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前妻出道了》秃子江

53、第五十三章

　　姐姐。
　　我不敢在阳光下吻你。

　　米白纸张上的字迹缭乱，看上去像是匆忙写上去的。
　　也许当时用的圆珠笔漏墨了，缭乱字迹晕开一大片黑乎乎的墨水。

　　如果不仔细辨认。
　　还真看不出来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林知意望着这行熟悉的字迹呆愣出神，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划开一道口子，冷呼呼的风往口子里钻，刺激的生疼，手下意识攥紧，久违的记忆犹如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突然啪的一声。
　　林知意回过神。
　　低下头发现合上了日记本。

　　这本红皮日记……
　　是跟池宴一起写的恋爱手记。
　　上面记载了五年来的点滴。

　　林知意摸着红皮日记，喃喃自语，“你也算是幸运吧。”
　　在当时绝望无助几次想丢掉过去，忘了那五年回忆时，这本红皮日记伴随她无数个睡不着的日夜。
　　她对这本日记怀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想扔掉又舍不得，后来搬家日记本不见踪影。

　　她以为丢了。
　　没想到竟然还在自己手里，被带到节目组。

　　这就叫天意弄人吗？
　　林知意无声的笑，垂下眼睫，陷入沉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池宴当年为了让自己跟她写这本恋爱手记，可是用尽浑身解数哄着自己开心。那一声声姐姐，可真是叫到心坎里，偏偏她还吃这套。

　　明明不是念旧的人。
　　却在碰到旧物时，勾起过去的记忆。

　　好比这本恋爱手记。
　　不刻意去想却接踵而来。
　　像是突然卷起的巨大浪花。
　　把自己卷入海底，不断下坠。

　　现在……
　　林知意会觉得那五年像是一场梦。
　　堆积在曲线另一头的记忆太多又太乱，错综复杂像丝线一样纠缠。
　　永远都想不到，到底是哪一段记忆最先冒出头，在生活好起来时狠狠砸在心口，打得自己措不及防，频频后退。

　　譬如恋爱手记。
　　譬如五年前热恋时，池宴醉酒说过的话。

　　*

　　滨城的冬季冷而刺骨，老北风顺着风口呼呼的往巷子里刮，迎面打在没戴口罩的脸颊，仿佛凭空被人扇了一嘴巴子般疼，而这疼中带了些许麻木。
　　林知意呼出口气，用围巾捂住口鼻以此来遮住老北风，她觉得自己跟池宴好像有那个大病一样，偏要在不见星星又下着大雪里的夜里去吃滨城最火的烧烤。
　　明明她们决定这个冬天在家猫冬，哪儿也不去。
　　思来想去，林知意平白生了股气停下脚不肯再走一步，愠怒的眸直视迎着大雪往前走的池宴，瞪着那步履匆匆的背影，耍起了小性子，一动不动。

　　这样的下雪天，冷到呼出的气飘在空中都会变成冰渣子的程度，一向走酷女孩风格的池宴竟然穿上了将近二斤重的羽绒服，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比爱美的林知意穿的还多。

　　池宴往前走着，踩的雪地发出嘎吱嘎吱响声。
　　忽然注意到身后没有了声音，转过头，对上一双愠怒的眸。

　　林知意身上落满了雪，卷好的长发沾着晶莹雪花，路灯在林知意背后仿佛圣光一样祥和。

　　池宴眨眨眼，无声的向林知意朝朝手。
　　她站在原地等林知意朝自己走过来，哪成想林知意压根不搭理她，扭过头无视她的动作，一副大有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动的倔强。

　　那时的池宴远没有五年后讨人厌，心里那点小聪明全用来讨好林知意了。
　　她见林知意不动，便猜到林知意生气了，抬眸望着满天雪花，心想，零下的滨城林知意穿的那么少，她拽着林知意出来，真是罪该万死。

　　她的姐姐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池宴默默叹口气，呼出的气息透过口罩在空中消散，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令人惊叹的脸，目光温柔又带着妥协。看到林知意扭头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好像永远都没办法对林知意生气，尽管她在林知意眼里只是长不大的小孩。

　　池宴走过去夹杂着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
　　这时老北风又开始作妖，如沙般的雪像滔天海浪一层层涌起。林知意转过头看着池宴时，池宴早已抬起手为她拂去肩头雪花。

　　“站在这儿充当雪人吗？”
　　池宴把口罩塞进衣服口袋里，摘下围巾任北风灌进衣口，雪落满头。她一边说话一边把围巾披在林知意沾满了雪的发，动作轻柔，生怕弄的林知意不舒服。

　　温暖驱散寒冷，围巾带着池宴身上清淡好闻的香水味道。
　　面对池宴那张惊艳的脸，纵然有再大的气也烟消云散了。
　　林知意伸出手牵着池宴的手，轻轻晃了晃，那小女孩儿的姿态像是对池宴撒娇。

