少年沙利旭的爷爷正是部族中的唯一的萨满，所以他们得累死累活地把魔兽扛回家来杀。更让人郁闷的是，这种魔兽看起来挺大的一坨肉，味道又酸又苦，连食腐兽都不愿意吃，要不是为了和王坦沟通，平常根本没人打它们的主意。
　　又比如说，这里的人们把天上的那轮可怕的烈日叫做乌莫，意即恶魔之眼，被它长久注视的人会全身溃烂，哀号着痛苦死去，所以人们总是在清晨和傍晚劳作，尽量躲避着乌莫的眼神。而夜晚那两轮冰冷的明月被称为阿耳特弥斯和狄安娜，传说中她们是亲密的姐妹，不愿意让人们见到身影，总是用寒冷让靠近的人受伤。
　　于是，既要避免被恶魔眼光击毙，又要躲着百合姐妹的勤劳人们只能一大清早爬山涉水找东西填肚子。没办法，这个部落，穷，真穷。整个部落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老弱病残，除了“孕”，简直就是弱势人群大集合，像沙利旭这样的瘦弱少年居然已是部族中的主要劳力，这是一个被抛弃的群体，也许这个世界都是被神抛弃的，在没落消亡的边缘无力地挣扎。
　　穿越过贫瘠的土地山岩，他们沿着藤索而下，在太阳升起之前爬到山涧底部。湍急的潜流冲刷着岸边近乎黑色的岩石，刻画出深深的沟壑，浪花击打在礁石上，不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整条溪涧像是一条奔腾的黑色索链，更像是那传说中的冥界黄泉弱水。
　　王坦蹲在溪流边，小心地捧起溪水，水色青碧，清冽而冰冷。
　　沙利旭在河滩上仔细地翻找着，一边不忘向女人介绍：“这里河滩上的麦草籽是最大的，可惜成熟得太慢，又少，很多小兽都喜欢吃，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啊，这里有一些！”少年高兴地从一棵枯黄的植株上摘下几粒籽，小心地放在掌心里，展示给女人看，“瞧，这些麦草籽能做出最好吃的炝饼！”
　　最好吃的……王坦想起那硬得可以做武器的黑窝头，决定对此地的美食不予置评。
　　种籽确实很大，有黄豆大小，种籽也确实很少，一根穗上大半是空瘪的。两人在附近地毯式地搜索了半天，腰酸背痛，收集到的种籽也不过只有两小把。乌莫的眼光渐渐毒辣，猛烈的日光让他们不得不结束上午的找食工作。
　　无聊地待在洞居里，王坦望着洞外“明媚”的阳光发着呆，沙利旭挪到她身边建议：“坦，不如我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这个地方确实有些意思，它藏在部族中一个老妇的洞居里，一道极深的岩石裂缝被人工开凿成了半天然的矿物坑，青黑色的石壁上间或嵌着大小不一的淡色石晶，隐隐闪耀着光泽，星罗棋布，非常美丽。
　　“试着摩擦一下！”沙利旭将手放在石晶上示范。
　　王坦挑了一块大的，用力蹭了蹭，石头发出一阵微颤，嗡嗡地开始慢慢发亮，这光芒并不明亮，淡淡的绿芒倒有些像是一只大个儿的萤火虫，柔和而熟悉。
　　啊，夜晚山壁上的星光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荧石，我们拿来照亮，不像砍树生火这么麻烦，就是暗了些，照的时间也短……”沙利旭的话还没说完，两块荧石已经停止了颤动，光芒渐渐淡去。
　　王坦摸着石块又蹭了几下，看着绿光明灭，点点头，这就是个天然手电，环保节能，可惜功率太小。
　　“……族里就这么些人，也用不了多少，所以……”
　　所以挖了够用的，这些就留下了，开挖的坑洞正好用来住人。
　　咦？！目光转处，矿坑角落有几块大石头堆在一处，铁锈色的石皮遍布暗黄色麻点，坑坑洼洼缺了一角，露出内里莹莹玉色。王坦激动地扑上前去，蹲在石边，轻轻抚去那缺口的陈灰浮土，那一角莹莹然，摸上去滑不留手，质地细腻、滋润光泽，仿佛羊脂凝乳。这，这是极品的羊脂美玉啊！
　　“这是哪儿来的……”抱着玉石不肯放手，头也不抬地问。
　　“啊，这是当初挖荧石时，在洞里挖出来的渣石，质地软没什么用，又重又占地方，反正荧石够用了，也懒得扛出去扔，就堆在这里了。”沙利旭看着女人用力地抱着渣石，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让他非常疑惑。
　　渣，渣石？！王坦紧抱着玉石，那个郁闷啊！算了，你怎么能期待原始天顶星人理解中华泱泱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玉石文化呢？！可怜“念其君子，温其如玉”，可叹“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要是在这里丢个木瓜，回报个渣石，那绝对是部族战争的导火索啊！
　　郁郁之下，让少年帮着扛了一大块，自己又艰难地背了一大块“渣石”，不管不顾少年的劝说，非要背回暂时的窝去。临走瞥了一眼矿洞主人的居室，那凳那几那垫脚石，一色的极品玉啊！在老妇人尴尬而好奇的神色中，王坦又悲愤地努力揣走了洞主人那块透中带绿，碧而不妖的垫脚石。谁说这部族穷的？谁？！
　　回到暂居的洞穴，女人冷静下来，才想起这极品美玉不能吃不能喝，自己甚至连去石皮的工具都没有，几大块石头在狭小的洞中一堆，晚上睡觉连翻身都困难。想想有些泄气，转念又一想，没看见也罢了，这样美好的玉石见到了如果还让它蒙尘，委屈地当渣石，那可是生熟都不能忍地！
　　摸摸这块，抱抱那块，打算先把外边包着的石皮都去了，反正正午太阳凶猛，闲着也是闲着，刀功虽然不细，好歹去个石皮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刀……
　　想起老萨满杀“猴”那惊艳一刀，她眯眯笑着问小朋友：“沙里旭，能不能借你爷爷的长毛一用？！”
　　“长毛？！”少年疑惑地眨眨眼。
　　啊，说错了。女人指指老人头插的翎羽：“那个！”
　　少年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老人身边嘀咕了一阵，指指王坦，又指指翎羽，老人笑着把翎羽拔了下来。
　　有了工具，王坦便开始工作。翎羽有一尺来长，末端尖利还套着两寸长的金属梢——怪不得那可怜的言灵一插毙命——削起石皮来事半功倍，顺手异常。女人一沉浸在工作中就不理会其它，专心致志地对付石皮，一心想让这蒙尘的美玉早见天日。凝神专注中，不知不觉身体中微微的热流涌动，渐渐手力暗增，刀锋到处，削石如泥，流转自如。
　　少年虽然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执着于这堆没用的渣石，但看着她认真削磨的样子，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好看，心头热热的。他坐在一旁，认认真地看着纤纤十指轻动，利刃锋锐，石屑飞落，皎玉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