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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冤家路窄 ...

  •   沈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昏过去。罗汉又是喂水又是拍背,好容易帮他顺过这口气,犹犹豫豫不敢再说,生怕刺激到他;直气得沈华暴跳如雷,这才苦着脸说了下去。

      沈飞鸢和章耀并受托孤的当晚,沈家惨遭灭门。沈飞鸢眼见危在旦夕,当机立断将沈华送入密道,自己苦苦与那些蒙面黑衣人缠斗,这才为他们主仆逃命争取了时间。据罗汉说,他们逃出京都长安以后,乔装打扮隐姓埋名一路北上,不知吃了多少苦,辗转月余才终于到达北府,就是为了去寻找群龙无首的飞鸢军。

      可就在抵达北府之后,他们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有司逮住了做下凶案的黑衣人之一,黑衣人供认幕后主使是章耀!然而章耀坚称自己无罪,新君慈和,以“证据不足,不可枉疑受命重臣”为由,不愿加罪。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应当出任丞相统领百官的章耀,此种情境下再难服众,皇帝只得改任他为北府府督了。

      罗汉满是忿忿不平之色:“论理这话不该我们当奴才的说,可当今朝廷,也忒不公了些!沈家十几条人命,那姓章的不过发配个边疆就抵了?说是贬谪,北府虽偏远,可到底是全国十三府之一,府督南面升堂,正经是一方诸侯,天高皇帝远的,指不定比国相还风光呢!这叫人如何服气?”

      沈华对此倒不意外。原书里章耀也有贬谪北府这一段,但那不过是他野心勃勃收服飞鸢军的手段罢了。沈华冷笑道:“怕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想,原本他和父亲并受托孤,他却下这样的狠手杀了父亲,不是为了独揽大权又是为了什么?他岂能甘心只做个北府府督?”

      “公子是说……”

      “自然是为了飞鸢军!”

      罗汉恍然大悟,忽然眼中又露出心疼的神色:“公子遭逢大变,到底是长大了。从前你是从不会想到这些的。”

      沈华此刻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问题:“那我又是怎么……怎么到了这乐坊的?”

      “咱们前脚刚到北府,后脚章耀就来赴任了。谁知他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拿着公子的画像满城找您。当时我们东躲西藏,眼瞅着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公子一狠心,将自己卖身于乐坊做个帷后乐师,以图荫蔽。原本也只是权宜之计,想着风头一过就赎身出来。当初说好了只是做那不露头脸的乐师,谁知那老鸨扈妈妈见公子生的标致,起了歪心,竟然将、将公子当作小倌儿公然挂牌,引逗得无数客人哄抢您的开身夜,公子急怒之下就……就……”

      沈华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沈公子的原身固然可怜,但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啊!哪有人把自己卖到妓院的!

      他旋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章耀是怎么知道我在北府的?”

      罗汉想了想,答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八成他是揣度着,公子若果然逃得性命,便定会来北府寻找飞鸢军吧。”

      “有理。”沈华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咱们就更得隐藏好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让章耀抓住。他既然想要飞鸢军,就必然斩草除根。落在他手里是非死不可。”

      “是,是。”罗汉目含不忍地看了看沈华,欲言又止。

      沈华察觉出来,“你想说什么?”

      “公子……以后作何打算呢?”罗汉忧心忡忡:“虽说昨夜一时躲过去了,但坏了扈妈妈的财道,昨天公子昏迷之际,她就咬牙切齿地发誓不与您干休呢!这勾栏之地,多的是不要脸的手段,我是亲眼见过那想逃跑的小倌儿被抓回来后,是怎样遭龟公毒打的……就算咱们逃得出去,可如今身契在人手里,一旦乐坊报官,全城搜捕,那岂不是正落入章耀的罗网么?”

      沈华心塞至极。万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境,这都是什么地狱模式!沉吟片刻,沈华压低声音问道:“罗汉,咱们现在所处之地距飞鸢军驻地还有多远?”

      “虽然都在北府,可飞鸢军主营在最北边的煌城。咱们现在是在北府府衙所在的宁城,相距还有好几百里呢!”

      “我的乖乖!”沈华怒搓了一把头发。他原本还打着拼死一搏赶往飞鸢军驻地的算盘,现在看来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了。正急得没抓没挠,忽然听到“啪啪”的拍门声。

      罗汉吓得赶紧一把按住沈华叫他躺下,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快装睡。若让他们发现公子醒了,立时就有麻烦。我去应承。”

      外头的人早已不耐烦了,又骂骂咧咧重重拍了几下,罗汉快步跑过去开了门,皱着眉虚张声势:“我哥哥还昏睡未醒,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又想干什么强盗买卖!我可告诉你,把我们逼急了,闹出人命来,咱们见官去!”

      “哟!”那仆役上下一打量罗汉,歪着嘴狞笑道:“做勾栏生意的主儿,还没听说过怕官的!小哥,你也不扫听扫听,咱这里一年到头为着争风吃醋赌酒斗狠闹的人命可还少了?就凭你们两个生瓜蛋子,济得甚事?我好心奉劝你一句,既然都来了这里,越早顺和着些,越是给自己积福——得啦,甭装了,我知道那小子醒了。让开!”

      罗汉拦他不住,又急又恼,只得跟着他到了沈华的床前,唯恐他要用强。仆役见沈华阖目睡着,笑道:“我的哥儿,快醒醒,扈妈妈有请。你别怕,今日却是好事呢,你一去便知。”

      沈华知道瞒不过,只得睁开眼任那仆役搓弄起身,满脸霜寒地冷笑一声:“好事?只怕是我死透了才算好事!”

