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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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睁开眼，一片漆黑之中，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回想方才所见，莫名浮起一抹恐惧，单手抬起，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指尖以及掌心竟是一片湿滑。
触觉那般清晰，虚实明了，他始知方才所见是梦，但所见仍历历在目，恐惧与遗憾交织，压在他的心底，他想要摆脱，便侧过身，紧紧闭上眼，将枕头压着脸。
拂晓来得极快，仿若一刹那，家家户户开始缓缓升起炊烟，但姚钟秀一夜睡得不甚好，却又一大早起身了，穿好衣袍回头，才发现一扇窗子半开着，想到昨夜临睡前亲自把窗关上过，不由觉得奇怪。
走到窗前，把窗子上上下下皆察看了一遍，并未看出哪里坏了，他更甚觉得奇怪，方欲转身，又看到下方有几个侍女侍从慌慌张张地跑过，手里似乎提着什么，却又不像是洗漱用的那些玩意儿。
只因心头萦绕着不妙，他连忙转身，下楼去了。
赵莫愁是咳醒了，睁眼便觉得口干舌燥，抬起了上半身子，掀起了被子，轻轻撩起纱帐一角，探了探外面一眼，启唇还没说一句话，又咳了起来。
咳嗽声惊动了外面的侍女，片刻间便进来了，绕过了百灵鸟戏牡丹屏风，至榻前，柔声问道：“夫人，喝杯水吧？”
赵莫愁正是要吩咐这个，听罢便轻轻点点头。
侍女立即转身去了，刚到屏风外面，便遇上匆匆而来的男男女女，一看男子手里拎的金银鸟架子，又看女子双手里捧着的赤爪白羽凤头鹦鹉，吃了一惊，又怕惊动赵莫愁，只好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男子启唇：“牡丹它……”毕竟不是好事，又打住没说。
女子心直口快，忙接话道：“牡丹，奄奄一息……”
侍女瞥了瞥女子手中僵硬如草木且已无气色的鹦鹉，眉心颦蹙，想了想，只说道：“夫人刚醒，要喝水，我先弄杯水来，这事你们谁都先别说。”
女子担忧：“可夫人不见牡丹，想必也会着急啊……”
侍女急中生智：“二公子学过医术，兴许可以让二公子看一看。”
女子与男子轻轻点头，又匆匆转身离去，侍女只回头看了看屏风那边一眼，尾随着出去了。
男男女女匆匆而行，赶往姚钟秀的小楼，姚钟秀也正好在路上，过长廊时不期而遇。捧着鹦鹉的女子急忙叫道：“二公子！二公子！”
姚钟秀迎上前，奇怪道：“怎么回事？”
女子急道：“牡丹出事了！方才我去喂它，发现它倒挂在架子下！把它捧起来，也不见动静，咱们都不敢摸它，怕弄死了它！”
男子插嘴道：“二公子精通医术，快些看看吧？”
姚钟秀瞥了瞥鹦鹉一眼，无奈道：“我医的是人，并非兽医，怎么给它治啊……”伸出右手食指，扎了扎鹦鹉的身，见其毫无反应，又道：“它看起来，像是已经死了？”
女子见他这等举措，不由瞪眼大惊，男子亦也十分慌张，但闻他一言，更是焦急。女子脱口道：“那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如今夫人玉体不佳，牡丹碰巧在今日平白无故地死了，夫人可不就要……！”
姚钟秀问道：“我娘还不知道这只鹦鹉的事？”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姚钟秀烦恼起来，思索起来。
陡然间，女鬼现身，轻飘飘地靠近姚钟秀，打个寒暄：“公子，这么早的，在想什么？”
姚钟秀听见了，也看见了，但有别人在身侧，唯有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女子催道：“二公子！得想个办法啊！牡丹要真死了！夫人可要难过几日啊！”
女鬼听罢，凑上前看了一眼，恍悟道：“公子，这只鸟，是不是已经死了？”
姚钟秀无奈：“反正，它死了我也没办法。”
女鬼稍稍思索，忽然灵机一动，含笑道：“公子！我有办法！”话落，她便消失无踪。
只在这一刹那，鹦鹉睁开眼，立起身，像是睡足了一夜，煞有活力。
男男女女一见，不禁大喜。女子欢喜道：“哎呀！这，这小家伙活了！二公子！它活过来了！”
姚钟秀怔了一怔，忙又四处张望，不见女鬼，登时奇了。
牡丹轻巧地临空一跃，飞到姚钟秀的胳膊上，稳稳地站立不动。
姚钟秀虽是好奇，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牡丹的头。
女子欢喜道：“兴许是饿坏了吧？我去把它的早食带来！”话落，男男女女都散去了。
姚钟秀只到一旁的护栏前坐下，牡丹跳到他的手背上，他再度轻轻抚了抚牡丹，轻声责怪道：“你呀你，到底是饿坏了还是装死？让大家都急坏了，就差我娘不知道。”