　　池宴受不住的。
　　林知意一举一动她都受不住。
　　寒冷的天气，池宴觉得浑身都热。
　　偏偏林知意没事人一样，牵着池宴的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快跟上啊，去晚了那家店该关了。”

　　念念叨叨。
　　池宴习以为常。

　　“好。”池宴说。

　　两个人顶着北风，迎着飞雪行走在无人街上，她们的背后是亮着的路灯，温暖的橘黄灯光为她们照亮前行的路。

　　走到一半。
　　路灯渐渐远去。

　　火爆滨城的烧烤店没有关门，可是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晚上没有客人。
　　比起白天，夜里的烧烤店少了分人气，好在店里暖气十足，热烘烘的。两个人点了不少肉串和凉菜面对面坐着，摆在手机旁的是两打啤酒和四五个空酒瓶，都是她们喝光了的瓶子。

　　林知意酒量很好，属于千杯不醉的类型。
　　啤酒混着白酒或是红酒喝不在话下，按照何以歌的话，那就是长城不倒，她不倒，雪花不飘，她不飘。一口气下去，一瓶啤酒见了空，肉没吃多少，酒喝的倒是多。

　　相反，池宴酒量差到极致，一口就晕头转向，找不到北，理智断了线，说话磕磕绊绊。

　　“姐姐。”
　　“我不敢在阳光下吻你。”
　　池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咽下半杯冰啤酒，嘴里的酒味还没散开，人已经晕头晕脑，口齿不清的坐在林知意对面，哪还有荧幕里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林知意也纳闷，明明是低度数啤酒，酒精少得可怜，硬是让池宴喝出个白酒的劲儿来，微微眯着眼，神色迷离，灯光下眼尾泛着红，好像是难受时揉出来的。

　　就说说池宴这小孩儿。
　　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
　　林知意真是无语爹给无语妈开门，无语到了家。
　　给自己倒了杯酒，放下酒瓶时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也许喝醉酒的人胆子比平时大。
　　池宴打了个酒嗝，一向让记者害怕的眼竟然浮出几分委屈，嘟着嘴控诉道：“因为……嗝儿……喜欢姐姐的人太多了，我……我不敢。”

　　事业上升期的林知意听了之后笑出了声，左手食指卷着长发顺势靠向椅背，黑色皮靴踩上桌子底下的横杠上一副大爷坐姿笑得开怀，眯缝起来的眼睛笑意满满，另一手端起酒杯说道：“喜欢我的都是粉丝，你是正牌夫人，有什么不敢。”

　　随后一饮而尽。
　　修长雪白的脖颈在灯光下万分耀眼。
　　池宴迷懵中盯着林知意雪白脖颈，舔了舔嘴唇，含含糊糊说了什么。只听咣当一声响，池宴倒在桌子上，酒撒了一桌。

　　林知意放下酒杯哭笑不得。
　　这顿饭没吃完就要结了账，剩下的酒不喝还挺浪费钱，突然而来的节省心让林知意一瓶一瓶的打开酒，独自喝着。外面是飞扬大雪，屋里是热到出汗的暖气，和对面喝醉酒的池宴。

　　这个小孩儿。
　　长得真漂亮。
　　林知意端详池宴睡颜，心想，就连睡觉都很乖，只是不知道从哪儿来那么多的忧愁，紧紧皱着的眉让林知意不断抚摸着，想抚平。

　　到底是哪儿来的忧愁。
　　真想把池宴叫醒寻找答案。
　　但是看到池宴睡着又不忍心。

　　这个小孩儿啊。
　　打跟自己表白到在一起。
　　好像就没有过安全感。

　　到了林知意这个年纪又在娱乐圈沉浮，哪能是什么也不懂的小白花，她明白池宴有野心，知道池宴对自己的感情有多重，池宴又多喜欢自己都表达在眼睛里了，谁让池宴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只看得到自己，她又怎么能辜负池宴呢？

　　林知意扶着池宴出门时，绚烂的烟花划破夜幕让黑夜染上了颜色，像五彩缤纷的画，盖住了原本的黑，她伸出手又飘起雪花，思绪纷纷扰扰，池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
　　池宴像小狗一样蹭着林知意肩膀，小声说：“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林知意笑了，“傻瓜，我也喜欢你。”

　　她仰头，烟花已经散去，夜空依旧那么深邃，雪花打在脸上，她觉得人这辈子哪能活的清醒，谁不是稀里糊涂就过完了一生。
　　好在身旁有了要过一辈子的人。

　　林知意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扶住池宴抱在怀里，亲吻池宴被风吹冷的耳垂，哑声道：“有家了啊。”

　　从未如此轻松，如此沉迷，抱住一个人好像抱住了全世界，有池宴在的日子，生活没那么无聊，再忙再乱再被压的喘不过气，只好看看池宴，就有了动力和活下去的勇气。

　　“等一切都好了。”
　　“带你回去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