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花开》米蓎

17、念念不忘-1

　　从A市回来的第六天。

　　吃着晚饭，洛子青便开口说：“我们明天就得回去了，公司那边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子鱼，你多吃这个菜。你在国外肯定吃不到，多吃点对身体好”。洛母不停的把菜往墨子鱼碗里夹，丝毫没有理会洛子青的意思。

　　墨子鱼抬头看向洛子青，只见他略带尴尬，随即闷头继续吃饭。

　　半晌，洛父缓缓开口：“明天你先回去，子鱼就留家多陪陪我们。”

　　意思简单明了，你爱走不走没人在意。子鱼不会让你带走。

　　“咳”，洛子青轻咳一声，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虽然明白墨子鱼难得回来，应该多和他们聚聚。但现在的暂别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让她能陪在两人身边。“她也得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洛母终于舍得看他一眼，面带不悦。

　　“我们新接了个合作，是关于国外展会的子鱼对国外环境比较了解些。我需要她帮我提一些意见，这个合作对公司来讲比较重要。所以……”。洛子青故意语气沉缓凝重，看着洛母眉间微皱并没有打算放人的意思继续道：“你们可以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过几天去A市呆一段时间。正好还有不久就到圣诞节了”。

　　“你们公司那么多员工还不够你奴役的，现在主意都打到子鱼头上了。”不等墨子鱼说什么，洛母一口否决道：“不去”。

　　洛子青求助似的望向一旁的洛父，对方继续低头吃饭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洛父一向是知道自己老婆的心思的，一直难过没有个女儿。自从子鱼到了家里祢补了这个遗憾。完全是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完完全全当成准儿媳。当年一度授意洛子青抓住机会，奈何儿子不争气。子鱼不在的这几年没少给洛子青脸色，现在好不容易回国一次能陪陪她自己又怎敢开口。

　　看着求助洛父无望，洛子青望向墨子鱼。“这次合作是我们从好几个竞争对手中争取过来的，甲方比较严苛。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帮忙指导给我们些意见就可以”。

　　听洛子青说的煞有介事，墨子鱼硬着头皮撒娇道：“妈，你们过几天去找我们吧。我就先去那边帮帮忙，反正我大学毕业后还没有工作过……”。说到一半，察觉到有些不妥墨子鱼急忙止住。

　　“毕业后还没有工作，你不应该毕业好几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工作？”洛母心中疑惑，：“之前你母亲一直说你到了那边选修了和国内一样的专业。毕业后就一直在他姐姐公司帮忙”。

　　墨子鱼打哈哈道：“我的意思是没有过在外面的实战，她们平时都比较照顾我”。“对了，我同学一直让我去她家乡玩。等过几天你们去了那边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就在A市下面的一个小镇，听说那边最出名的就是烤全羊”。

　　看着墨子鱼心虚又有些慌乱的样子，洛子青眉毛微挑。她每一次撒了谎怕被发现就会换话题转移注意力，这么多年都没变。只是这几年她到底过的怎么样呢？

　　“好吧，那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妈，我不敢也不会”。洛子青保证道。

　　“你要给子鱼开工资”！

　　“我的工资都给她”，洛子青嘴角浅笑轻声道。

　　墨子鱼看过去，某人的眼神中竟带着万分宠溺。只是不知道是对洛母还是对自己，心绪竟有些烦躁慌乱的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

　　“天铎哥，你可算来了。洛哥…尽然带了个女人来公司”。

　　尹天铎前脚刚踏进公司，就有人跑到他身旁脸上带着比中奖还不可思议的诧异和惊喜，断断续续道。

　　“噢”？尹天铎眉眼微挑，猜测他大概是把墨子鱼带过来了。看来他这个假休的还是有所价值的，这样也不枉他辛苦加班一个周。

　　“是啊，漂亮 、安静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和感觉。原来老大喜欢这类的女孩子”，另一个人附和道。

　　尹天铎微点头，墨子鱼身上确实有着一种说不出感觉。疏离但又不似洛子青给人的那种感觉那么强烈，热情却也谈不上但就是有着让人相处起来舒服的感觉。不张扬、不喧嚣淡淡的，在现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能够不慌不忙确实很难得了。

