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蝶恋花》七月在予

73、胜利

　　西北玉门关，长风漫卷，刻着红色篆文“英”字的战旗翻飞在玉门关上翻飞，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是汹涌的海浪击打着堤岸。
　　夜晚的戈壁滩上寂静无声，只有沙漠蜥蜴在夜晚里穿梭。
　　长安之围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英珏玖军中，他知道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可以着手准备反攻了！
　　他站在营帐中，看着中央的沙盘地图，战局在他心中呈现，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未来局势的走向，那便是大夏必胜！他拿起一个微型旗子，插到敌人的坐标上，那是一片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的城池。
　　“叫罗院长来。”
　　侍卫出去后不久，罗亭急匆匆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只白毛狐狸：“九爷，什么事？”
　　“你的计划现在可以开始了。”
　　罗亭脸上出现了喜色，眼里闪着光，立即抬手抱拳：“是，九爷！”
　　他离开营帐后，便调试了自己的机械鸢，这只机械鸢很小，跟一只蝴蝶差不多大，通体的的金属，内核驱动是一粒天使之翼的能量结晶。
　　他上好发条，打开开关，随后在机械鸢的喙中塞进一张纸条。
　　“去吧！”
　　他放飞机械鸢。
　　*
　　诺宾利亚自从见到可怜的公主被奥兰西多殴打之后，心里就愈加沉重，他本来就不希望来这里，现在不过是自己造出了天使城堡，被奥兰西多胁迫到这儿。
　　他想离开这片陌生的大地，他想回家，他想跟他科学院的朋友们一起谈天说地，谈论古今。
　　他想吃干酪和烤面包。
　　诺宾利亚在天使城堡的一个小房间里胡思乱想，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思绪，那些思绪就是今晚的月色，穿过窗户，穿过心扉，从他的脑袋中流泻出来，溢满整个房间。可惜，要不是这个钢铁打造的屋子，或许他的厌倦感也没有这般沉重。
　　壁炉中的火早已熄灭，桌上的机械表在滴滴答答地走动，墙上的壁钟敲了九下！
　　哦！天啊！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正放空自己，任思绪流淌，却听见玻璃窗户传来笃笃笃声，他的目光投向窗户，只见一只银白色的鸟落在窗户外，用银白色的喙啄着窗户。
　　天啊！好稀奇的鸟！
　　他暗自在心里惊叹的同时，走向窗户，他以为这是当地一只稀有品种的鸟，结果打开窗户，伸手，银色鸟跳到他手中，他才发觉这是一只制作精巧的机械鸟，外表覆盖着钢铁，拿在手里有些重，钢铁羽翼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让他误以为是一只罕见的小鸟。
　　谁派来的？
　　他正纳闷时，机械鸟张开小嘴，从里面吐出一张纸条。他立即想到了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罗亭。他放飞机械鸟，展开纸条，皱巴巴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十分钟后山见。
　　他看到这行字，立即朝门口看了两眼，确定那里没有人偷窥到这一秘密，他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想，要是被奥兰西多知道了，他非宰了他不可。
　　他点起煤气灯，把纸条点燃。
　　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他，觉得每一份每一秒都如此难熬，于是悄悄离开天使城堡。
　　后山就是他们目前驻扎的后面的山，这里三面环山，前方只有一个入口。显然，罗亭是绕了很远的路来见他的。
　　他来到后山，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在沙地上，旁边有几棵枯死的胡杨。
　　“罗亭！”他冲过去，给了对方一个熊抱。
　　“诺宾利亚，这次我来找你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是知道，但是奥兰西多那家伙残暴极了，动不动就殴打下属，我要是跟你见面的事被他知道，估计连今晚都活不过。还有，这里要命的天气真令我想要发疯，空气干到连法老王的木乃伊都不必穿着裹尸布了。”
