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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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元熙十四年闰四月十六日宜婚嫁宜纳采
在这个黄道吉日里，风林寨上下百余人无不是喜气洋洋，笑容满面。
原因无他，少寨主宋小灵今日便要大婚了。
整个寨子里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声，这笑声中更多的是解脱，即将送走寨里的混世魔王了，可喜可贺。
出于对安稳日子的向往，寨子里对这次大婚格外上心。
照荷与喜婆刚过三更天就到了宋小灵的房间为她梳妆打扮。
“我说小师妹，可别赖床了，到了卯时迎亲的队伍就上山了，你可上点心吧！”照荷半推半拉的把宋小灵从榻上拽了起来。
“师姐你急什么啊，又不是你成亲！”
照荷敲了她一下，嗔道“我当然急啊，还赶着去看大师兄呢。”
“小玉回来啦？”宋小灵很欣喜的回过头望她，“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来参加你的成亲仪式呗。”照荷比着铜镜给她描了弯新月眉。
宋小灵闻言，哦了一声，闭上眼继续打瞌睡。
梳妆完毕后离卯时还有不到半刻钟。
均需山上安静得只余下鸟鸣。
“怎么还没来啊，这都快卯时了。”照荷与喜婆走到前院探头看情况。
看着她们着急忙慌的模样，宋小灵托着下巴出神，脸上挂着两个小梨涡，眉眼弯弯的。
前厅
宋林山坐在高堂之上，姿态悠闲的品茗，厅内其他亲眷都翘首以盼的望着门口。
“不好了，不好了！徐少爷逃婚啦！”有个小厮急慌慌的跑进厅内，撑着膝盖，断断续续的重复了一遍“徐家的人传了消息来说徐少爷......他......”
季玉安离他近，抬手倒了杯茶递过去，淡淡道“喝口茶缓一缓，慢慢说。”
小厮灌了杯茶水后，望了一圈厅内，直视着面色不虞的宋林山，言之凿凿“寨主，徐少爷他逃婚了。”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厅内众人无不痛心疾首，这场大婚筹谋已久，却没防住新郎官逃婚。
寨主宋林山握紧了手中的白瓷杯，闭了闭眼，愤愤道“阿缙这个臭小子！”
徐黎缙逃婚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寨子，宋小灵听到照荷与喜婆在外面压着嗓子讨论此事的时候，埋着头笑得快喘不过气。
最终来喜房送确切消息的人是季玉安。
“你很难过？”一个平淡如水的声音在宋小灵头顶响起。
宋小灵顿了顿，抹了抹眼角，发现自己笑出泪花了，抬眼望向季玉安，“小玉你来了啊。”
季玉安环视了一圈室内，拖了条长凳坐在她对面，面上无甚表情。
“怎么不说话？”
“我要说的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徐黎缙逃婚了。”
他说完后就别开了视线，错过了宋小灵偷笑的样子。
门外忽然传来宋林山响若洪钟的嗓音“灵儿，你不必担忧，爹爹会派人把那个臭小子抓回来成亲的！”
宋小灵看了看刚进门的宋林山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季玉安，“所以小玉你要去抓人？”
“小玉如今可是六扇门的捕头，这寻人破案的本事可是京师一绝，有他出马，事半功倍。”宋林山拍了拍季玉安，一脸欣慰。
宋小灵伸手戳了戳季玉安，坏笑道“六扇门这么闲啊，还帮着我抓逃婚？”
“不是帮你，只是帮师傅罢了。”他朝后仰了几分，与宋小灵拉开距离，“而且你要是成亲了，那可是为民除害。”
“你！”宋小灵一拍桌子，指着季玉安气道“出去混了一年多，连姐姐都不尊重了，小玉，你叛逆了。”
听到宋小灵的那句姐姐，季玉安白皙的俊脸黑了几度，咬牙道“你才不是姐姐。”
关于称呼问题，还要追溯到两人七岁时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季玉安瘦得像根小豆芽，被家里人送到山上来学习武术强身健体。
那时候的宋小灵简直是山中一霸，见到季玉安以后硬是要逼着他认自己为姐姐。
