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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二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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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洛一路小跑着回到月白楼,她总觉得有人跟着她,可回头看了几回,月亮下都只有自己的影子。自己溜出来时的那个小缝还在,看样子不曾有人注意到。她小心的跨进门,一会儿,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吱呀声。
驿馆里。浦江寻剪罢灯芯,把剪刀放在一边。“会元,上次,我听你提起过,说是邵和阳找到了刘守桓的后人?”
“是。”
“男的?”
“是。”
“没有找到别的人?”
“没有听说。”
“那邵和阳是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刘守桓的后人呢?”
“听说是一块玉。“
“玉?“
“对。据说是一块稀世之玉,玉里有一块自然的龙形,是邵和阳在他百岁时送的。”
“着人把抄杀刘家时的家谱拿一份给我。”
“小的明天就去办。”
夜逐渐深了,一切的人声都静了下来,只有小虫子喝了夜露,还在叫着。浦江寻好半天才突然来了句,“会元,你听,外面这虫声叫的多好听。“
石会元一愣,王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他只好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
浦江寻又听了会儿,才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爱听这声音的,不知,爱不爱杀人。“
石会元更加摸不着头脑。
一只蛾子飞了进来,落在灯罩上,跌跌撞撞的往灯芯里爬,浦江寻用剪刀柄夹着它的翅膀拖出来,蛾子又要往那里爬。
浦江寻没有再拖那蛾子,他淡淡的说,“有亮光就会引得蛾子来,挡也挡不住。“
打发走了石会元,浦江寻拿起一只笔,默默的在纸上划着什么。客店?头发?弥勒佛像?
他扔了笔,双臂抱胸,沉思了起来。
中午这一拨人好不容易只剩三桌,再过一会儿他们就可以吃饭了,山洛饿的肚子咕咕叫。这时,方万垠的小狗腿六喜狐假虎威的进来。
“哎,谁是山洛?”
山洛心想,你平日来八百遍,你不知道谁是山洛?她连忙跑过去,“小的是。”
“嗯,你呀。”六喜的鼻孔翻上了天,“我家少爷让我过来传话,让月白楼赶紧的做一桌好菜着山洛送过去。少爷说了,要赶紧点,别耽误了事。”
山洛往后一缩,大瓢见状立刻说,“六喜兄弟……”
“呸!一个站堂的,谁是你兄弟?”
“是是是,”大瓢连忙陪着笑,“喜哥儿,刚才我们掌柜的吩咐山洛去他府上一趟,这个……”
六喜好像早料到他要说什么,背着手,“别拿你家掌柜的挡我,以为我不知道?孙掌柜的这几天不在。”
大瓢无奈,孙远胜确实是不在,回老家办事去了。
“行了,我就走了,我们少爷还等着我回去呐,没时间在这儿和你们溜。”
几个人眼睁睁的看六胜大模大样的出了门,看看山洛,一脸惨兮兮的样子。她求助的望着大家,“我不去行不行?”
胖三儿说,“方家是咱老板的拜把子干弟兄,让你去送个酒菜,说什么也不算过分。如果不去,说不过去。”
二虎说,“明显着不安好心,他咋的不让别人去?”
李顺说,“安不安好心,也得让他去。我寻思,方家少爷真的那么不堪,要断袖?城里的人爱好就是怪,乡下光棍一摞一摞的愁媳妇,他们呢,愁男人!你说说,龌不龌龊?——平日倒也没听说。咱这勋州城里,这事要是真做下了,也捂不住……”
大瓢眼见山洛的脸转白了,连忙喝住李顺,“你这碎嘴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瞎说什么呢?方少爷倒不至于那么不堪,挺多就是讨讨厌。”他拍拍山洛的肩,“山洛,你尽管去,可小心些,他给你什么吃的喝的,都别吃别喝,放下食盒就走。方府出了咱这条街一直往北走,就在路边,很显眼,估摸着一来一去一个时辰足够你来回的了。要是时候长了,我让二虎去找你。”
山洛的眼睛两边转,脸上越发的惊惧。大瓢看了,拍拍她的肩,
胖三儿咂咂嘴,“咱穷人出向,就咱这个身子还是个宝贝,可不能吃亏。我这就上灶去,你去了就借口店里忙,赶紧回来。”
几个人都安慰着山洛,她只好应承下来。这方家,怎么也得去了,看样子,非小心应付不可。
不大会儿,胖三儿把菜食收拾齐整,山洛拿着食盒出了月白楼。她入勋州城已经一个多月,经过方家门口送过几次饭,神气的高门楼并不难找。仰头看看日头,嗯,看样子得未时靠申时了,正好,送去就回来。
山洛拿着食盒到了方家,一对石狮子镇在门口,黑漆漆的大木门,两边是粗粗的柱子,两个红灯笼,门砖上都描着精细的花鸟图。山洛上前打门,里面一阵狗的狂吠声,吓得她的腿先软了。
一个家丁出来应门,“干嘛的?”
