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 悬空》叶朝闻

18、少年不知愁滋味（三）

　　又是一年的开学，飞船刚落地，文森就迫不及待的往会馆跑。

　　文森悄悄的走到多洛雷斯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亲爱的洛洛小姐，好久不见，不知有没有想念在下？”

　　多洛雷斯笑着说：“才不想呢。”

　　“不，我听见了，你在想我。”

　　已经站在门口的艾利克正撞见这一幕，面无表情的收回踏进门的脚，迅速撤离，顺带帮他们锁上门。

　　多洛雷斯的脸有些泛红。

　　二人在会馆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其实文森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窝在沙发上看书，不时的跟多洛雷斯聊上两句。

　　[联盟历1323年1月12日晴

　　今天洛洛脸红了，干净的眼睛蕴着水光，说不出的动人。

　　我喜欢跟洛洛待在一起，即使一句话不说都能感受到宁静而又美好的力量，那股力量抚慰着我，洗去我在这个充满欺诈的世界上沾染的尘土。

　　洛洛并不像外表看起来一样的柔弱悲伤，相反，她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子。

　　我喜欢她，真希望日后站在我身边的会是她。]

　　文森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脸上挂着温和而又柔软的微笑，那微笑从他学会带上面具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在一旁预习课本的艾利克看到文森那足以迷倒万千女性的微笑，瞬间寒毛倒竖，想一巴掌拍在他那张恶心帅的脸上。

　　开学前夕，这些上流社会的少爷小姐们自然不会放弃任何在社交圈崭露头角的机会，每年开学舞会都称得上纸醉金迷、挥金如土。

　　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文森牵着多洛雷斯的手，带她到花园里溜达。

　　夜空中满月高悬，点点繁星点缀着空泛的天幕，清辉如水一般倾泻在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美好，正是文森最爱的景色。

　　文森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我可爱的小小姐，可愿与在下共舞一曲？”

　　多洛雷斯莞尔。

　　文森拥着他亲爱的洛洛，脚下的每一个舞步都好似踏在了他的心上。

　　他对自己珍视的事物，一向都是小心谨慎而富有耐心的。

　　跳完了一曲后，文森笑着说：“洛洛，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来到了厨房，多洛雷斯手托着脑袋看着在厨房中忙碌的文森，心里生出一股甜蜜。

　　文森把托盘塞进烤箱，坐到了多洛雷斯的对面，也撑着头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还是第一次做姜饼屋给女孩子吃，你可别嫌弃。”

　　多洛雷斯知道这姜饼屋代表着什么，她将手放在了文森滚烫的手心上，凝视着他的眼睛，也不说话，只是脸上淡淡的笑容一直没消失过。

　　烤箱内飘出姜饼温暖的香味，那是她久违了的，家的味道。

　　从前，她的家是由她的兄长海茵里希一手撑起的，后来兄长没了，性格软弱的父母自顾不暇，她只能在夹缝中寻找喘息的机会。

　　直到遇见文森，她的世界才出现了本该属于少年人的光彩。

　　姜饼屋搭好了，多洛雷斯从脖子上摘了一直戴着的十字架，挂到文森身上，那是大哥送她的护身符。

　　文森目光柔和。

　　不久后，他们多了一门名为“机甲”的必修课。

　　训练场上停放着一排机甲，大部分学员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机甲，两年时间训练出的纪律瞬间被丢到九霄云外，纷纷交头接耳兴奋的讨论着，直到教官吧他们拎出队伍，在墙壁前排排站，这才罢休。

　　文森也有些期待，一直盯着训练场的方向看。

　　进入训练场的顺序按之前虚拟系统的名次排，文森第一，修第二，艾利克第三，安东尼奥第四，多洛雷斯第五。

　　训练用的机甲都是普通的C级，没有连接智脑，对学员们的各方面数据的要求并不高，所以大部分学员在初次训练时就能启动机甲。

　　不过文森是个特例，他在第一次训练时，就被批准使用军校训练场唯一的一台A级机甲。

　　文森进入驾驶舱，戴上连接装置，在短暂的眩晕后，他看向自己的机械臂，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自己成了一把可以劈金裂石的利刃。

