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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花陌一句“饿了”叫太后眉目舒展露了笑颜,皇后的心放下之后转头便吩咐下人张罗晚膳,才一会儿,那铺了金丝黄缎的饭桌子直接就摆到了花陌的面前。

      酒酿杏露,水晶豆包,梅渍青瓜……满满的一桌,都是些讨人喜爱的菜品。太后亲自动筷,一次次送到花陌的碗里叫她不必拘束。花陌真是饿了,所以一顿饭下来也没说过几句话就是低着头细细吃着,罢了还多看了一眼那剩下的枣泥软糕,太后是个面面俱到的人,立马就叫人将那糕点装进了食盒让她打包带走。

      于是花陌酒足饭饱,手里抱着食盒,坐着步辇悠哉悠哉地回到了荣欣坊,老嬷嬷见她完好无损地回来大气一喘直念着“菩萨保佑”。

      “小主,这宫门关的早,消息没能带出去,大司马这会儿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今日花陌前脚迈出荣欣坊,嬷嬷后脚就去尽犬马之劳。

      花陌淡淡“哦”了一声。

      “那明日……明日可还要命人再去?”嬷嬷问。

      花陌懒懒地躺在塌上,晚上酌了几口桂花甜酒,这回身子还泛着暖,隐隐就觉得困了:“去吧,告诉爹爹今晚太后与皇后是找我用膳的。”

      这话才说完老嬷嬷就两手一拍欣喜不已,连连福身说着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的话,花陌没有理会痴痴望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这窗上已贴满了花纸,看来离岁末的除夕家宴没有几日了罢。

      赋闻十岁登基,到了元丰七年他也不过只有十七的岁数,年纪尚轻所以后宫嫔妃不多,膝下子嗣也少,到了这除夕家宴为了热闹自然就把那能请来的皇亲国戚都请了。

      荣欣坊里秀女对此都心知肚明,长了心眼的都早早为这一天做下了准备,自负技艺超群的都是想尽了办法要在宴席中崭露头角,即便是皇上看不上还有这么多的亲王贵族,怎么也好过在绣坊里苦等,于是到头来也只有花陌一个人最为清闲。

      “小主莫急,一会供奉云霓观音图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您站在最前头。”老嬷嬷上前一句话抚慰,花陌听后淡淡笑了,不是她不上心而是有个这样的爹又何须她再长几个心眼。

      听说崔媛的一曲琵琶魂在宴上赢得了满堂彩,来传消息的小丫头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让候在侧厅的秀女们心像让人挠着一样直发痒。说起这侧厅离那承启宫的大殿还有几十步的路程,催媛回来的时候因为只穿身轻薄的翠烟衫冻得直打哆嗦,回屋近了暖炉的身子还是不停地抖着,只是那小脸绯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兴奋,胸口还微微喘着。

      “可见着皇上了?”平日与崔媛甚好的秀女急急凑上去打听,这会儿的崔媛透出一股子的得意,冻得不轻的脸僵僵笑着:“当然见着了。”

      “皇上说什么了么?”

      “自然是说好了。”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今晚的她一双凤眼卯足了劲往皇帝那头飘,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人。

      “我这曲琵琶魂可是家传的技艺,见过的人无不夸赞,还没瞧过谁说不好的。”缓过劲来的崔媛低气儿又足了几分,傲气凌然的模样有些得意忘形,只是这话到了一半忽然顿了顿,随后听她压着嗓子一声冷啐:“唯独那宝瑞王爷……”

      花陌耳朵灵敏听到宝瑞两个字有了反应,缓缓起身踱着步子就朝崔媛走了过去,见花陌过来围着崔媛的秀女们纷纷散了开来。

      “宝瑞王爷怎么了?”

      崔媛见花陌沉着一张脸气焰逼人,胸中的傲气骤然去了一半:“就……就是方才只他一人不看我,舞罢了皇上都还没说几句话,他就打断说自个儿不舒服要先退下。”

      花陌垂着眼眸,今日的她在嬷嬷的唠叨下上了妆,本就漂亮的轮廓又鲜明了几分,只是那平日里极少有的柔曼也被掩得不剩分毫,此时那点了朱砂的唇微微扬起,却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侧厅里,雕花的木门让人推了开去,寒气吹来一屋子的人都打了一个激灵,老嬷嬷闻声过来只见那木门还来回晃着,回头瞥了所有人一眼,许久之后才发现哪里不对,急急嚷道:“花陌人呢?”

