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生死盟》暝狱清枫

37、第十八章 焚毁苍天

　　天还是阴沉，看起来多半有一场暴雨要下，卓峰在大牢门口看见白景浩，拎着个食盒，安安静静的走进去，连忙叫住他，“浩子。”
　　白景浩点点头，“你也想……看看我爹？”
　　卓峰点头，两个人买通了狱警，进了大牢。
　　白景浩看着一夜之间须发皆白的父亲，眼圈微微一红，在大牢门口跪坐下来，“爹。”
　　“景浩。”白赢转过身来看见自己的孩子，无神的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白景浩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回头一点，“爹，这是卓峰，我跟你提到过，卓伯伯的长子。”
　　“小峰。”白赢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惊喜，“快过来我看看，哎呀，是个小男子汉了……”他点点头，不由落下两行眼泪，白景浩别开目光低头去盛面，“爹，我让秀儿煮了面……”
　　白赢看着自己的儿子，端面的手那样稳，却分明连声音都在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的头，“景浩，十五岁的生日，原说一定要你快快乐乐的，如今……”
　　“爹！”白景浩隔着木栏递过碗去，微微一笑，“我不是小孩子了，如今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景浩别无他求。”说着拿出盒中的酒杯，“爹，儿子敬你一杯，这酒是新下来的桂花酿，不上头的。”说着一仰头喝了下去，压住了几声轻咳。
　　“好好！”白赢点头，“景浩，给小峰也倒上。”
　　卓峰静静的看着这对父子，他以为白景浩是那种情感极淡的人，却突然明白，他只是掩藏的够深而已。
　　“爹。”白景浩吃碗面才抬起头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我们就把宅子卖了……”
　　“啪！”白景浩话未说完，白赢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力气大的让白景浩身子一晃，卓峰连忙扶住他，白赢浑身发颤，指着白景浩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而白景浩却只是沉默，半晌之后他突然深深叩首，“儿子知道了，儿子在家里，等父亲回来，这之前绝不会把老宅让给任何人。”
　　说着他收拾东西，起身向外走去，头都没回。
　　……
　　大杂院内。
　　“阿浩怎么样了？”、掌灯的时候，老爷子问卓峰，卓峰摇摇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能好到哪里去。”
　　“那么大的一户人家，说败就败了。”常凯摇摇头叹息，“日本人还真是得罪不起啊。”
　　“白家是受了王家陷害，有些事，没有办法。”卓峰低声道，突然虎子飞跑进来，“峰哥，大牢那边传出消息，说是白寒被放回去了。”
　　卓峰一愣，“为什么？”
　　“不清楚，不过确实放了。”虎子道，“我亲眼看见的，那些日本人把白掌柜带回浩哥家门口，就离开了。”
　　“难道他答应卖房子了？”老爷子也愣。
　　“不可能。”卓峰皱眉，“今天浩子劝他他还打了浩子呢。”
　　“那没道理！”卓峰和老爷子异口同声的道。
　　“的确。”林宇也点头，“而且，王家能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么？”
　　“虎哥……”又一名少年跑了进来，“虎头帮的人，说是受雇于王家，到白家抢房子去了。”
　　卓峰大吃一惊，刚要说话，又一名少年跑了进来，“峰哥虎哥，白家……白家……”
　　“怎么了？”常凯一把拎过他的领子怒道。
　　“起火了！”
　　轰隆隆！一声炸雷，闷热的空气中猛然卷起狂风，蓄积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顷刻间湿透了整个地面。
　　白家门口，斧头帮的人刚刚到就见火光冲天，一名半百老人抱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小包，脸上老泪纵横，身上竟然还有血迹。斧头帮的人不由自主的都后退了半步，而白家，在大雨中燃烧着，空气中弥散着油味，让人心惊胆寒。
　　白寒将手中的少年轻轻地放在地上，回身吩咐，“秀儿，照顾少爷。”一个小姑娘哭着跑过来，跪在雨中，让白景浩躺在她的腿上，半个时辰前……
　　“少爷，老爷回来了。”秀儿兴冲冲的跑进来，白景浩神情一喜，连忙走了出去，白赢匆匆的进来，“景浩！”
　　“爹，您回来了，日本人放过您了？”白景浩直觉不对劲儿，问道。
　　“阿浩，去给你爹找身新衣服换上，去去晦气。”四姨太的声音传来，白景浩抬头看去，见她穿着极为光鲜的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唇边竟然还含着笑意，“老爷，您回来了。”
　　“四姨太您这是……”白寒也愣了，唯有白赢无奈的摇头，“姚儿，你真是我的宝，懂我！”
　　四姨太轻轻地笑，“景浩，快去。”小丫头秀儿早就拿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递过来，白景浩心中疑惑，总觉得不对劲儿，白赢却只是看着他笑，“景浩，你长大了。”
　　白景浩茫然的点头，白赢回身吩咐了白寒几句话，白寒脸色瞬间惨白，白赢轻笑，“去吧，我有话对景浩说。”
　　白景浩看看白寒怔着离开，微微皱眉，“爹，你……”
　　“长大了，就要做真正的男子汉，顶天立地！”
　　“景浩，你要记住爷爷临死前说的话，上有天，下有地，离地三尺有良心，你以后做事，要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良心。”
　　白景浩怔怔的听着这些，这些都是父亲从小教导自己的，为什么……
　　白赢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长长的一声叹息，“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着，但是记住，谦谦君子，宁折不弯，咱们中国人，谁的奴隶都不做！”
　　“是……”白景浩茫然的答应着，空气中突然传来浓烈的油味，他心里一惊，回头看见白寒和秀儿正拿着油桶泼在院中，他猛然间打了个机灵，终于知道四姨娘今天哪里不对劲儿，她的衣服前襟，将右襟压在了左襟上，那是……死人的穿法。
　　不要……“爹，你不能……”白景浩猛然回头，脑后却挨了重重的一掌，白景浩眼前一黑，强撑意识回过头，看着白赢和四姨娘的笑脸，那般坦然释怀，“爹……不要……”
　　“好好活着。”白赢伸手接住儿子，轻轻地说。白景浩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却根本无济于事，“白寒，景浩，就托付给你了。”
　　“是。”白寒无声落泪，突然跪下磕了三个头，“老爷，您……放心！”良久，他说出来这样两个字。
　　白赢点点头，回头看着四姨太，“姚儿，给我点支烟。”
　　“好。”四姨太轻轻地笑，白寒抱起白景浩领着秀儿慢慢地向外走，身后那一点火光亮着，外面一声雷鸣，是谁说，雨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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