牡丹张开喙，却不是嘎嘎叫，竟是人语：“公子！公子！是我呀！我借了鹦鹉之身！”
姚钟秀不由吃惊：“是你？怪不得我找不到你了……”
牡丹道：“我没有肉身，不能停留在日光下。如今借用鹦鹉之身，何时何地也能出现在公子的面前。”
姚钟秀答道：“我倒是要谢谢你。我娘可喜欢这只鸟了，要是她知道鸟死了，肯定会很难过，而且她刚好身子不适，我怕会加重病情……”顿了顿，又道：“谢谢你了。”
牡丹沉默片刻，忽而道：“公子，昨夜可是睡得很沉？”
姚钟秀奇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不由回想起来，忙问道：“昨夜，可是你把我房里的窗打开了？”
牡丹答道：“我并不知情。只是昨夜好似雷鸣震动，令我头痛万分。”
姚钟秀更甚好奇：“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
正在此时，凌乱的脚步声逼近，姚钟秀抬头，只见一位侍女奔跑而来。
侍女停步，来不及歇息，即说道：“牡丹的早食带来了！”随即将竹篮盖子打开，拿出一只圆形陶瓷盖碗，揭开碗盖，用筷子从碗底里取出一条微微扭动的小虫子。
牡丹一见，吓得拍起翅膀，飞到了檐角上，不肯下来。
侍女奇了：“它不是一向很爱吃的么，怎么今日一见就跑了？”
姚钟秀不多言，只劝道：“我想，若是馒头和点心，兴许会下来吧……”话落，转身便走，去往大堂。
牡丹见状，即刻展开翅膀，尾随着他去了。
日光刚穿透薄云，正是食早饭之时，姚钟秀已坐在桌前，撕碎一块馒头放入口中，又撕下更小的一块放入盘中，反复如此。牡丹跳到盘子前，低头啄食碎馒头。
片刻后，从外面传来清脆的咳嗽声，姚钟秀闻声，便知是谁来了，忙回过头，果然见赵莫愁跨过门槛缓缓步入大堂，一边进来一边轻咳着。
姚钟秀有些于心不忍，劝道：“既然身子不适，怎么还过来吃早饭，吩咐小梅她们送到寝房去也方便些啊。”
赵莫愁来到桌前，含笑道：“哪里有那样严重？也就只是咳而已，不碍事。”
虽是嘴里说得那样轻巧了，可姚钟秀仍是看得明白，稍稍凑近些劝道：“小病也要早些治好才是，拖得久了，药也喝多，对身子更是不好。”
赵莫愁道：“你呀，就像你爹一样，总爱啰嗦一些大道理。”
姚钟秀毫无顾忌道：“别提我爹了，我爹早死了。”
赵莫愁本想接话说，但低头瞧见牡丹，便奇了道：“这真是……！你瞧它，今日竟然吃馒头吃得勤快，平时喂它也最多只吃两小口呢！”
姚钟秀佯装不知真相，回话道：“是啊。而且连小虫子也不肯吃了。”
赵莫愁高兴道：“这倒也好。可省了捉小虫子的气力呢。”随即问道：“你哥哥和你嫂嫂人呢？”
姚钟秀干脆答道：“不知道。”
这一日，一个身着素袍肩披黑色斗篷的英俊男子策马穿过林间大道，至长安城西侧的获麟台正门前，勒马停下。
高处的楼阁放哨台上，早已有人将正门前的动静扫视净了。男子刚从马背上下来，却也没有马上摘下兜帽，正门也刚打开，出来两个侍从，上前作揖恭敬地朝着他恭敬地叫唤一声‘霍大人’。
霍秋旻轻轻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埃，一句话也不说，径直步入获麟台，两侍从也不多说，牵上马儿，从马儿背上取下包袱，便紧跟在后，入了获麟台。
霍秋旻，获麟台的星罗使者，实乃获麟台主人的老相好，却是清高而不垂怜别人，唯独只对获麟台主人百依百顺，似乎早已恃宠而骄。
在浴房里沐浴更衣后，他便前往八宝玲珑斋，刚踏入屋中，陡然听闻一阵急切叫唤，一个男子在叫着‘娘！娘！’。他即刻快步奔往里室，掀起珠帘，只见榻上之人早已抬起上半身正在喘气，但他只是垂眸，似在沉思。
榻上的男子，乃是大唐明皇最宠爱的贵妃……杨太真的亲戚杨明慈，亦也是获麟台主人，早已听闻脚步声，发觉那脚步声只到了门外便消失了，不由启唇：“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霍秋旻即刻抬眼，按杨明慈的吩咐，缓缓步入里室，至榻前，竟见杨明慈满脸汗珠，忙从腰间抽出一块帕巾，替他轻轻拭干面庞，又见他单衣的大襟湿透，忙关怀：“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杨明慈并不否认，答道：“我梦见了我娘。”
霍秋旻道：“麒麟番的前任首领？”
梦中半分所见仍残留在脑海中，杨明慈只一闭眼，梦中所见便缓缓浮现，忙睁眼，不愿再提这件事，只问：“你出去也有好几天了，找到极乐斋没有？”
霍秋旻吩咐了侍女去弄来干衣，回头答道：“找到了。”
杨明慈又问：“通灵犀角香，可有找到？”
霍秋旻轻轻摇了摇头。
杨明慈吃惊：“怎么会？！它应该就在极乐斋！”
霍秋旻告知：“那座荒宅里，有不少东西已经被偷走，兴许连通灵犀角香也……”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