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也得亲一下！》黑荨

3、跳下来我接着你

　　“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老刘站在讲台前面，指着正正好好六点五十五的钟表，想打人。

　　“老师我们错了！”谭西站得笔直。

　　错了，下次还敢。

　　“老规矩，别耽误大家时间，一人唱两句。”老刘一指讲台，开始催。
　　范景明：“……”

　　听见过范景明唱歌的在座各位都跟范景明本人一样扭曲了一张脸。
　　范景明一向大大咧咧的，但是沾这种事就哑火了，他走上讲台，在全班的目光谴责之下，扯开嗓子嚎了两句，被底下的人叫停。

　　“闭嘴！”
　　“给我下去！！”

　　“……”
　　范景明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谭西可就比范景明受欢迎多了，毕竟这是要看脸的。

　　谭西把书包交给范景明，站上去，扯开嗓子，熟悉的旋律充斥了全班：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哈哈哈哈哈……”
　　“我靠，这嚎的是啥……”
　　刚才还哈欠连天的同学们顿时就被笑精神了。

　　“行了行了，”老刘都被逗乐了，挥了挥手，开始哄人，“下去吧，赶紧看书。”

　　于是谭西和范景明拎着书包回了座位。

　　但是看书是不可能看书的，谭西坐在靠窗最后一座，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偷吃早饭简直不要太方便，混在大家的背书声中，谭西喝了一口牛奶，咧了咧嘴，有点凉。

　　早读下课，范景明转过头，跟谭西说：“晚上去网吧吗？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见老刘打电话了，他晚上不在，没人查寝。”
　　昨天一天他都没敢再回头说话，但是他好像……也没那么不讲道理？
　　跟他同桌说话总不至于打起来吧！

　　毛子杰显然是不想看着范景明这个牲口把一个好学生给拐入歧途，于是浪费了自己背书的时间回头苦口婆心的劝导：“逃课不好，被抓到要叫家长的。”

　　嗯？
　　逃课？叫家长？？

　　那必须去啊！！

　　“从哪出去？”谭西拿出了自己当初学习的劲头，认真发问。
　　“从四舍那边出去呗，那个地方一直要重建，所以墙矮，还没摄像头。”
　　“行！”谭西爽快答应。

　　毛子杰还想劝：“那个墙挺高的，别去了……刚开学就被叫家长，不太好。”

　　他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老刘说起谭西的事情，他原先是省重点的尖子生，各项成绩都很优异，甚至还代表学校参加省奥数竞赛得了银奖，本来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可以一起讨论问题的小伙伴，谁料小伙伴一整天都没看书，只想着怎么作妖，跟他同桌一样不老实，毛子杰对这种行为感到费解，同时也多了一点可惜。

　　谭西大手一挥：“放心，我能行！”而且，老师要真的有本事把他家长请来，那他这波不亏！！

　　像极了想搞事但是又超怂的菜鸡，毕竟人生第一次，没经验，忐忑又兴奋。

　　说完，谭西再次向毛子杰确认：“真的能叫家长吗？”

　　毛子杰：“……”
　　封纵：“……”

　　这小子有什么毛病？

　　就连范景明也是一脸嫌弃：“你怎么跟个中二初中生似的，知道什么叫低调吗？”
　　干这种事还大声叭叭叭，不知道被人听见要坏菜的吗？叫家长是什么好事儿吗！他都这么大了，他爸那个暴脾气还敢抄起木棍给他一顿竹板炒肉丝呢。

　　谭西：“……”

　　“既然你晚上不在，那你把语文作业先写了吧。”毛子杰转头看向范景明。
　　范景明看了一眼桌角贴的课程表，说：“你记错了，下节课不是语文，是数学。”
　　毛子杰依旧淡定：“那你听课吗？”
　　范景明摇头：“……不听。”
　　“所以，你写语文吧。”
　　范景明：“……”

　　范景明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于是怒道：“写就写！！！”

　　谭西：“……”
　　封纵：“……”

　　第一节课是数学，是封纵的短板。

　　他从小聪明，看过的东西几乎过目不忘，但是时间太短，精力有限，在医院养病的时候，他翻出了以前的课本，按照他的进度，他现在只看到了高一的数学。
　　还有英语，英语是他最讨厌的科目。