　　“既然你劝不了奥兰西多，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罗亭，我也想离开啊，可是奥兰西多是资助我科研的人，要是没有他和玫瑰国的资助，我怎么可能完成我的天使城堡呢？”
　　“诺宾利亚，你当初说造出天使城堡是要给所有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家，现在呢？你睁眼看看，你让多少有家的人无家可归？”
　　“我……我知道我有罪，但科学是无罪的，有罪的是用它们来干坏事的人。我有罪，上帝啊，请惩罚我吧，我宁愿被丢到地狱的最底层，跟着犹大永远遭受魔王的惩罚。罗亭，告诉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赎罪。”诺宾利亚痛苦的表情在月光下显得狰狞而扭曲，像一只嫉妒渴望鲜血又求而不得的吸血鬼。
　　“天使城堡的弱点在哪儿？”
　　“有，我这就把天使城堡最新的设计图给你。”诺宾利亚手忙脚乱地摸着身上，从外套内层的衣兜里摸出一张图纸，“拿去吧，去征求那些被天使城堡祸害的人，我从来就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沉迷机械的研究员，我最大的梦想就是造出天使城堡给那些流浪在街头的人一个家。”
　　“我知道，多谢，你注意安全。”罗亭盯着对方的领结，有那么一点歪，手心痒痒，终于在最后要分别的时候说了一句，“你的领结歪了。”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引起了整个大地的震动。
　　奥兰西多从睡梦中惊醒，他掀开天鹅绒被子，披上外衣，走到阳台上，只见驻扎在最靠近入口的天使城堡被炸了两座！士兵们乱做一团，在四处求救。
　　“肖恩！”
　　骑士长肖恩·米拉穿着铠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王。”
　　“带着一队精兵去偷袭敌人的城堡。”
　　“是。”
　　肖恩·米拉走后，他叫人给他更衣，换上铠甲，腰间挂着罗马长剑，拿着一把突火|枪和盾牌打算亲自上阵。
　　*
　　菲拉多比尔知道她的骑士要去袭城，她必须得想办法出去，可是国王安排了士兵在门外守着她，她该怎么办呢？
　　她推开房门，守门的士兵拦住她：“国王有令，公主您不能出去。”
　　“好，我不是想出去，你进来吧，我做了些点心。”
　　士兵有些犹豫。
　　“没事的，现在他们都离开城堡了，你悄悄进来吃一点不会有人告发你的。”
　　“好吧。我的公主殿下。”他走进来，背对着公主。
　　菲拉多比尔跟在他身后，拿起一个花瓶藏在身后，慢慢靠近，慢慢靠近……她抓住机会，举起花瓶，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
　　砰——
　　花瓶碎了一地，士兵的脑袋上流下一滩血，倒在了地上。
　　她第一次砸人，手有些颤抖，她伸出左手手指放在士兵的鼻子前，右手摸着胸前挂着的米字架，松了一口气：上帝保佑，他没死，他没死！
　　她立即扒下士兵的铠甲和衣服换上，随后拿起对方的短剑和突火|枪，她没用过，也不会用，只是挂在腰上当个蒙混过关的装饰。
　　换上了士兵的衣服，她混在肖恩·米拉的军队中离开了天使城堡。
　　*
　　英珏玖与奥兰西多正面对战时，杜若飞守城。很快她就看到了另一伙军队从北边悄悄移动过来。
　　她立即发了信号，让守城的士兵们严阵以待。
　　肖恩·米拉带领军队攻城，杜若飞按照九爷的要求死守不出，对方也无可奈何。
　　接连五六轮攻城失败后，他所带的士兵已经不多了，而山谷那边一声声震天的巨响也在轰击着他的心，他知道他们败局已定。
　　他下了最后一个攻城的指令，随后把菲拉多比尔抓到马上，菲拉多比尔挣扎着：“肖恩，放我下去！我不走，我要去找阿飞。”
　　“公主殿下，您私自跑出来很危险，我作为您的骑士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您的安全。”
　　“阿飞！阿飞！”她一边捶打肖恩，一边回头喊。
　　杜若飞眯起眼，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黄沙满天，她看到两个准备逃离战场的人，她也清楚地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这片黄沙中，既缥缈又真实。
　　菲拉多比尔？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她看眼前的胜局已定，就下决心出城。她骑上一匹快马，将水囊中的水撒出来，一路上她的水化作锐利的剑刃杀出一条血路。
　　在离开之前，她顺手解决了大部分的攻城士兵。
　　她追着肖恩·米拉，策马狂奔，她的长发在身后披散，像一匹轻柔的丝绸。