      “别别别,千万别!”仆役今天也不知怎的,对沈华的态度客气得不行,被顶撞了也不恼,仍是满脸堆笑地扶着沈华站起来:“哥儿莫说气话,随我去见了扈妈妈就知道了,说不得日后有大造化。”

      沈华和罗汉对视一眼,都是满腹疑惑,不明白他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我的哥儿,别磨蹭了,快请罢!放心,吃不了你!”

      沈华用力挣开他的手:“慢着!”

      仆役的表情不耐烦起来,沈华也不理会,径自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把木梳,想把这一头让他感到万分别扭的长发拢起来。谁知抬头一眼瞟见镜中人的相貌,自己都不禁心头一震——

      一双摄魂夺魄的桃花眼,精致到脆弱的五官,就连皮肤都白得近乎透明……如果忽略掉额头上那块包着伤的白布,这张脸实在是毫无瑕疵,美得雌雄莫辨。

      沈华不禁再次在心里吐槽原身——自己长成啥样没点AC数嘛?顶着这么张脸愣往青楼钻,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

      “公子,还是我来吧。”罗汉看他捏着梳子发愣,赶忙上前接过,三下五除二利落地帮他简单挽起两绺小辫,拢住鬓发。

      收拾妥当,仆役引着他们来到扈妈妈的房间。那老女人一看见沈华就跟得了活宝贝似的,“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扑将过来,牢牢攥住了沈华的手,那浓腻的脂粉香风熏得沈华差点忍不住打喷嚏。“哎哟我的好人儿,这伤可不碍事吧?啧啧,亏你狠得下这心,有什么事不好商量,要坏了这张颠倒众生的好面皮可怎么处哇!我瞧瞧……”

      沈华用力往后躲着,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有什么话就说,你要是还想让我……让我内什么,趁早死心!”

      扈妈妈笑眯眯地望着他:“哪儿的话。我也不同你打哑谜了,实跟你说了罢——有贵人重金替你赎了身!他们的人就在外头候着,你这就去罢。日后要是有造化,可别忘了念妈妈的好儿啊。”

      罗汉和沈华俱是一惊。沈华忙问道:“是什么贵人赎的我?”

      “瞧你问的,既是贵人,哪肯轻易露面?不过是打发下人来办事罢了。”扈妈妈撇撇嘴:“正为着昨日妈妈给你挂了牌,妈妈把你的画像往外这么一招揽,一众公子富户立时打得不可开交。可恨你个小冤家牛心犟劲,好好的偏寻什么短见?那些没良心的东西听说破了相,统统扫兴而去,老娘正气得倒仰,谁知今天就来了人,说不管你破没破相、是死是活,都定要赎你而去。你说说,这还不是对你极上心?要不是妈妈我这番安排,你焉得落得这么好的去处?”

      沈华简直要被这厚颜无耻的老鸨气笑了。不过事情峰回路转,总比留在这儿当真做鸭子好,当即也不再同老鸨裹缠,拉着罗汉便走。

      “公子,这事儿来得蹊跷。若说是看上您的恩客,断然不至于一面未见便说‘是死是活都要赎你’的话。”

      “正是。”沈华微笑道:“我觉得,能够有这份心意,八成是飞鸢军的人。你想想看,咱们在找他们,他们难道就不想着找我?你看那扈妈妈说这贵人不肯露面,自然是因为军人不可出入烟花之地。”

      “公子说的极是!”罗汉大喜,心也放下一半。主仆俩有说有笑地走到乐坊外,果然有一架马车等着。马车上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见了他们,忙跳下来拱了拱手:“公子,快上车吧。我家主人可找的你苦!”

      沈华回了礼,忍不住问道:“敢问尊驾如何称呼。你家主人到底是谁?”

      “小可姓陈,贱名不足挂齿。公子放一万个心,家主是您父亲沈将军的故人。此地不是说话处,回府见了主人自有分说。”

      沈华与罗汉更加确信是飞鸢军的人了,欢喜地相互扶持着上了车。

      摇摇晃晃个把时辰,可算是到了。这还是沈华头一回坐马车,这一路给他差点没晃吐,落了地都还感觉天旋地转的。

      沈华扶着罗汉深深喘了几口气,脸色苍白得跟纸似的。罗汉虽有些疑惑,明明公子自幼习武,骑马纵横都不在话下,怎么坐个马车能坐成这样?但一想到公子刚刚伤了脑袋,立时便释然了。

      沈华缓过劲儿,这才抬起头打量起这座府邸——双狮驻门,高墙飞檐,竟不是一般的气派!只不知为何,并没有挂什么牌匾。

      陈管家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们来此地不久,这宅院是赁现成的,不曾着意装点。快进去吧公子。主人今儿推了一应大小事务,专等着您呢!”

      陈管家引着他们进了门,穿过庭院天井,便见廊下立着一位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年轻公子,看着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却自有一派巍峨如山的气度。

      陈管家上趋步前行了礼,从怀里掏出两份文书双手奉上:“主子,沈公子带到了。这是公子和他同伴的身契。”

      那贵公子微微颔首,接过文书,目光却一刻不歇地停在沈华身上。陈管家转过身见沈华还呆愣愣地杵在那儿,赶忙一扯他衣袖示意他行礼,悄声道:“公子,这位就是您的救命恩人,府督章公大人呀。”

      沈华的脑子“嗡”一下,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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