　　封纵干脆也没听讲，摸出了初三的教辅，一边看一边做题。

　　数学老师讲了半节课新课，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了底下的同学，让他们自己做题。

　　谭西觉得他同桌太自闭了，这样不太好。今早上课前他又向范景明问了一次他同桌的事情，在确认了这个封纵就是那个传说之人后，谭西得出结论：这货可能是装的。

　　悄悄喝光了牛奶之后，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封纵。

　　封纵转过头，谭西贼兮兮：“晚上一起去网吧吗？”
　　封纵摇头：“不去。”

　　谭西咧嘴：“去吧！”逃课应该是这位的拿手好戏吧，人多热闹啊！
　　封纵：“……”

　　见封纵不说话，谭西又想叭叭，但是嘴还没张开，封纵就看了谭西一眼。

　　那一眼，凶神恶煞的。

　　谭西：“……”
　　……干……干什么，不去就不去呗！瞪人干什么！

　　其实他完全误会了，封纵没觉得自己的瞪人，因为以前身份的缘故，他的眼神可能是有点让人压力山大。

　　谭西觉得自己太冤了，还没张口，封纵就面无表情的把一本练习册拍在了他的面前。

　　“会解这道题吗？”
　　“QWQ。”

　　敲！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谭西在心里疯狂腹诽，扎他同桌小人，但是他不敢说。

　　封纵肯定谭西是会做的，他这个小同桌人是不靠谱了点，但是他是有两把刷子的，昨天上数学课的时候只用了十分钟就做完了练习题，而且答案全部都正确。封纵不是顽固的人，不懂就问呗，没什么丢脸的。

　　谭西把书拉过来看了一眼，用笔刷刷刷的在书上推到了一个公式。

　　“这样……”
　　他把问题给封纵讲了一遍，然后以此类推，给他划拉了好几个变式。

　　封纵茅塞顿开，拉回了书，说：“谢谢。”
　　谭西：“QWQ。”我敲他道谢的样子为什么也这么像是讨债的？

　　试图把封纵拉入逃课阵营失败，谭西百无聊赖的翻开笔记本，开始写东西。
　　寒假的时候他试着写了一篇科幻小说，给唯一的读者小Z看了一遍，在得到了对方的肯定之后，他觉得自己飘了。
　　所以这次，他想给最喜欢的那个科幻杂志投个稿。

　　忽然摊上一个恶名在外的狼人同桌，敢往他们这边走的人越来越少了，除了他的前桌毛子杰和范景明要回座位不得不与他们接触，谭西觉得他要是不自己乱窜，与班里其他人建立友谊的计划基本上是破产了。

　　但是那样一来，他觉得封纵就太可怜了，像是被所有人都孤立了一样，虽然他名声不好，但是就目前看来，谭西觉得他同桌可能并不是外面传的那个样子。

　　因为写小说太投入，第四节历史课要默写的时候，谭西才想起了，昨天的东西完全没背。
　　上课一分钟之前，谭西有那么一分钟，是有点茫然的。
　　他是真忘了。

　　这种面临小考试有点无措的情绪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这里，谭西拿着笔，瞥了一眼封纵。
　　嗯，全都会。

　　假校霸。

　　开学前几个礼拜，封纵找来高一和高二的政治和历史书，把书翻了几遍，这种不是落了好几年的、只需要凭借记忆就能学个七七八八的东西对于他这个记忆力惊人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目前为止，这两科是封纵最不需要担心的科目。

　　十分钟之后，历史老师拍了拍手：“停下，从后往前传过来，翻开课本，咱们今天……”

　　一张字迹潇洒漂亮、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和一张白纸一起传到了毛子杰和范景明的手里，范景明瞄了一眼，惊了。
　　他回过头，像是或见了鬼一样：“你们俩名字写错了吧！”

　　说完才惊觉，后面的爷可不是他能调侃的，但是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时间，范景明和毛子杰看向封纵的眼神都有点心惊胆战。

　　一个怕挨打，一个怕自己同桌挨打。

　　虽然谭西也觉得这种情况有点玄幻，但是他同桌写了就是写了，全都是自己写的，所以范景明这话就不对了，他用笔敲了一下前桌的脑壳，训道：“乱说什么！我同桌全都背下来了，名字没写错！”

