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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琥珀 ...

  •   *

      没等我从大阪回来,佑树已经先我一步从东京回到了神奈川的家里。于是我们时隔许久再次一家四口齐聚一桌吃了一顿至少在我看来还算其乐融融的晚餐。

      唯一的不和谐因素就是这家伙一回来就又开始管东管西,指着我从盘子里挑出来的秋葵说过去这么久了还像小学生一样毫无长进。
      我自然要理直气壮地怼回去,说到底连妈妈都不管我的事情为什么他一个男人要婆婆妈妈斤斤计较。在我看来长大的标志就是有权利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而不会被一概打成挑食。

      佑树选择放下碗站起来用身高让我闭嘴。
      好吧他的确做到了,谁知道他在冰帝食堂里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几个月不见又跟打了激素一样窜高了好几公分。
      相反,作为他妹妹的我还是老样子,关西地区的阳光也没能让我这棵不争气的幼苗茁壮成长起来。

      说什么男孩子比女孩子发育要晚,佑树的存在让我觉得这句话显然是在胡说八道。除开他比我大了不到一岁,一个妈生的我们连基因变量都被控制的一模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扒了两口饭,把嘴巴里的菜叶咬得嘎吱作响。
      那又怎样,反正他这些个子又不是靠吃秋葵长起来的。

      吃完饭我收到了切原的邮件,看样子网球部的合宿也刚刚结束不久,这家伙一摸到手机就迫不及待地邀请我上线一起打游戏。
      我陪着他玩了两局,突然一下想起来前一阵子遇见迹部景吾时候的事情,急忙光着脚啪哒啪哒地从楼上跑下来,叫住了抱着球准备出门的佑树。

      「呐,你跟迹部景吾是什么关系?」

      「哈?」
      我的问法八成不怎么符合常理,佑树现在整张脸的表情都在向我诠释什么叫做匪夷所思。

      「那个,就是...」我又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上次见到他,他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虽然你也很看不惯人家就是了。

      佑树好像领会到我的意思,没什么耐心地甩过来一句:「反正算不上朋友。」

      ...想来也是呢。

      我本来没有立场去管他在冰帝的人际关系,但此时此刻还是不得不苦口婆心地提醒他道:「那可是迹部财团的少爷,不管怎么说,咱们老爸的工作还是来之不易的...」
      就算那位少爷看起来并非这么小心眼,想到佑树这过于耿直的性格,我还是要为了家里人的饭碗防患于未然才行。

      「你脑子坏掉了吧。」
      佑树无语地瞪了我一眼,离开时把门摔得砰砰作响。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惨绝人寰。我才十三岁诶,为了家中生计操点心就要被自己的亲哥骂脑子有病,做人好难,做别人的妹妹好难,做菅原佑树的妹妹就是难上加难。

      因为这个插曲,今晚切原跟我抱怨他副部长的无情制裁和自家老姐的暴/政时我尤为感同身受,我们像逮到知己一样向对方大倒苦水,聊天记录堪比当代青少年比惨大会。
      不过他比我还惨一点,貌似这些记录第二天就被他老姐看见了。我想关于这件事我有一部分责任,是我没考虑到切原的善后能力,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中途撂挑子走人的诱导犯一样罪大恶极。

      *

      提到神奈川的夏天,夏日祭必定是一大重头戏。自从我去到东京上学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参加这类活动,今年更是格外期待祭典的到来。
      这也是有纪至今还逗留在神奈川的原因,我们还没有一起逛过庙会,今年夏天正是弥补遗憾的好时机。

      我邀请了姬川和藤冈,两个人都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佑树已经被我默认算在了同行名单里,这样看来就算不是跟全家人一起去也足够热闹了。

      夏日祭当天蓝田阿姨引着我们一众女孩子来到了她时常光顾的一家和服租赁店,据说她以前曾经是某个花道教室的老师。
      这一点也不让人意外,本身蓝田阿姨身上就弥漫着一种传统淑女的氛围,真正令我意外的应该是为什么有纪的个性好像完全没有遗传到她的半分温婉。