山洛陪着笑,“回您话,我是月白楼的伙计,这是方少爷点的菜食,店里着我送来。您看,您给拿进去?”
家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刚要接手,后面有人叫,“老宋,干嘛的?”
“月白楼送饭的。”
“带他进去,咱少爷交待过,后院。”
叫老宋的家丁听了“后院”两个字,又打量了她一下才说,“跟我来吧。”
山洛不敢抬头,小心的拎着食盒跨过高门槛,经过幽暗的夹道,庭院就在跟前。迎面是两株大夹竹桃花,看根枝,总得有几十年了,把个院子罩的三分雅色。
山洛不敢四顾,只跟着家丁迈过一道道门槛,转过一道道连廊,她在心里记着,左转,然后向右,这边有一个金鱼池子,绕过之后再向左……。
他们在一进更小的院落里停住,家丁喊了一声,六喜跑了出来。家丁屈着膝,“嘿,喜哥儿,这是月白楼……”
六喜一见是山洛,不耐烦的扬了扬手,“行了,你走吧。”头一甩,“你,跟我走。”
山洛心里打着鼓,跨进屋里,看样子不像是卧室,小,窄,可能是供临时休息用的,周围再没有什么人,静悄悄的,中间的圆桌上有一把茶壶两个茶杯和一盘茶点,她陪着笑,“喜哥儿,这菜食是放这桌上?”
六喜鼻子哼了一声,“等着,我去问问我们少爷。”
山洛小心的站在一边儿,也不敢放下食盒。过了会儿,六喜回来,“山洛,我们少爷在见客,我也不敢打扰他,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山洛有些急,陪着笑小心的说,“喜哥儿,您看,就一桌菜,这眼看着要上晚饭了,店里忙——要不,您给收拾了?”
六喜一翻眼,“月白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我们少爷不是你们的主顾?”自己一屁股坐在桌子旁。
山洛再也不敢吱声了,老老实实的站着。可她腿老实的了,肚子却老实不了,一会儿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六喜斜了下眼,“怎么?饿啦?”
山洛陪着笑,“不好意思,让喜哥见笑。”
六喜哼了声,“看你们也不容易,天天给人吆喝的要死。”起身看看房门外,踅回来说,“现在没人,这个点心你吃块,回头有人问起来,我就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山洛想着大瓢的叮嘱,便不敢吃,可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搪塞,一时只好干笑。
六喜歪着头,“怎么了?不吃?”
山洛忽然有了主意,“这个,我们店里有规矩,出来送饭的,不能吃客人的东西,我不敢坏了规矩。”
六喜变了脸,“山洛,你别不识好歹,我是可怜你才让你吃的,拿你们店里的规矩来塞我,好心当作驴肝肺!”
山洛连忙说,“不敢不敢!”
六喜拿过一块点心,“要说嘛,平日跟着我们少爷,吃点这个也不算什么。”自己塞到口里。山洛低着头,唯恐口水会落出来。
六喜掸了掸点心屑,斜睨着他,“你,要不要来块?”
山洛又摆手,六喜又哼了声,站起来出去了。
屋里又剩下山洛,忙了大半天,中饭没吃,饿的她后背冒汗。她觉得有些乏,便靠着墙站了会儿,周围静的很,不知道这是哪里?刚才进来看着,似乎是一进单独的小院,也不知是不是方万垠耍花招。正想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她赶忙站好,脸上恢复诚惶诚恐的表情。
进来的还是六喜。“哎,山洛。”
“在!”
