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千茶

19、第 19 章

　　霍星洲是第二天才返回宁城的，文景在他醒来时已经离开了，霍星洲也没管他，给方周去了一个电话就退了房。
　　到达宁城后，霍星洲直接回了霍氏，行李由司机送回家。
　　方周早就收到了消息，等他到达时已经在总裁办公室里等着他了。
　　霍星洲脱掉外套，从容地坐到办公桌后，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天都没说话。
　　方周有点惊讶，他们家这位年轻的总裁，商场上杀伐果决，生活中从不拖泥带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踟蹰不定的模样。
　　方周结合下最近发生的事，略一思考，大概就知道了，八成是感情上的事了，跟元萧有关。
　　恰在这时，霍星洲像是终于做了决定，微微抬起头。
　　方周做好了听吩咐的心理准备，但霍星洲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让他愣在了原地。
　　“方周，你去查一下……怎么哄另一半？”
　　后半句霍星洲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了。
　　方周：……
　　在营救李丰的那天夜里，霍星洲一个人站在冷清的海边，把前几年的事情串起来想了一遍，早就想通了，他不懂感情，但可以慢慢学，过去做的错事已无法更改，但他可以尽全力去弥补。
　　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始终清晰——他想把元萧追回来，想让他陪自己一起走完余生。
　　所以他发烧稍有好转就赶紧坐飞机回了宁城，也顾不上去医院，下了飞机就直接回了公司，想要和方周商议。
　　霍星洲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凡事只要他做了决定就会立刻去做，从不会拖着，而往常这一点几乎都表现在了工作上。
　　方周一直是他最有力的助手，过去从未让他失望过。
　　所以这次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方周。
　　只是他忘了，这次可不是什么工作，对于他们这样好像天生就逻辑清晰、智商超群的人来说，感情的事情可比工作要难得多了。
　　霍星洲是这样，方周——其实也没好哪儿去。
　　他和霍星洲年纪差不多，都是读书时就开始工作了，一毕业就进了霍氏，两个工作狂碰到一起，基本就是告别休闲娱乐生活了，自然没时间也没精力来谈感情。
　　所以当方周听到总裁交代的任务时，他愣是在那儿沉默了足足五分钟。
　　两个菜鸡大眼瞪大眼，一时竟相顾无言。
　　五分钟以后，方大精英一脸胸有成竹地迈出了总裁办公室，这种胸有成竹是他作为天之骄子从小培养出来的自信。
　　不管多难的工作都游刃有余，这么点小事他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霍星洲看他和往常一样自信的状态，心里放松了很多，他对方周的信任是多年一起工作培养出来的，至于那五分钟的迟疑，都是小插曲，不足为虑。
　　只是，这次方周的效率明显下降了很多，霍星洲也没心思做别的，他摸出手机，给元萧发了一条消息，发现还是发不出去，只好悻悻地收了手机。
　　霍星洲高烧还没好全，他今天早上又匆忙赶飞机，这会儿状态其实很差，头一直痛得不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方周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总裁托着额头，闭着眼在休息的模样。
　　困扰了他一个下午的难题，似乎突然有了答案。
　　“装病？”霍星洲疑惑道。
　　方周赶紧解释：“其实也不是装病，反正您现在本来就在生病。”
　　看霍星洲若有所思的样子，方周补充道：“正好元萧接下来不会很忙，正好有时间来照顾您。”
　　在方周看来，霍星洲和元萧现在处在一个僵持的状态，只要有一个契机可以让他们交流，那这个僵局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他把自己的意思给霍星洲说了，霍星洲也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让他去安排了。
　　***
　　忙碌中的元萧并不知道霍星洲和方周的计划，李丰被救出来了，危机解除，他们正在忙着项目第一阶段的收尾工作。
　　把手头的工作解决后，就可以暂时轻松几天了。
　　刚把文件装订好交到企划部其他同事手里，元萧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一边走出电梯。
　　已经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的方周假装路过似的，从一边走出来，还认真地对元萧点头示意，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稳了，元萧完全没看出来一丝丝刻意。
　　方周先开口打了个招呼：“你好！”
　　过去三年，他和元萧经常打交道，但都是围绕着霍星洲，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交流。
　　方周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人，所以元萧从来没有主动去联系过他。
