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刺青》悠拉

64、卑微的祈求

　　幽暗的包房里摆满了各色酒瓶，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低头的陆爵一杯接着一杯。

　　“听说，溪儿不愿意搭理你了。”文源冷不丁来了句，话语中透着明显的讽刺。

　　低头正准备给自己杯子里倒酒的陆爵，伸在半空中的手停滞了几秒，随后拿起酒瓶咕嘟嘟一饮而尽。

　　然后他狼狈的从上衣兜里翻出烟来，自顾的点燃，那张孤寂又帅气的脸颊上泛着浓浓的苦色。

　　“真的没有医治方法了吗？”眉头紧锁的文源继续侧着脑袋看向他。

　　半响，待香烟快燃至一半时，陆爵低沉的嗓音里出了声，“嗯。”

　　紧接着夹着烟的右手将烟头转至手掌中用力握拳，瞬时青筋暴起。

　　顷刻间，似乎可以闻到皮肉被烧焦的味道。随后，他又拿起酒瓶一瓶接一瓶的喝了起来。

　　边上的人斜靠在沙发上目光闪烁的看着他，但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大概是喝多了，陆爵的目光开始变得涣散，拿在手中的瓶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然后便是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

　　突然他的眼前浮现出溪儿清秀的脸庞，一直痛苦不堪的俊颜上开始有了笑意，过去的一幕幕如电影般不断涌上心头。

　　不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表情随即变得严峻，最后似乎因痛苦又变得扭曲。

　　一个低头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结实的臂膀微微颤抖起来，慢慢的发出婴儿般的啜泣声。

　　夜晚的时光，在哀鸣中静悄悄地流走。

　　早晨点点阳光照的屋内人儿的面孔若隐若现，他微卷的睫毛动了动，脑袋胀痛。

　　陆爵记得昨晚是和文源去了酒吧，扫了眼屋子，发现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一想起来在家就着忙起身去看女儿，刚努力爬起来，想起一身浓烈的酒味便转身去了浴室。

　　麻利的收拾好自己，推门进了隐恋的公主房。

　　此刻小人正撅着屁股，侧着脑袋趴在床上。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脸，他忽然觉得自己空旷的心房在慢慢被填满。

　　这是他和心尖人共同的孩子，身上流着两人血液的孩子。顷刻间，眼神变得柔软了许多。

　　已到了夏末秋初的时节，因为在病房里呆的有些发闷，溪儿便在护工的陪同下来医院的小花园里。

　　微风轻轻吹动她乌黑的发梢，仰头眺望着不远处蔚蓝的天空，侧脸在闪烁的光线下美不胜收。

　　牵着隐恋走在小道上的陆爵，抬头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这般岁月静好的光景，却让他心底似针扎一般。

　　正被牵着的小人突然发现爸爸停了脚步，顺着目光瞅见了小花园边上的妈妈。

　　“溪溪。”小人松开他的手朝溪儿跑去，每次见到妈妈都这么迫不及待。

　　闻声，溪儿低头笑盈盈的看着迎面跑来的女儿，“你来啦！吃饭了么？”满眼都写着无限疼爱。

　　“吃啦，张阿姨今天做的鸡腿可好吃啦！”小隐恋开心的比划着，不远处的陆爵眉眼逐渐染上了笑意。

　　低头的溪儿知道他就在不远处，但始终没有抬头。默默的站了会，他悄然离开了。

　　自溪儿失踪后，他都没怎么去过酒店。一场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刚结束回到办公室，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身职业装的lina推门而来，“你的脸怎么了？”刚才开会时她就看到了。

　　陆爵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平时工作狂的他大部分周末都会在公司渡过，最近竟然连接好几天都未出现，她觉得不可思议。

　　“嗯。”椅上呆坐着的陆爵轻哼一声，随即拉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拿出盒烟。

　　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lina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她已告诫自己不再爱他，但从深爱到不爱却是需要一些时间。

　　“可以告诉我吗？”她转身落座在一旁的沙发上。

　　点燃烟的陆爵起身望着落地窗外，目光似乎有了淡淡的暖意，“以前溪儿就喜欢这样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听见溪儿的名字，lina就知道一定和她有关。这个世界上大概能够牵动他心思的，也就只有她了。

　　“只是，不知道她还能够欣赏多久。”说话间，陆爵夹着烟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下。

　　lina抬头疑惑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窗边的人猛吸了一口烟，“她病了，病的很严重。”

　　“溪溪，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正在玩着布娃娃的隐恋看向床边坐着的妈妈。

　　溪儿先是一怔，随后眼眶有些湿润，“怎么了？”

　　小家伙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道，“好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女儿的话让她刚才强忍的眼泪夺眶而出，忙转过脸从床头抽了张纸，胡乱的抹去。

