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私鬼穿进苦情戏》数枝雪

9、第 9 章

　　第九章

　　谢二嫂将四个孩子放在谢家门口，然后转身就走，不管孩子在后面怎么哭闹，她都狠着心不肯回头。

　　队里有人看见了她，忙拦下来：“春花，这你亲骨肉，怎么扔谢家了？”

　　春花一抹泪，硬邦邦地道：“孩子姓谢，不放在谢家，难道还跟着我去张家过活么？”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谢家二老还在，也不会允许儿媳妇将姓谢的孙子孙女带走的，但现在……谢家的男丁不是都死绝了么？队里人劝道：“春花，你丈夫没了，公婆也不在了，你是孩子亲妈，你不管，难道让孩子讨饭去么？”

　　春花理所当然地道：“孩子他们姑不是还在么？”

　　“可、可谢丫她就是个外嫁女呀！”队里人急了，昨天的事情，他听自个儿子说了，虽说他也觉得谢丫心肠太硬了，但若要追根究底，这确实不是她一个外嫁女该管的事，八个孩子呢，谢丫咬着牙坚持了一年，估摸是实在坚持不住了。

　　春花头一昂，梗着脖子道：“我家孩子姓谢，是谢家的血脉，她是谢家的闺女，难道不该养？”

　　这话就有些强词夺理了，队里人啧啧两声，知道她现在是钻进牛角尖了，怎么说都不会听，便也不再劝她，摇了摇头就要走人。

　　没人跟她杠，春花反而茫然了，身后传来了她孩子的哭声，他们求她不要走，他们说肚子饿，春花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能不心疼么，但再心疼，她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的呀，别说她自私，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舒坦么？

　　她知道，现在就是看谁更狠心了。

　　谢二嫂将孩子丢下后，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至少要谢丫将孩子领回家去了，她才安心。

　　可她等呀等呀，直到天彻底沉了下去，谢丫还没有回来，她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她自然不是担忧谢丫的安危，只是谢丫不回来，谁接手她这几个孩子？听见孩子们害怕的哭泣声，她到底有些心软，出来陪着他们。

　　一见着她，四个娃娃的眼睛都亮了，他们噘着嘴，委屈地喊道：“妈妈我饿！”

　　“闭嘴！”谢二嫂不耐烦极了，她妈跟嫂子可是下过军令状啦，要是不把这几个小崽子送回谢家，她也别想回去了，这几个小崽子还好意思喊饿？为了他们，她自己也没捞到饭吃呢！

　　小孩子懂些什么，见往日疼爱他们的妈妈恶声恶气地，心里害怕极了，但到底知道这是妈，不敢像对待姑姑一样，往她脸上“呸”口水，因此小心翼翼地抽噎着，要哭不哭。

　　大娃到底大了几岁，比其他几个弟弟又聪明些，他看出娘不想要他们了，可怜巴巴地抱住谢二嫂的大腿，一声一声地唤着“娘”，眼巴巴地望着，希望能唤回母亲的母爱。

　　还真别说，谢二嫂还真的动摇了一瞬，可一想到村头那王寡妇的日子，整颗心又冷硬起来了，人家就两个孩子呢，就憔悴成什么样了，还天天有些不三不四的二流子在门口走动，她才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她等呀等呀，可就是没等回谢丫，她跺了跺脚，去把谢家的锁敲开，打算不走了，反正回了家，她爹妈也不会给她开门。

　　四个娃娃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见着亲娘留下来陪他们，立即欢呼了起来。

　　当谢二嫂咬牙切齿的时候，谢微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睡得正香。

　　小院子十分宽敞，除了谢归原本住了，还有三个房间，但出于私心，谢归让妹妹睡了自家的房间，而自己搬去了客房。

　　谢微这几天吃了苦头，整日整夜地为了生计发愁，如今遇见了哥哥，一切麻烦都一扫而空，她十分安心，一下子就睡着了，反而是谢归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觉。

　　他自小吃过很多苦头，一点也不觉得这是磨难，但却希望妹妹能过得顺遂平安，最好是一丁点苦都不要尝到。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也确实做到了，养父母去世后，谢家经济条件一落千丈，他愣是扛起了这个担子，将妹妹护得严严实实，没有让她吃一点苦头，谁知阴差阳错，竟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第二天天一亮，谢归就将谢微摇醒，拉着她回乡下开介绍信。

　　谢微还睡得迷糊，她揉了揉眼睛，懵懵地问他：“哥，几点了？”

　　“反正不早了。”谢归催促道：“你乖点，我买了油条豆浆，等你吃完早餐，我先带你回乡下开介绍信，最好今天就把证领了。”

　　谢微乖乖巧巧地点头，但就是不动弹，谢归没有办法，扯过一边凳子上摆的衣服，从她头上套进去，等衣服穿完后，谢微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谢归比她还急，见她吃饭慢吞吞的，从柜子里找了张油纸，将她吃剩的油条和肉包包上。