　　尹天铎走到洛子青的办公室，轻叩几下门。里面传来一声： “进”。

　　推门看到洛子青正专注地看着文件，一个长发披肩发梢带着些许微卷的弧度，身着淡黄色毛衣的女子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也低头看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咬唇思索。看着两人如此和谐静谧的场面，尹天铎竟有些不忍打扰。但还是轻咳了一声。

　　“早”，洛子青轻轻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

　　“早”，墨子鱼起身，客气的招呼道。对于尹天铎，她也不知道该用熟悉还是不熟悉。大学的时候他是少有的人当中知道她和洛子青关系的人，虽然只见过几次但尹天铎和洛子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场。洛子青是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爱说话让人觉得没那么冷淡，尹天铎却是那种时刻都让人觉得温文尔雅。

　　“你们吃过早饭了？”

　　“吃过了”。

　　“你的腿已经好了？”

　　“嗯，好了”。

　　尹天铎实在想不到洛子青为什么会把她带到公司来，当着墨子鱼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只能找着话题引起洛子青注意，希望他能出来说明下情况。

　　“新接的这个案子，我准备让她和我一起做。这段时间你可以放心回去度蜜月了”。

　　“洛总，您老这是良心发现终于舍得给我放假了？”尹天铎戏虐道，脸上带着些许惊喜的诧异。

　　“我怕再不给你假，你老婆会不要你和人跑了”。

　　“你老婆才……”，话到一半尹天铎赶紧收住，“行行行，算你有良心。我今天就回来交待交待，有子鱼在这帮你我就放心了”。

　　墨子鱼嘴角微笑，想着尹天铎刚才开口说了一半的话脸色却带着一丝尴尬。暗自思索，老婆是指我么？

　　看着洛子青和尹天铎两人对坐，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墨子鱼一阵恍惚，那个年少时的洛子青大概就是如此。年少略显孤傲，却又意气风发。现如今几经岁月，身上的傲气渐渐沉淀下来。却还是带着自身的距离感，让不了解的人不太敢轻易靠近。

　　许是察觉到墨子鱼的瞩目，洛子青的眼角不经意间的看向她。

　　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让墨子鱼心虚的脸色发热。面颊微红，她蹑手蹑脚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缓缓吸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想把她留下来”。

　　“我已经让她走失了那么久，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她再离开了”。看着刚刚被某人关上的门，洛子青语气平淡却无比的认真和坚定。

　　“那就期待等我回来你已抱得美人归喽”。

　　墨子鱼走到水吧间，打了杯咖啡。从几十层的窗户向外远远看去便是一望无际蔚蓝的大海，与天空相连。

　　原本烦躁凌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墨子鱼收回视线环视一圈。

　　二百多平的写字楼里，只是被简单分割出若干个办公区域。两间办公室，一间会议室一间VIP室和一个集中的办公区域。整个写字楼里的装饰颜色都是她偏爱的白色，两排黑色的办工桌上对放着两排电脑。原本极简的装修加上黑色的冲击减少了单调。角落处摆放着几盆半人高的盆摘，看着大家认真工作的样子墨子鱼仿佛可以见到洛子青平时工作的态度。

　　她喝完一杯咖啡，再回到办公室发现尹天铎已经离开了。“他什么时候结的婚，从未听你提起过”？

　　“去年的事了，只是公司一直忙他也抽不开身，蜜月就拖了又拖。”说到这幽幽的望向她，“你回来这么久，咱们两的事都没缕明白，哪有心情说别人的事”。

　　墨子鱼哑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洛子青也不急只是紧盯着她看，半晌嘴角显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洛子青”，墨子鱼微恼，刚刚平静的思绪又被搅乱。

　　“嗯”？他微挑眉毛，满脸笑意。以前他把她惹毛，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忽然想到宋小语曾这样评价两人，“你们啊，一个是傲娇的兔子一个是遇事就喜欢缩进壳里的蜗牛。一个想靠近又满心的骄傲，一个心里自卑满满的自我保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真正的相处”。

　　“子鱼，我不要骄傲了。我只想用我所有的一切给你最好的保护，好好拥抱你”。他声音极轻，近乎呢喃。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墨子鱼身子一滞。心口的悸动蔓延至全身，他的声音极低却字字敲在她心口处。“什么？”墨子鱼呆呆的问。