六喜嫌恶的用手在鼻子前赶了赶,“你不至于饿成这样了吧?肠子里的浊气都出来了,回头再拾掇菜给少爷,又要跟上次似的了,有没有点讲究?”
山洛讪讪的,不知拿什么来回,六喜早把一块点心捏了起来,“呶,给你给你,一块点心,何苦呢?回头即便是让少爷知道了也没什么,倒是坏了他吃菜的心情,你我都不好过。”
山洛捧着点心不敢吃,六喜皱眉,“怎么了?塞给你都不吃?嫌我们方家的东西脏?”
“不是不是。”
“那赶紧吃下去。我刚去探听了下,估摸着少爷一会儿就该来了,你赶紧吃点东西压压。”
山洛无法,点心的幽香不断的钻到她鼻子里,更加勾出她的饿。可是,敢吃吗?
六喜夺过点心,“怕有毒?”他塞到口里,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山洛又说不敢,六喜便又给了她一块,“快点吃,不是可怜你,我可不想挨少爷骂!”
弄到这个地步,山洛只好把点心接过来。算了,就一块点心,他吃了两块,也没有什么,太僵了也不好。想到这里,山洛便一脸笑的说,“谢谢喜哥儿。”
点心很香,许是太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点心了,觉得比以前吃的点心都香。山洛慢慢的嚼着,一面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六喜的脸上露出了丝不易觉察的喜色,他从山洛手里拿过食盒,“算了,总拿着也重,先放到旁边,你这样站会儿好了。”
山洛忙不迭的谢,六喜说要去看看少爷还得多久便出去了。又留下山洛一个人在屋里,她觉得自己真的站了好久好久了,腿都有点抽筋。抬起来敲了几下,觉得肩膀也疼,浑身开始有点发热,太阳穴上的血管在怦怦跳,眼皮儿一阵儿阵儿的发沉。
怎么了?
她打了个呵欠,这呵欠一打,一下惹出来很多困意,一个一个的打,打的眼泪都出来了。伸头看看,六喜怎么还不回来?腿也软了,有些站不住。她想,反正这里也静,来往的脚步她都听得见,不如先蹲一会儿,反正就一会儿,听着有人就起来。
她蹲了下来,像个小猴子似的缩成一团,手抱着脚踝,下巴搁在膝盖上。她死盯着地面,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涩,不知不觉,居然阖上了。
六喜蹑手蹑脚的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倏的不见了人影儿,一会儿,方万垠走了进来。
他低头看了看那小小的一团,用脚轻轻碰碰她,山洛背靠着墙蹲着,一动不动。方万垠咧开嘴笑了,他撩起前襟也蹲了下来,轻轻的吐气吹着山洛的脸。山洛的脸红扑扑的,小小的嘴微微的闭着,鲜红欲滴,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一幅恬然入梦的样子。
方万垠看呆了,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男子。
他伸出手,轻轻的往左一拨,山洛便软软的倒了下来,方万垠伸手接住,嘿,珠玉满怀,他站起来,把她放在牙床上。
山洛兀自睡着,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方万垠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点头,真是好看,真是好看。他轻轻的抽了她的腰带,外衣散落下来。踌躇了会儿,他又轻轻的解开中衣的大襟,粗布的男子小衣露了出来,轻轻的褪下——
眼前的山洛腰上缠着厚厚的布,与灰色的布相反,是一个白色的肚兜。
他愣了。
他居然是一个女人!
方万垠忽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有些惊慌,他早该想到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俊的男人?可是她精灵古怪,平时连身都沾不上,实在没让他怀疑。
女的山洛,怎么办?
方万垠觉得身上水火交容。方家的规矩是严的,自己骑着马玩可以,但父亲绝对不允许自己逛窑子。可是,可是……。
他把手伸到她的腰间,一层层,一层层的慢慢解下来,婀娜的腰露了出来。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层了。
方万垠颤抖的把手伸向她脖后颈,这个解下来,他就无法回头了。他顿了一下,要不要解?父亲若是知道了?……管他了,不过是一个下人,父亲真知道了,也不会如何,顶多只是打一顿,山洛可就是自己的了……长的实在是漂亮,可人的漂亮,让人舒服的漂亮。他费了多少心机才达到的呀。
方万垠毅然的又把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