      每个人的浴衣都是蓝田阿姨帮忙选的。有纪的浴衣是与她很是相配的水蓝色,上面印着金鱼的图案。
      姬川是浅粉底色樱花纹样,很经典又不失俏皮的一种样式,她自己似乎也很满意。
      藤冈的是一件黑色的浴衣,印花是红白相间的菖蒲。租赁店的老板娘说很少有这个年纪的少女可以将黑色浴衣穿的这般合适,但藤冈的气质却跟这样庄重的颜色很契合,更衬得她一张冰冷精致的脸像天边悬月一样高不可攀。

      蓝田阿姨为我选的是一件浅奶黄色的浴衣,花纹是白色的山茶花。这种偏奶的黄色很显幼,我有点不安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蓝田阿姨说选择这一件是因为我的眼神很干净。

      「很适合你哟。」蓝田阿姨笑着帮我把头发挽起来,插上了同样是白色山茶花样子的头饰。

      虽然有纪也围着我发表了什么真央你简直就像布丁一样又软又可爱之类的言论,但那显然不如蓝田阿姨的这一句话更能令人信服。

      等到我们四个人都收拾好,我才打电话把佑树从家里叫出来。这家伙打死都不愿意穿浴衣出门,也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
      好在我问他今天的装束如何时他倒是难得直率地夸了一句。

      姬川看起来对佑树很感兴趣,嘛,反正她对颜面偏差值80分以上的男生都有点兴趣,但我相信不需要跟佑树说上几句话初印象带来的这点好感分数就该见底了。
      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才有勇气成为我未来的嫂子,至少在我看来她必须对于一切直男气人言论自带免疫buff才行。

      我以为有纪也要说些什么,但她只是摆弄了一下腕上的手袋,对我笑了笑:「我们走吧。」

      佑树和有纪之间的相处模式变了。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放在我们三个都在东京上学的那个时候,有纪必定也会凑上来展示一圈自己的浴衣逼佑树说一句好看的,但她今天看起来文静极了。
      是因为有藤冈和姬川在所以不好意思吗?直觉告诉我不是这样。

      佑树走在我的左边,有纪走在我的右边,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但我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消无声息地改变了。
      想让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我还在东京的时候一样永久地持续下去,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人都是会成长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因为这样的既存事实而感到些许伤感。那就是如果我不再是连接两个人的纽带,他们的关系或许连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都算不上。

      走到庙会入口处时我收到了切原的邮件,他问我有没有来夏日祭。我回了一句来了,他便立刻说出了自己的位置。

      我本来的打算只是跟切原合流,然而当我看到切原笑着向我挥手时,站在他身后的是整个立海大网球部。
      好吧,我早该料到他们这种在外要扎堆的习惯。可是为什么四天宝寺网球部的人也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了这里啊!

      我顿时觉得几天前真情实感地体会了一把离别之殇的自己像个智障。
      有纪好像也不知道白石来了神奈川,叫着小藏就冲上去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白石抱歉地笑笑,说是跟立海大约了练习赛,顺便受邀跟他们一起来参加这个热闹的祭典。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有些意外,但大家能够再聚在一起玩耍还是很令人开心的。

      我悄悄抬眼看了看幸村,这里的男生们都没有穿浴衣,幸村也是一样,但他穿便服的样子我也是没有见过的。上半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长袖打底,外面套了一件浅蓝色格纹的短袖衬衫,下半身是简单的水洗牛仔裤和运动鞋。总之,是很符合他气质的穿着。

      我眨眨眼睛,致力于把这个新形象记录进我脑内的幸村精市美貌收集图鉴,同时又突然对自己的打扮在意起来。
      他会不会也觉得今天的我,跟以前的样子有些不同呢...