　　*
　　谭西一整天除了听课和写小说，其余时间都在思考晚上去了网吧之后他要干点什么。原谅他关于电脑的多有东西全都是初高中那几节两只手数得过来的信息课上了解到的。
　　范景明午自习的时候跟他叭叭的英雄联盟和吃鸡，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

　　游戏？
　　扫雷和蜘蛛纸牌算吗？

　　#第一次去网吧，干点什么才显得自己是经常去？在线等，挺急的！#

　　下了晚自习，谭西还在思考这件事，以至于猛然看见范景明口中的“矮墙”，他沉默了。

　　他自己大概有一米七八那么高，站在墙底下，这墙比他高了两头多，少说两米出头，你管这叫矮墙？？？

　　跟学校其他地方的墙一比，确实矮。

　　但是……他就算上去了也不敢跳啊！！！

　　范景明一看就是业务熟练的主儿，他脚踩着底下的一块墙角的大石头，双手攀住墙头，脚在墙的一个凹处借力，转眼就蹲在了墙头。
　　他转过头，朝谭西伸手：“上来，我拉你。”

　　谭西开始墨迹：“怎么跳下去？”摔断腿怎么搞？
　　范景明说：“下面有个铁架子，踩上面就行了。”
　　谭西还是不敢。

　　好不容易，在范景明的催促之下，颤颤巍巍的蹲在了墙头，谭西又怂了。

　　尼玛……不敢跳。

　　谭西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着范景明灵活的跳在架子上，然后稳稳着陆，清楚的记住了每一个动作，但就是……不敢跳！

　　最后，范景明都开始在底下催：“我约好的排位时间快到了，你快点！！”

　　谭西蹲在墙上，哆哆嗦嗦的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昨天刚刚存上的号码。

　　先打毛子杰的……嗯，学霸除了周末，手机日常关机，身为二中小萌新，别人他还没要到联系方式，也不熟。

　　谭西在自己摸索着下去摔死和冒死给同桌打电话的两个选择中纠结了一会儿，觉得摔死忒难看了点儿，于是一咬牙，打了他同桌的电话。

　　九点五十，刚要上床听线上课程的封纵接到了谭西的电话。

　　“同……同桌，你接我一下来行不行……”
　　封纵：“……”

　　“你在哪？”
　　“我在四舍的后墙！就蹲在墙上，不敢往下跳，你快来救我！”
　　“……”

　　范景明也极度无语，刚要吐槽两句，就听谭西放下电话，手一挥，一脸大义凛然：“你排位去吧！队友要紧！”
　　范景明：“……”
　　“你不去了？”
　　谭西一脸便秘：“不去了，不敢跳，怕断腿。”
　　范景明：“……”本来还想嘲笑他两句，听他这么耿直的就承认了，居然不想嘲讽了？

　　行吧，反正一会儿室友就来接了，虽然对方凶名在外，但不至于……接个室友也能打起来吧？

　　范景明前脚走，后脚封纵就到了。

　　他们住的是七舍，离四舍不太远。

　　封纵一走近，就看见了坐在墙上眼巴巴看着他的谭西，他原本不想理的。

　　但想起这个人就是那个对他来说还挺特别的小话痨，他又犹豫了。

　　所以他还是来了。

　　谭西坐在墙头，给封纵出主意：“我一会儿踩着那里下来，看不见底下的石头，你接我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封纵就站在地下对他张开了手：“你直接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这小怂包脸上都快怕死了，还给他出主意呢，再墨迹一会儿宿舍就要关门了。

　　“你能接住我吗？”谭西觉得不太行，他虽然瘦，但是个子可不矮，所以体重也不能轻到哪儿去，万一把封纵胳膊压折了怎么办？
　　他同桌可刚出院啊，又被他砸进医院那不就太罪过了？

　　“没问题，快点，一会儿寝室要关门了。”

　　这话说的在理，宿舍看门大妈凶的一批，他自己回不去不要紧，不能连累封纵啊！

　　于是谭西眼一闭，心一横，跳了下去。

　　封纵把人抱了个满怀，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他甚至感觉到，他这个小话痨同桌腰很细。

　　与此同时，不知是觉得丢脸还是什么，谭西没敢抬头看他同桌的脸，只觉得腰间被碰过的地方有点儿烫。

　　封纵放开了谭西，说：“走，回去吧。”

　　人生第一次逃课宣告失败，谭西灰溜溜的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