　　他俯视训练场外学员的身影，朝正在等待的多洛雷斯挥手，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

　　机甲腾空，在空中完成了一连串高难度动作，不仅如此，他还开启了虚拟星空，在小行星带内穿梭自如。

　　教官看着投影中显示的契合度，不由得痴了：“137%，超S级，比当年是洛佩兹家主还高出12个百分点……”

　　而且，这个数值不会是文森的终点，他还能在接下来的训练中继续成长下去。

　　修看着投影上的数值，拳头渐渐握紧。

　　明明天赋异禀，却宁可整日与狐朋狗友厮混也不肯努力，怎能不让他失望？

　　当初他对文森的印象有多好，现在对他的印象就有多坏。

　　在空中的文森其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轻松，他的精神十分亢奋，可身体却像烂醉后一样无力，他果断的结束了接下来的训练。

　　长期的伪装让文森在回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又成了纨绔子弟，把虚弱粉饰成不着调的吊儿郎当：“啧，真热。”然后一步三晃的走到树荫下，坐在摇椅上纳凉，一旁还放了一杯果汁。

　　不像话极了。

　　有了文森的一鸣惊人，之后的人再也鸣不起来了，所有人的亮点全被文森的光环掩盖。

　　文森的目光不再像往日一般散漫无神，他找到了他一定要读军校的原因。

　　他仿佛是为了机甲而生的，他可以用天赋弥补身体上的缺憾，那种天地任来去的感觉，令他热血沸腾。

　　安东尼奥看着自己被评定为A的成绩，心中一丝得意都没有，他想要站在文森的身后而不是被文森远远甩在身后，再也望不到背影。

　　艾利克从机甲下来后，想着自己的成绩被文森完全碾压，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维持住他那属于第一家族的气度，看似亲呢实则阴险的往文森的肩上用力拍了好几下。

　　可能是因为训练强度，文森这一年春天要比往年虚弱得多，面色苍白，他强撑着才没有彻底病倒。

　　远在督察院的茉伊拉收到了家政机器人发来的文森身体数值分析，正好最近不忙，索性亲自到军校探望。

　　茉伊拉到达时文森正窝在吊椅上闭目养神，苍白的面色显得此刻的他格外脆弱。

　　看到他的这幅模样，茉伊拉刚到嘴边的教训哑了，她没有叫醒文森，而是轻手轻脚的到厨房去了。

　　文森是被熟悉的香味叫醒的，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一眼就看见茉伊拉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瞬间明白了过来。

　　“又乱来，都说了我已经习惯了，看吧，这下还要换我照顾你，麻烦死了。”文森小声数落着茉伊拉，小心的扶她到卧室好好休息。

　　吃着茉伊拉做的饭，文森的心里暖洋洋的，十分庆幸自己生在洛佩兹家，拥有天下第一好的姐姐。

　　茉伊拉醒来时，艾利克也回来了，两人坐在茉伊拉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着近况。

　　不管他们长到多大，有多能耐，在茉伊拉面前，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茉伊拉笑着摸了摸他们俩的头发。

　　气氛很温馨，可惜艾利克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伯特和安其罗到底怎么了？惹得布伦达到现在还冷战着。”

　　听到这个问题，文森恨不得一巴掌扇飞眼前这个混球。

　　茉伊拉叹了口气，气氛顿时变得凝重，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道：

　　“他们走到一起了。”

　　艾利克愣了一下。

　　“我不反对，但你们不要声张，这关系到家族间的局势。”

　　第一家族的家主可以是第三家族家主的朋友，但绝对不能是伴侣关系，这条消息一旦传出，不知要给现在的联盟带来多少不稳定因素。

　　艾利克点了点头。

　　“好了，别管那两个大混蛋了，带我在这儿转转，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茉伊拉的笑容很温暖。

　　“嗯。”艾利克和文森乖乖的走在前面给茉伊拉带路。

　　三人有说有笑经过会馆的时候，多洛雷斯正好在浇花，眉目柔和，见他们来了，轻轻的放下喷壶。

　　“茉伊拉小姐，好久不见。”多洛雷斯笑着。

　　艾利克悄悄的往一旁挪了挪位置，暗中观察。

　　茉伊拉也一笑：“多洛雷斯下午好。”

