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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祂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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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云滚滚,紫雷暗涌。唯美明亮的星空,被更深邃的黑暗一点点侵染,蚕食......
祝老爷子与天道争分夺秒着。
他根据浓云聚集的倾向,很快锁定了沐仁和闻人尘所在的帐篷。
闻人尘前几个月刚刚突破金丹期,离元婴还有个十万八千里。这道雷劫多半是属于沐仁的,也许小子在历练过程中所有不经意的突破,惊喜偶尔也会出现在意外的时候。
见这云只是筑基升金丹或金丹升元婴时的普通雷劫,祝老爷子松了口气。
还好小子的实力没有那么夸张,他一度猜测沐仁已是传说中的化神之上境界,因为灵气自爆昏迷多年,导致记忆受损实力跌落,现在想来是多虑了。
不敢打扰正在渡劫中的人,祝老爷子挨个叫醒了其他帐篷中的学生,将他们飞速护送到千米之外的地方。
而后,他也只能祈祷苍天了。
这种低层次的雷劫并不会威胁生命,失败了顶多虚弱上几天,成功了就是天大的好运,他没必要冒险干扰雷劫。祝老爷子羡慕地感受着雷劫将至所带起的天地灵气。
“你们这些小家伙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运功打坐吸收灵气!想睡觉明早可以睡个够!”恨铁不成钢,祝老爷子点点手杖催促道。
如今每立方百米空气的平均灵气含量逐年下降,远远赶不上他们百年前。灵气在人体中的留存率一年比一年不乐观,往往进阶前后是灵气吸收量的巅峰,此后灵气常常入不敷出,除非遇上上古秘境开启之类的大机缘。
如果传说中金丹之上翻江倒海千年寿元是真的就好了。祝老爷子叹息地摇摇头。
如今渡劫之下的各个境界被“官方”不断重新定义着。
练气炼体早已在小范围普及,相应功法被简化抽象出了不少强身健体的早操。筑基期的新学生几乎与经过特殊强化训练的普通人无异,最大的好处是不再害怕传统院校的体育考试。
金丹算是踏入修仙圈的入门,对大多数英才而言也是修仙途的终极,毕竟很多人未来选择的工作和修仙本身不相干。
倒也有很多日新月异的进步,比如器系知识与科技发展相结合推动创新,丹系知识和丰富多样的阵法符咒为人民生活质量的综合提高做出贡献,剑系基础防身健体促进安保国防等等。
祝老爷子慨叹自己人老了,也许哪天就跟不上时代了。
遐思中,一朵新的雷云终于酝酿而出。它死死压在帐篷的上方,似乎在憋一个大招。
......
......
屋里,看不见天空的沐仁收了功法,擦擦额头的冷汗。
他成功了。
沐仁轻轻抚摸过闻人尘的后背,最后感知着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人的经脉比他想象得复杂。几小时前,他还畅想过学习什么一剑斩浪涛的天阶功法,现在想想真是太难了,他连灵气一般会经过的穴位有哪些都记不住喂!这么大大咧咧去练功,妥妥的会走火入魔。
面前的闻人尘比他想得还能睡,全程下来竟然没有一点转醒的趋势,虽然沐仁自己也刻意放轻了手脚。
以后在心里叫他闻人小猪好了,沐仁心情大好地在心中轻松想到。
他收脚起身,却因为虚弱而跌坐回地上。体贴人的大宝剑凑到沐仁的手里,主动请缨充当拐杖。沐仁颤颤巍巍地起身,仿佛一个不幸做了某种伤筋动骨的剧烈运动的老年人。
沐仁成功跌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真是太监累成狗,只希望小皇上明天能高枕无忧。
闻人尘早已经醒了,他害怕沐仁尴尬,干脆继续装睡,一边运转起寒冰诀感激地消化刚刚入体的灵气。
境界不稳之后,他经常会受契约妖魔——“魇”的反噬,而产生嗜睡和做噩梦的情况。他睡得一向比较浅,只是身体醒不过来,而意识也经常在浑噩和清醒间徘徊。他已经习惯了就着噩梦和寒冷入睡,让身心在困倦中昏沉,很久没有如此安全舒畅的感觉。
感知到身体情况的好转,闻人尘嘴角轻扬,在暖乎乎的被褥包裹之下,他有了些许轻松慵懒的困意。
无意之间,沐仁发现闻人尘紧皱的小眉头舒展开来。
也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吧。
“晚安,尘师弟。”沐仁无声地说。
随手将外衣扔过去罩住帐篷内的发光石。黑暗之中,他惬意平躺,抬眸望着帐篷顶。夜里的露营格外宁静,连飒飒的风声和吱吱嗡嗡的虫鸣声都听不见。也许帐篷自带的法阵有一定的隔音效果。
身下的床很硬,沐仁却觉得很舒适,现在想来,他好像连续熬了两个夜晚。
是时候睡觉了。
眼皮打着架,沐仁轻轻阖上双眸。
突然,一道强光淹没而至。
“咔嚓——”
沐仁垂瘫床上惊坐起。面前,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熟悉的寒意贴肤而至,比曾经更加漠然。
如果说闻人尘的寒,像是天山上随着春水流淌而下的一朵冰清雪莲所散发的清寒凉意。此刻的寒,更像是微暖的身躯被无情丢入了千年寒潭水时所感受到的刻骨钻心。
心脏仿佛成了谁的掌中之物。一缕寒意从心头缠绕而过。
“契约吗.....”有谁在轻笑,这一次比以往更显得胜券在握。
沐仁挥手,试图打散那团环抱他的看不见的黑雾。
也许是他的干涉起了作用,周围的景象再一次光怪陆离起来。
闪烁的星光,暗淡的路灯,猩红的月,熟悉的诗谣回响......他睁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某栋建筑的天台之上。
沐仁很快认出了这里。这里是他曾经初中时的教学楼。
“想......回去吗......”那个声音蛊惑道。
“契约吧......”
这一次,黑雾似乎窥伺了他的记忆,又或者说,这里杂糅了他们共同的记忆。沐仁死死盯着远处的红月,告诫自己一切不过是短暂的幻觉。
突然,远方的夜空滴落而下,大地变得更加漆黑。天地仿佛是交融的涌动的黑色汪洋,又仿佛是一只只漆黑幽魂勾芡而成的汤水。
“唔啊桀——”
“唔桀——”
他们在沉声祷告,他们在低声渴求。
旧的“浪花”在希冀中死去了,躯壳化为潮水的源。
新的“浪花”疯狂地冲上来,充满爱欲与活力。
“桀桀桀——”
他们都疯了,在这不断流淌却又亘古不变的轮回中。
一朵滔天的“浪花”纂越而起,打到教学楼的墙壁上,他堪堪亲吻过沐仁的脚踝,很快化为一团无疾而终的泡影。沐仁似乎没有坐稳,在浪花回落的泡影中,他被带着主动跌落了高楼。
他似乎“看”见了,沉稳的黑雾终于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像是陡然失去信标的孩童。
沐仁微笑着。身躯融化在黑色的汪洋中。
“呼。”
面前的黑暗柔和了下来,月光洒进帐篷里。
沐仁清醒了过来。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庞。
他在肆意地笑,湿润的泪痕却沾湿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