　　与lina说了会话，陆爵便起身去了医院。

　　“谷小姐的病情现在不太好，主要是。”坐在桌旁的主治医生开口道。

　　“是什么？”他抬眼着急的问了句。

　　华医生扫了眼焦急的他，“病人没有很强的求生意愿。”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医生办公室，额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来到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房内的人儿，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衣兜里一阵震动，“陆总，我有点事情耽误了，刚好宋老师说她在医院附近，我便让她去接隐恋了。”电话里传来齐助着急的声音。

　　“嗯，”他机械的挂了电话。

　　“陆先生。”背后忽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陆爵回头便看见年轻的女孩朝自己走来，脸上挂着喜人的笑意。

　　“你的脸？”看见挂了彩的陆爵的脸，女孩笑容随即淡去，忙不安的上前。

　　他则沉默的转头看向病房，随手打开了门，屋里的人儿双双回头。

　　“宋老师。”小家伙亲切的喊道，“溪溪这个就是我的宋老师哦！”

　　彼时，溪儿才看清陆爵的脸，目光里闪过一丝关心。

　　她将女儿从怀里放了下来，然后站起来冲着女孩灿烂一笑，“你好，宋老师，隐恋麻烦你了。”

　　女孩腼腆的笑笑，“这是我应该的。”

　　“隐恋，你跟宋老师一起回家吧。”一直沉默的陆爵开了口。

　　小人听话的点头，“溪溪。”她冲着妈妈喊了句，做了个抱抱的动作。

　　于是溪儿宠溺的俯身抱抱她，顺势在可爱的脸上亲了口，“听老师的话哦！”

　　“嗯嗯。”和妈妈抱着腻歪了会。

　　于是，甜美的宋老师牵着隐恋的手准备离开，只是在经过陆爵时姣好的面容上泛起了红晕。

　　这一切溪儿都看在眼里，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女孩穿着一套浅灰色半裙休闲装，齐耳的中短发，曼妙的身姿散发着浓厚的青春朝气。

　　怎么看，也是一个可人儿！

　　视线一直黏在溪儿身上的陆爵，势必没有察觉这一切。

　　坐在窗台边上，陷在自我情绪里的溪儿静静地望着安静的窗外，连陆爵进来都没有觉察。

　　原本就较瘦的她，此刻背影更是显得纤弱无比。

　　他不自觉的上前，情不自禁的伸手揽住了她。当他细长的手指碰触到她后背的一刹那，溪儿猛然间怔住了。

　　轻轻的他将头放在她那令人心疼的香肩上，随即低唇在裸露的皮肤上悄悄一吻，充满了无限柔情的怜惜。

　　这样的动作让她始料不及，瞬时一阵电流涌过，微颤的嘴唇动了动，“请你不要这样。”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早已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双臂依然紧紧的环着她，在耳边喃喃道，“不要推开我，好吗？”

　　男人恳求的语气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顿时翻滚着波涛般的疼痛。

　　可她，还是拒绝了。她用力的转身，想甩开他温暖的怀抱。

　　“请你不要这样，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可以吗？”双目含泪的人儿，嘴上却说出让人肝肠寸断的决绝话语。

　　一时间，原本有力的双臂突然失去了力量。

　　她成功的一把推开男人的手，转过身子的一瞬间抹去了溢出的泪水，快速回躺在床上。

　　呆呆的陆爵矗立在窗户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落寞的低着头推门而去，毫无生气的脸上写满了哀鸣。

　　直到这一刻，床上的女孩任由自己肆意的痛哭起来，整个房间里填满了阳光，想将所有悲伤一起蒸发。

　　夜晚的天空有些灰蓝，一轮船型弯月歪歪扭扭的挂在天际中央。病房窗外的蛐蛐在草丛间低声的鸣叫着，远处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一片吵杂。

　　没什么胃口的溪儿在护工的劝说下，草草喝了点粥。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坐在床头正在翻看手机里女儿照片的溪儿抬头，见lina拎着一个白色的手包走了进来。

　　“有些日子没见了。”她嘴角含着笑意，“我可以坐吗？”顺手指指边上的沙发。

　　溪儿点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是爵告诉我地址的。”lina看出了她的疑惑，“我想你应该很不喜欢我吧？”她挑挑眉，有些调皮的说道。

　　溪儿低头浅笑，说喜欢那肯定是假的。

　　而后lina转头看向窗外，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

　　“认识爵这么多年，我觉得除了对几个亲近的家人，他一直都是一个理智甚至冷漠的人。

　　记得阿姨刚去世时，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任谁去敲门也没有用。后来门打开了，他双眼猩红的抱着门外关心他的爷爷沉默了很久。”闻言，溪儿抬起头来。

　　“再后来爷爷也去世了，葬礼上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无声眼泪。”讲到这里，lina的眼圈开始泛红。

　　溪儿握在手中的手机也不觉滑落床边，尽管曾经有那么多事情发生时她都不在他的身边，但他所经历的所有痛楚，她都可以感同身受。

　　因为她知道，他们对他来讲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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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见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