　　“肖恩，你放我下去！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儿。”
　　“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这是国王的命令。”
　　“你是我的骑士还是我父王的骑士？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我父王的？”
　　肖恩·米拉默不作声，他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加快了速度。
　　“可恨！肖恩，你之前对我的宣誓言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你这个骗子，你只听我父王的话，根本不配做我的骑士！”菲拉多比尔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他的手握着缰绳抖动了一下，马匹立即抬起前蹄子，嘶鸣着——
　　菲拉多比尔顺势挣脱他的手，摔在地上，她头上的士兵头盔掉在地上，顾不得去捡，赶紧往回跑。杜若飞策马出城来找她了！她看见了她所爱的人，不输任何一个男子！
　　“阿飞——”
　　菲拉多比尔刚跑了几步，便被肖恩·米拉抓住了手腕，拖着拽着往另一个方向跑。
　　“你放开我！肖恩！你放开我！你不配做我的骑士！滚！”
　　她有些疯狂地吼叫，声音嘶哑，在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她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做一个温婉的淑女，直到遇见阿飞，才知道原来女孩子也可以活得这么潇洒自在，像一只在山林里自由跳跃的山雀，渴了可以饮清凉的甘泉，饿了可以啄成熟的浆果，可以有蓝天，可以有白云，可以在黎明拂晓之际，太阳尚未升起之时放声歌唱，也可以在黄昏日落之时伴着嘹亮的歌声归巢，也可以在夜深人静寂寥无人的树丛里与月光低语。
　　而不是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雀，供人观赏娱乐，终日看着华丽而又奢华堕落的黑色郁金香，闻着令人厌倦疲惫的檀香，在黄金笼子里过着了无生趣的一生。
　　“公主殿下，您变了！您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公主了，不再是那个我印象中彬彬有礼，对所有人都报以微笑的菲拉多比尔，您不再是玫瑰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了。”
　　“肖恩，我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想做以前那个菲拉多比尔，我就是我，我再也不会做回以前那个让所有人快乐，唯独我自己不快乐的菲拉多比尔，你现在看清了事实，该放我走了吧？！”
　　“是那个像野小子一样的女人把您变成这样的！！那是个恶毒的女巫，那我就去杀了她，再带你回去。我的公主殿下。”肖恩放开菲拉多比尔。
　　“不！不要！肖恩，我跟你回去，你不要杀阿飞。不要！我错了，你带我回去吧。”菲拉多比尔拉着肖恩的胳膊哭喊道，她害怕，最坏的事情要发生了！
　　“太迟了。”肖恩推开她，立即冲向骑马而来的杜若飞。他握紧手中的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说时迟那时快，杜若飞低头匍匐在马背上，随后顺势从马上一个翻身跃到地面，头盔掉落在地上，她束着的长发散开。
　　肖恩准备又开了一枪，却被菲拉多比尔扑到：“阿飞，你快走！走啊！不要管我！他会杀了你的。”
　　杜若飞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任何的话，随后肖恩立即推开菲拉多比尔，捡起火|枪。杜若飞立即手一挥，将刚刚落地时抓起的一把沙子洒向肖恩。
　　肖恩一下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他随便开了一枪，什么也没打中。他睁开了一条缝隙，看到杜若飞已经冲上来，要夺下他的枪，于是继续胡乱开枪。
　　火|枪的子弹并不多，没几下，他的子弹就没了，他的眼睛清明之后，拔剑对着杜若飞，杜若飞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两人互相防备着，等着对方进攻，就像古罗马的角斗士，只不过这个是一男一女。
　　杜若飞以防守为主，她知道自己在力量上不占优势，只能智取。肖恩提剑冲上来，两刀相接，斯拉一声刀刃出冒出一串火花，两人四目相对，杜若飞紧咬牙关，她一旦放松了力量，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肖恩占了上风，他似乎没用多大的力量就压过了杜若飞一头。