“小玉你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七月十七日。”季玉安弱弱道。
宋小灵闻言拍了拍他的头，得意道“哼，我八月十七，八比七大，所以我才是姐姐！”
于是年幼无知的季玉安就一直管宋小灵叫姐姐，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生辰的算法是月份越大年龄越小。
也就是说八月比七月小！
更可气的是宋小灵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几月，为了诓他随口编的。
想到往事季玉安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宋林山看着两孩子拌嘴，也不插话，只微微笑着。
“我不需要你去抓徐黎缙，我自己去！”宋小灵扬了扬下巴，“六扇门的捕头了不起啊。”
“不行，此事交给小玉我很放心，你就安心在寨子里等着成亲就是！”宋林山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宋小灵。
“爹爹~”宋小灵拽着宋林山的衣袖撒娇道“你放心，可我不开心啊，一个姑娘家被逃婚，传出去多丢人啊，我会郁郁寡欢的。”
宋林山闻言，忖神片刻，心里有些动摇。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够了。”季玉安淡淡道。
宋小灵白他一眼，继续撒娇“爹爹，我保证这次下山肯定和小玉寸步不离，不会有事儿的，你就让我去嘛，求你了。”
宋林山看着女儿身上大红的婚服，叹了口气“好吧。”
季玉安闻言，也叹了口气，完了。
“我就知道爹最好了！”宋小灵跳起来把宋林山抱了个满怀。
“你这丫头。”宋林山眉目含笑，摇了摇头，又望向季玉安，“小玉，那就劳你多担待了。”
“好。”季玉安语气沉沉。
送走父亲后，宋小灵收起笑，在室内转了一圈后，收拾出了一个又大又沉的包袱。
“你做什么？”
“准备路上要用的钱财和干粮啊。”宋小灵瞥他一眼，“你也得去收拾吧？”
季玉安垂着眼看她，“他刚逃没多久，你收拾这么多细软，是觉得我抓不到吗，还是说你知道他的逃跑路线？”
宋小灵打包的手顿了顿，梗着脖子回他“你意思是我帮着他逃婚的？”
“我可没说。”季玉安收回视线，“不过不排除这个可能。”
“笑死人了！”宋小灵直起身，大笑三声，“我简直做梦都想抓到他！”
“他今早才逃，你还有时间做梦？”季玉安斜睨她一眼。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我是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的！”
季玉安懒得和她拌嘴，“轻装简行懂不懂，你那些金银首饰少带点。”
“我知道，我知道，你去弄你的。”宋小灵把他推出门，继续沉迷于打包。
季玉安走出门后，望着张灯结彩的庭院，脑中突然浮现了宋小灵方才红妆带泪的模样。
“不是说不想成亲吗，哭什么？”
晌午时分，宋小灵到前厅用午膳。
一入座，发现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很复杂，甚至略显哀愁。
本来准备大快朵颐的宋小灵在这愁云惨雾中感到很莫名，拽着照荷问“怎么大家看着都很忧伤啊？”
照荷闻言，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师妹，你别伤心。”
宋小灵本来准备说根本不伤心，但考虑到这么说的话爹爹很可能就会收回让她下山的成命，于是她很配合的长叹一声“我怎么能不伤心呢，简直是茶饭不思。”
迟来的季玉安刚好听见这一句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宋小灵皱着眉，瘪着嘴，愁眉苦脸的，可是那双乌亮的眼半点不见悲情。
季玉安觉得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她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了。
照荷听到那句茶饭不思后，去后厨吩咐福婶把宋小灵爱吃的荤菜都撤了，全部换成清淡寡味的素食。