　　胡静静不知从哪里搞了台小轿车，一大早就开到院子门口守着，她笑嘻嘻冲两人道：“四个轮子跑得快，哥，难道你不想快点把这事办成吗？”

　　谢归还真想，他拉着谢微上了车，小轿车“突突突”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乡下。

　　几人出发得早，但乡下人要做活，起得更早，好在这是农闲时候，胡队长还在家里呆着，免得他们再多跑一趟了。

　　这个时代还是挺保守的，谢归不让给人留下攻讦的把柄，最后是胡静静陪着谢微下的车。

　　胡队长正在家里吃早饭，稀饭喝得哗啦啦响，见谢微身边陪着个陌生姑娘，还有些疑惑：“谢家丫头，这位是……”

　　胡静静上前一步，热情地介绍起自己来：“你就是胡队长吧？我听丫丫说了，你是个大好人，我可感激你了！”说着，她从布兜里掏出两瓶好酒，笑盈盈放在了吃饭的桌上，笑盈盈道：“一点小小的心意。”

　　胡队长连连摆手：“这个太贵了，使不得使不得。”

　　“你当得的！”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直到将胡队长哄得喜笑颜开后，胡静静才开始跟他谈正事。

　　胡队长一听胡静静的要求，整个人都懵了，他问谢微：“谢家丫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微轻咳两声，淡定道：“就是她那个意思，我想请你帮我开一封介绍信，我要结婚了。”

　　“啥玩意？”胡队长惊得烟都掉了：“你跟胡为谈好了？要结婚了！”

　　谢微露出了落寞的神色：“他已经有了人，婚书都还给我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退婚书给他看了一眼，整个人心灰意冷：“大队长你也知道，我快活不下去啦，我发誓，只要有人肯给我一口饭吃，我就嫁给他。”

　　她指了指打扮洋气的胡静静：“这位姑娘说啦，只要我肯嫁给她哥哥，将她哥哥照顾得好好的，就让我吃得饱饱的。”

　　胡队长的手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他自然是以为这姑娘的哥哥有什么毛病，不然家里看起来也不差钱的样子，怎么可能随便娶个媳妇。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他有些于心不忍：“谢家丫头，你要不要再考虑下，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嘛。”

　　“我不想等了。”谢微十分坚定：“我家里都没粮了，再不找个愿意养我的人，我就要饿死了，大队长你就帮帮我吧，快点帮我开介绍信，要是他们等不及了，找了别的姑娘怎么办？”

　　胡静静适时地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胡队长一边叹气，一边给她开了这封介绍信，顺便帮她把迁出户籍的证明都准备齐了，免得她还要多跑一趟。

　　眼看着资料备齐，谢微和胡静静对视一眼，高高兴兴地往外面走，才走到院子里，就跟胡队长的大媳妇撞了个正着。

　　玉芳正端着一盆衣服，显然是刚刚洗了衣服回来，她一见谢微，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忙放下东西走了过来。

　　她背着手忧心忡忡道：“丫丫，你那二嫂真是狠心，自己的亲骨肉，就那么扔在谢家门口，哭成那副模样都能狠心不管，实在是良心坏透了。”

　　她望着谢微，真情实意地道：“丫丫，我看孩子应该饿得不行了，你还是先弄点粮食煮了，给孩子喂一下，可真别把孩子饿出病来。”

　　谢微无辜地一摊手，模样无奈又无赖：“我哪来的粮食呀？”

　　“那孩子怎么办呀？”玉芳是真心实意地为孩子们忧心，她拉住谢微的手，给她出主意：“不然我们去山上挖点野菜，我看你那二嫂是个狠心的，要是你不管，她真能把孩子饿死。”

　　她这幅语气，显然是笃定了，孩子必须抱回谢家养。

　　谢微的笑容淡了些，推开玉芳的手，一言不发就外走，径直上了小轿车，很快就传来了引擎的发动声，车一下子就开走了。

　　玉芳愣了愣，还想追上去，胡队长拍了拍桌子：“回来！”

　　玉芳还有些不死心，可看车开远了，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回来了，但嘴里还一个劲地嘟囔着：“春花是真的可怜。”

　　这年代，结婚证好办，但户籍不好转，但谢归不想妹妹与那里有一丁点的关系，他想了法子，终于将谢微的户籍转了过来，与自己放在一个户口本上，顺便还改了个名字，改成了“谢微”。

　　谢微摸着新出炉的户口本，感到十分新奇，这个年代都是手写的呢！

　　胡静静拽着她在前面走，叽叽喳喳地讨论找个馆子吃个饭。

　　谢归一个人落在后头，他摸了摸心口的结婚证，嘴角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