　　元萧回了个“你好”。
　　方周手里拿着很多文件，仔细看，眉眼间竟还有些焦急的意思，元萧即便跟他不熟，也知道他和霍星洲性子很像，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那种。
　　不知道会不会跟霍星洲有关，元萧张了张嘴，差点就问出口了，但最后一点神志把他拉了回来。
　　方周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又闭上了嘴，心里更急了，只好主动开口：“什么时候下班？”
　　如果仔细听的话，是可以听出方周这句话不寻常的，但元萧心思压根不在两人的对话上，便直接忽略了。
　　“这就下班了。”
　　答完顺嘴就回了一句：“你呢？”
　　这本来只是本能的一句回问，元萧自己都没在意，但方周竟然说开了：“马上有一个会，代替霍总开。”
　　涉及到霍星洲，元萧顿时回了神，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代替”两个字。
　　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元萧还是没控制住，问道：“他还没回来？”
　　方周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有戏，便换了一种声调，不想刚才似的毫无起伏：“今天上午回来的，但霍总在南城的时候受了凉，高烧不退，现在已经回家休息了。”
　　元萧瞪大眼，脱口而出：“他去医院了么？”
　　方周似是很无奈：“没有，他不肯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做戏做全套，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这对于他这种常年面无表情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果然，元萧立刻上钩了，着急道：“家庭医生呢？”
　　霍星洲是有自己专属的家庭医生的，就算他自己不愿意去医院，也可以找家庭医生去看看呀！
　　方周摇摇头，“今天傅医生不在宁城，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了。”
　　“唉，要不是手头工作太多，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接下来，方周还说了几句，把霍星洲的状态说得严重了许多。
　　但元萧已经听不下去了。
　　霍星洲身体很好，他们之前在一起的三年，他几乎没有生过病，只有一次。
　　那次好像也是发烧，霍星洲带着病在书房坚持处理公务，结果烧得越来越厉害，最后直接晕倒了。
　　幸亏那次元萧在家，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那今天呢？
　　他是不是又发着烧在书房工作了？
　　会不会其实他已经晕倒了？
　　想到这里，元萧再也稳不下去了，他一颗心如擂鼓般，七上八下，那还记得那些恩恩怨怨，纠纠葛葛？
　　满脑子都是霍星洲当年晕倒在书房门口的模样。
　　元萧立刻回去自己的工位上，拿了包就往外跑，单秋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他冲出去的背影，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去拉卓延，卓延也一脸懵地摇头。
　　***
　　当初离开的时候，元萧是抱着和霍星洲、和这里一刀两断的想法的，可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自己居然就主动跑回来了。
　　兴许是跑了这么一段路，他的脑子吹了点冷风，终于降温了不少。
　　元萧突然想起他离开南城的那一幕：文景俯下身去，满脸的温柔，似乎要亲吻霍星洲。
　　刚才他不管不顾地跑来了，竟然忘了问问方周，文景是不是也在，如果他在，自己也就没什么上去的立场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出方周的电话，犹豫许久，终究没拨出去。
　　元萧无力地垂下手，心想算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霍星洲和文景肯定是一起回来的，既然霍星洲生病，文景岂有不在身边照顾的道理？
　　可是兴许是霍星洲上次晕倒的样子实在是刻骨铭心，元萧刚想转身就硬生生地被拉回了脚步。
　　最后他想，最后一次吧，敲敲门看看，如果文景在，他就转身离开，然后永远不再回来。
　　万一呢，他不敢拿霍星洲的身体开玩笑。
　　电梯很快就发出了“叮”的一声，元萧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离开时完全一样，甚至门口摆放的那盆花还是自己走之前养的，看起来也并没有凋零的迹象。
　　他离开这里，真的只有几天，元萧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元萧按响了门铃。
　　门里的人似乎就在等着他一样，刚放下手，门就被打开了。
　　元萧艰难地抬起头，然后下一秒就陷进了一双静如深潭的眼眸中。
　　门里的人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把本来就偏白皙的肤色称得更白了，在此刻的元萧看来，就是一种苍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