　　文森用眼神戳了艾利克一下，笑着走到多洛雷斯身边，搂着她的肩，他感觉到洛洛有一点紧张。

　　茉伊拉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她走近温柔的拥住多洛雷斯，拍了拍她的后背：“小洛洛，辛苦你了。”

　　多洛雷斯想起这些年来茉伊拉对自己暗中的照顾，鼻头有些发酸。

　　茉伊拉转头对文森说：“洛洛是个好姑娘，多多珍惜爱护她。”

　　文森笑着点头。

　　一旁暗中观察的艾利克扭头，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想要看戏呢。

　　茉伊拉牵着多洛雷斯的手：“洛洛，一起走走？”

　　多洛雷斯笑了，点了点头：“好。”

　　茉伊拉的声音柔和：“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上次来时文森还是个矮墩墩的小孩子。”

　　文森不满的哼哼：“茉伊拉。”

　　艾利克十分乐意拆台，打开手环，将文森小时候呆头呆脑的照片投影给多洛雷斯看。

　　文森面带微笑的不小心踩了艾利克一脚。

　　多洛雷斯看向文森，笑着说：“现在也是个小孩子。”

　　茉伊拉：“伯特和安其罗最近在彻查下属，你们也注意些，他们俩怀疑联盟内混进了奸细。”

　　三人闻言，齐齐看向茉伊拉。

　　茉伊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原因。”

　　文森皱眉，嘴角残存的笑意骤然凝固，什么事情能让安其罗连茉伊拉都要隐瞒？

　　艾利克：“明白了，文森，冲啊。”

　　“哦。”不要。

　　茉伊拉笑了，左手搂着文森右手搂着艾利克：“你们俩个好好相处。”

　　艾利克扭头哼哼。

　　文森乖巧的求表扬。

　　多洛雷斯觉得很有趣，在茉伊拉面前，艾利克和文森突然变得幼稚了。

　　茉伊拉对多洛雷斯说：“晚上一同用餐？”

　　“好。”

　　四人在花园转了一圈回到了小别墅，茉伊拉亲自下厨，多洛雷斯在一旁打下手，听茉伊拉讲文森小时候的趣事。

　　文森坐在沙发上，捂脸，茉伊拉简直本人形自走黑历史，让他的邪魅贵公子的设定瞬间崩塌。

　　艾利克本着见到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的心态，美滋滋的喝着红茶。

　　多洛雷斯忙完，轻快的走到文森身后，趴在他的背上，用手戳了戳他的脸，笑到：“文小森真可爱。”

　　文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洛洛也很可爱。”

　　艾利克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离这对狗男女远点。

　　文森：“看吧，我就说茉伊拉会喜欢你，你还紧张。”

　　多洛雷斯：“我怕我不够好，达不到茉伊拉的期望。”

　　文森：“不，茉伊拉在家时夸过你，说你很坚强，还说既然和洛佩兹家的人在一起，就更方便我们照顾你了。”

　　多洛雷斯俯身亲了文森的脸颊一下。

　　文森亲了回去。

　　艾利克果断打开他家伊登的视频，哼！弟弟什么的，最可爱了。

　　没一会儿，文森见艾利克笑得像朵狗尾巴花似得，伸头凑过去，发现他果然是在看伊登的视频。

　　文森：啧，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就傻了呢，真可惜。

　　之后的几日，文森被严格执行茉伊拉命令的家政机器人关在房间，安静修养。

　　翘课几天后，文森回到教室，被公子哥和小姐们团团围住。

　　当问起翘课的原因，文森不愿让人知道他体弱的缺陷，于是笑嘻嘻的说：“我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右下角写有金色零的黑卡，“你们猜？”

　　那是联盟最豪华夜场零度的贵宾卡，持有此卡的人能进入最神秘的夜宴，是在座年轻小姐公子哥们的向往。

　　于是，话题很快转到夜宴上。

　　修虽然看着窗外，耳朵却一直听着文森的话。

　　他和文森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缺乏干涉文森的立场，又实在见不得文森堕落的模样。

　　修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放学，被下课铃吵醒的文森迷迷糊糊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转头和平时一样想邀修放学后到会馆小坐。

　　修的座位空空，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