　　“没事，你是不是饿了。给我十分钟，我收拾完手上的事带你去吃饭。”洛子青那话原本也不是说给墨子鱼听的，现在她没听到也好。说完继续低头伏案办公。

　　墨子鱼眼眶一热，急忙侧过身回到沙发处继续看资料。泪水却无声息的滴落在纸上，氤氲了一片。

　　“怎么了，从出来就开始沉默不语。是饭不合胃口？”

　　墨子鱼摇头，洛子青特意带她来吃川菜她从小就偏爱吃辣很合她胃口。

　　“那是让你看了一上午文件，你觉得闷？”

　　墨子鱼再摇头。

　　“那是怎么了？”洛子青近乎小心翼翼的问。

　　“我…我…”。墨子鱼沉吟半晌，只觉得有什么压在心口吐不出来。她现在的身份，继续和洛子青呆在一起会不会太残忍。毕竟现在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以前她怕自己受伤，现在却更怕伤到洛子青。

　　“好好吃饭，别多想。有我在”。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面对自己和她现在的处境洛子青是明白她心里的为难的。“下午我带你去看一下那个展会的现场，王斌就在那负责现场的调度。到了现场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是你们的专业，我也不懂这方面估计帮不上什么忙”，回想看了一上午的文案，虽说当年广告和影视是同一系很多东西互通。但她看了一上午确实在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提议。更何况她在国外的这几年，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看心里医生。学业也是拖拖拉拉勉强才毕了业。

　　“子鱼，你在国外上学这几年主要都学什么？”上午他不过给她看了一份这次国际服装展会国外主办方发过来布置要求。她竟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对于很多词汇竟然还要查看软件。

　　墨子鱼一愣，半晌才开口道：“还是之前的专业啊，你不知道国外的课程有多枯燥无聊。”

　　“所以你的专业学的怎么样？毕业后工作主要做什么？”

　　对于墨子鱼在国外的这几年，洛子青一直都是避开不谈也不愿意去问。一想到这几年她都陪在另一个人身边他的心口就像被扎了一根刺一样疼痛。可是现在他又忽然想去了解她过的到底好不好？是不是也像他思念她一样想着自己。

　　“你不是不想知道这些”。

　　“我…”，洛子青沉默片刻，握过她的手揉捏，低语道：“你想过我么？”

　　“我吃饱了”。墨子鱼抽过手，快速站起来。起身向前台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洛子青的眼眸一暗。缓缓起身，跟在她身后。

　　墨子鱼拿出手机付款码刚递出去，就被身后伸过来的手截了下来。

　　“我来”。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武逆的霸道。

　　看着这样的洛子青即熟悉又陌生，这五年对于两个人都太过漫长。曾经和洛子青出门都是她屁颠屁颠的找好地方点菜、付账。那时候的洛子青是个怕麻烦的人，你安排什么就是什么。对于出门带钱包买单这种事，他只会把钱甩给你说我要什么样的东西你去买。

　　现在的洛子青会把一切都做好，放在她面前。会给她做饭，送她口红，让她坐在副驾驶安心吃零食简直就是二十四孝男友楷模。这样的洛子青是她曾经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样子。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再触及。

　　两人并肩出来，刚坐上车。洛子青就拿出一张卡递到她面前。“工资还有公司这几年的分红”。

　　墨子鱼哑然，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想到那天他说的钱都给她管，耳根处一热。

　　“不是说好要给你工资的，当年咱们升学时家里给的钱我后来创业投到公司了所以公司也有你的股份。”

　　“我用不上，回国的时候带的钱都够用的。我不能…”墨子鱼的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继续道：“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等过完圣诞节我就准备回去了”。

　　“噢”，良久，洛子青才应声道。

　　面色如常，墨子鱼不知道他的这声噢到底意味什么。心里一阵懊恼苦笑，她不该心里开心么？

　　启动，一脚油门车子没有一点预兆“嗖”窜出去。墨子鱼身体也跟着惯性的前倾，幸好她已经记好了安全带。一只手紧紧拽住头上的扶手，面色微恼：“洛子青”。

　　他轻撇一眼，没有说什么。但脚下却渐渐抬起来。

　　两个人一路无话，对于这种别扭的场面墨子鱼已经渐渐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