      「晚上好,菅原同学。」
      这么想着的时候幸村已经走上前来对我打了招呼。
      「没想到假期中也能见面呢。」他笑了笑。

      「...是呢。」我又开始心跳加速。

      然后幸村注意到佑树,他必然猜到了这就是我提过的在东京上学的哥哥,同时也很友好地向他做了自我介绍。
      佑树简单回应了一下。他在这样的场合变得很寡言,因为他跟在场的人除了我和有纪都是第一次见面。

      「幸村君——」

      我在嘈杂中听到轻快的女声,转过头看见月见学姐和白鸟琉生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白鸟是唯一穿着浴衣的男生,把他作为平面模特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而月见学姐穿了一身绀色蝴蝶印花的浴衣,仿佛夏日画报一样的两人走在一起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月见学姐的笑容在看到我们的瞬间有片刻僵硬,想来她也不愿接受这个跟幸村拉近距离的机会变成集体郊游的现实。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对着四天宝寺的众人也露出了温婉的微笑。
      于是人群中有不少男性生物都默默红了耳朵。

      我们如此多的人数聚集在一起在狭窄的街道上显然是行走不开的,于是白石便提议大家分组行动。

      有纪和佑树自然是划在我这一组里的。姬川被丸井叫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立海大学长堆里,怕是要乐不思蜀了。
      令我小小地吃惊了一把的是藤冈居然主动走到了真田的面前提出要跟他一组。对方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压一压帽檐,但在发觉自己今天并没有戴帽子时只能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

      剩余的立海大成员对于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深知内情的迷之微笑,除了切原,虽说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和副部长,好像也没有哪里吸引到他,懵懵地眨了眨眼睛便转头说要和我一组,蹦跶着跑到我这边来。

      所以跟我一组的就是佑树,有纪,还有切原么...
      我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人,四天宝寺的队伍里突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接着财前就在一阵起哄声中被推搡到了我的面前。

      佑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财前。这一幕铁定被还在场的人注意到了,我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热。

      「抱歉。」财前直起身子,抓了抓后脑的头发:「我可以跟你一组吗?菅原桑。」

      我看了一眼幸村,月见学姐正站在他面前,带着开朗的表情像是在提出邀请。
      我有些匆忙地笑了笑:「当然可以。」

      「真央,你认识他啊。」切原问道。
      「嗯,前一阵子去大阪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解释完后我看向财前:「今天就能见到神奈川的海了,真是太好了呢。」

      财前回了我一个愉快的微笑。或许他在大阪替我送行时提到的那句话其实是对四天宝寺来到神奈川的一个小小的预告也说不定,但我相信神奈川的海景一定不会让他感到失望。

      于是在分好组后大家便分散开来,我们一行人沿着热闹的市街向深处走去。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面,有纪和切原好像还挺合得来。两个人都十分积极地参与了庙会上的各种游戏,不一会儿就互相交换了邮箱地址。
      佑树去玩了他最擅长的射击游戏,把赢得的玩偶扔给了我。

      我抱着玩偶缩在水池边玩捞金鱼,财前问我想不想吃点什么,我便拜托他帮我买一份章鱼烧。
      财前离开后有纪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挣扎的金鱼钻破了纸网,我啊了一声,换上一张新的网面。

      有纪看着我的动作,偏过头问我:「真央,今天开心吗?」

      等纸网完全浸没在水中后我嗯了一声:「开心哦。」

      「说谎。」

      扑通一声,金鱼再次落进池子里,我怔怔地看着从网的边缘滚落的水珠。

      「如果想跟幸村一组的话,刚刚主动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有纪递给我一个新网。
      「...什么啊。」我接过网子笑了笑:「跟你们一起我也很开心啊。」

      有纪静静地凝视了我两秒,然后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刚刚幸村一直在看你。」

      我的动作僵了一下,把眼神固定在水底——那些和有纪身上的花纹一模一样的金鱼。

      「还是说,你下定决心扔下我和佑树那家伙回到神奈川,就是为了看幸村和别的女生站在一起吗?」
      有纪的声音大了些,我没有看她,因为我察觉出她好像很失望。

      但我跟有纪不一样,一直注视着我的她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我就是个胆小鬼,没有像月见学姐那样任性地靠近他的勇气,那么让我一个人待在阴影里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明明只要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笑容就好,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直面这些未知的可能性,让我丑陋的私心在光明下暴露无遗呢?

      即使是这样的喜欢,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用尽气力的,唯一且无可取代的恋慕之意啊。

      我鼻子有点酸。
      有纪像是要传输某种力量一样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你离开东京的时候对我承诺过回到这边后一定会开心。」
      她看着我的眼睛。
      「真央,我不想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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