于是祸从口出的宋小灵看到那一盘盘素菜后，真的茶饭不思了。
她瞄了瞄旁边的季玉安，看到他的碗碟里全是山珍海味，叹息道“小玉，你不是不爱吃肉吗？”
季玉安摇头，“我没有啊。”
然后他无视宋小灵悲切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片八宝鸭细品。
宋林山本意给宋小灵夹一箸她最爱吃的红烧肉，结果被照荷拦住，“小师妹说她今日胃口不好。”
于是那一箸红烧肉又打了个转，回到了宋林山碗里。
宋小灵无奈，味同嚼蜡的吃完了筵席，继续回去收拾她的细软包袱。
她要趁早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傍晚时分她挎着小包袱去找季玉安，结果撞了个空门。
“少寨主，季公子和寨主在白泉阁博弈呢。”路过的小厮给她指了路。
宋小灵听到在博弈，瞬间惆怅了，她爹难得逮到一个会下棋的，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放小玉走。
她垂头丧气的回房放下包袱，也去了白泉阁。
到了那儿，果然看见季玉安和宋林山在棋盘前各执一子，神情端肃。
宋小灵只好坐在不远处，吃瓜果糕点消磨时间。
宋林山落子后问的话却与棋局无关，“听说东厂半月前逼退了叶次辅，如今段阉狗的势力可谓是甚嚣尘上啊。”
季玉安撑着额，指间黑子悬而未落，斟酌道“父亲说东厂如今锋芒毕露，扶持三皇子的心昭然若揭，锦衣卫如今只能让权示弱。”
东厂，锦衣卫，都是为了巩固皇权而特设的机构，是陛下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如今陛下久病无医，松散的缰绳造就了东厂如今的滔天权势。
“宗其这一招避其锋芒，看似无为，实则是以退为进，在示弱中取得先机。”
季玉安闻言，淡淡一笑，“师傅高见。”
他想起离京前，父亲说的那句“水至清则无鱼。”
之所以让他离开京师也是为了让他远离不久后的朝局变革，三位皇子间的夺嫡之争势必会影响到朝政，掀起滔天浊浪。
“怎么还不落棋。”宋小灵在旁边围观半晌，看季玉安举棋不定，径直夺过棋子，“和我阿爹下棋不用让子，故意输给他多累啊。”
宋林山看到她，哈哈大笑“就你这丫头敢吃我的子。”
因为她的搅局，这盘棋也就没再继续了。
“你来做什么？”季玉安收拾棋盘时问她。
宋小灵还未出声，就被宋林山截住了话头“你必定是来提下山的事情吧。”
“阿爹真了解我。”宋小灵嘿嘿一笑，“我想捉贼捉赃，早点下山把徐黎缙抓个现行。”
一提到逃婚此事，宋林山的神情就冷肃许多，“阿缙这个混小子，竟有胆敢逃婚！”
“就是啊，太嚣张了，跟谁借的胆儿啊。”宋小灵连声附和，埋下头憋笑。
“不过今日你们还不可以下山，徐家那边也在寻他，咱们是姑娘，得端着点。”宋林山教导她，“矜持些。”
宋小灵很受教的点头，“我晓得了。”
宋林山看她今日着实乖巧，也不忍再絮叨其他的。
徐家与宋家的这桩婚事是两家夫人亲口订的娃娃亲，如今宋小灵的母亲和徐夫人都已不在人世，两位老父亲为了今日的大婚可谓是费尽心思，没曾想到头来仍旧是竹篮打水。
宋小灵见父亲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很是内疚，“对不起，阿爹。”
宋林山朝她笑笑，“你和小玉久未见面，想必要叙旧一番吧，我就先走了。”
季玉安心道大可不必叙旧，结果就看到目光灼灼的宋小灵朝他勾手。
“小玉，我有话要和你说。”不等他回应宋小灵拽着季玉安往僻静处走去。
季玉安被她拖拽着，很是不情愿的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小灵张望周围片刻后，附到他耳边“明日你我下山后就分道扬镳吧，我方才听你和阿爹的谈话内容，想必你是很忙的，就不用操心我的事儿了。”
她这话说得很识趣，少见的放低架子。
不过宋小灵越是这样，季玉安就越是起疑。
他神情淡淡，回绝道“不行。”
宋小灵听他语气斩钉截铁，急了“又不是你被逃婚，为什么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逃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