　　“阿飞，肖恩，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菲拉多比尔在一旁哭喊着，但是没有一个人理她。
　　两人继续厮杀在一起，杜若飞被砍了好几刀。
　　“杜若飞，放弃吧，你打不过我的！”肖恩笑嘻嘻道，“公主注定是我的！”
　　杜若飞还是没有开口，眼神冷酷无情，她心里在呐喊：她不属于任何人！她有选择的自由！你们这群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的人，都只不过是在利用她，把她当做你们的联姻工具！
　　她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提着剑：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
　　肖恩再一次冲过来，举起剑向着对方的肩膀砍下，杜若飞横着剑挡在自己身前，接下了肖恩的一剑，不过，对方使出全力狠狠地将剑压下去。
　　杜若飞的肩头传来一阵疼痛，她的剑已经深深地嵌进自己的肩膀中。她咬着牙，看着对方得胜的笑，如此扎眼！又扎心！
　　鲜血从肩膀的伤口汩汩流出，滴落在脚下的沙地上，干草贪婪地吸食着她的血。
　　她放弃了抵抗，对方的刀在她身上划下来。
　　肖恩抑制不住狂笑。
　　他要胜利了！
　　他就要胜利了！
　　他杀了那个可恶的女巫！
　　他作为公主的骑士，成功保住了公主的纯洁！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胜利时，杜若飞脸上出现了笑。
　　那是带着嘲讽的冷笑！
　　怎么会？
　　她已经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在笑？他感到一阵后怕！忽然，一把红色的利刃从杜若飞的伤口中射出，一刀贯穿他的心脏。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这……这女人真是太可怕了！竟然以自己的鲜血为刀剑！生命的最后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只听到了菲拉多比尔的声音，那声音再一边又一遍地喊着“阿飞！”。
　　他自嘲地笑了笑：“公主殿下，我是您最忠诚的骑士……”随着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渺远，他闭上了眼睛。
　　菲拉多比尔爬过来，爬到杜若飞的身边，把人抱在怀里：“阿飞！阿飞！你怎么这么傻？”
　　“……”杜若飞抬着手指，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终究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仿佛看到了郑伯慈祥的脸，那时她一个人流浪在大西北，与狼为伴，因为郑伯才离开狼群。她有看到了那个小强盗，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朝她挥手告别……
　　“阿飞——”菲拉多比尔歇斯底里喊道，眼中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串一样打在杜若飞的尸体上，而那具尸体的温度也在渐渐消散。
　　她浑浑噩噩自己一个人走回天使城堡。
　　诺宾利亚看到她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忙问：“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诺宾利亚，我想回家，我们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公主殿下，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国王已经死了，您千万不要太难过，伤了自己的身体。”
　　他以为菲拉多比尔听到这个消息会大哭一场，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哭，反而还笑起来：“呵呵，死了好！死了才干净！死了整个世界才会更有趣，不是吗？诺宾利亚。以后我将继承玫瑰国，而你就是玫瑰国皇家科学院首席，现在赶紧启动天使城堡回国吧。”
　　诺宾利亚听到这个消息脚步轻快了许多，赶紧去操作天使城堡。

　　呃，你懂的，菲拉多比尔和杜若飞是对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