      离供奉观音图的时辰没有多少了,花陌此时却站在承启殿外的回廊里,看着那覆了雪的园子出神,直到有两个身影出现在回廊的尽头。

      宝瑞王爷今日穿着绛红孔雀褂,紫貂的披领与袖端,衬着一张脸庞温如玉石,见到花陌的时候那骨节分明的手放到了唇边,低低咳了几声。

      花陌笑容轻灵:“我记得你,你记不记得我?”

      当年那个让她欺负到水里险些丧了命的六皇子,后来听爹说那年冬天他都捂在药桶子里,到了开春还是出不得门,先帝见他咳得撕心裂肺一咬牙命人把他送到了南边的法寺,说是静养其实就当是废了。这一去三年,直到先帝驾崩才又让人召了回来,安葬大典上那瘦如骨材的身子装在宽大的孝袍里没人认出他。三年,皇嗣争储无人提及起过他,先帝弥留之际也勿念过他,人都道他是命该如此,短短几个春秋,错过了太多。

      立在风中片刻,不明所以的赋楚总算是看出花陌是有心等他,于是吩咐了随从退到了一边,温文而道:“记得,我们在北苑见过?”

      “对啊。”花陌一双眼眸清亮,随即又摇摇头:“不对,我们之前还见过。”

      赋楚看着她,方才差些没有认出来,今日的花陌青丝绾起,薄施粉黛,一身桃色的缕金云雁袍明艳动人,可想起前不久在苑林的偶遇忽然就笑了:“你莫不是还惦记着我那身袍子,可惜今日我都没穿来。”

      “穿来了你就肯给我吗?”那日苑林中,叫她“兔子”时赋楚的眼神中分明带着戏谑,这会儿说得这般好听,想是怕她纠缠变成麻烦。

      赋楚歉疚道:“那日是我的不对,叫你挨冻了。”

      “没事,你又不欠我的。”花陌显得十分豁达,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衣角,变得有些许拘谨:“倒是我,我这还欠着你一样东西呢。”

      此时回廊的尽头急急过又来一行人,想来承启殿又是一曲唱罢,这莺莺燕燕穿过赋楚与花陌时带过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月黑风高,虽是看不清人,但二人也难免引来注意,总有眼尖的能瞧出这是宝瑞王爷赋楚。

      “欠我什么?”赋楚问。

      待过路的人远去,花陌回过神:“那副画。”

      那幅画自落了水的六皇子被救起后就握在了花陌的手里,湿湿软软的差些冻坏了手。看着宫里来人急急地接走了赋楚,她才把那副画拿回了屋,一个人用娟帕拭,用炭火烤,只可惜那纸上的墨已晕散,画中的女子风韵尽失。后来,花陌抱着那皱巴巴纸不吃不喝躺了三日,一双乌溜溜地眼直勾勾望着天,府里的人都说大小姐因为闯了祸吓丢了魂,直到第四天她带着画跑到君老头的屋里,君老爷子见了扶着白须道了一句“这不是燕妃的画像么。”花陌便痴痴一笑然后晕了过去。

      提起画的事,赋楚眉宇一展,似乎是记起来了,他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这夜里冷风刺骨经不住寒气袭人又重重咳了起来:“你是……花家的孩子?”

      “嗯!”花陌眼神一亮,像藏了星星一样。

      “王爷,时候不早了。”方才一行人的经过就让那守在一旁的随从略觉不安,这会儿听自家王爷咳得厉害忙是上来提醒,赋楚点头回应,而后对花陌道:“你还是先回去罢,在这儿说话不方便。”

      花陌见他要离开,着急问道:“那画你还要吗?”
      赋楚有些诧异:“你还留着?。”

      “留着啊。”

      不知为何那画她一直留到了现在,就放在她闺阁床下的樟木箱子里,每每看见都会想起那个刚落完水一脸狼狈的赋楚。数年光景下来她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只是偶尔听人说道,而那些话到了耳朵里总是叫人听着心里凉凉的。

      花陌等了许久,赋楚都没有回应,她眼神中的期待渐渐有些淡去:“你不要我回去就烧了。”

      “别,别烧,我要的。”

      *

      承启宫的侧厅,老嬷嬷急着满屋子打转,好在花陌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冰雹子,冻得失魂落魄。

      “荣欣坊秀女二十名敬奉绣品云霓观音——”那宣召的声音长长传来,花陌的眉睫微动终于有了反应,抬眸一看荣欣坊的秀女们已齐齐站成了两队,不等她多想就觉得自己身子猛然一晃,那老嬷嬷已将她一把就拉了过去。就这样花陌当真站到了最秀女们的最前头,手里多了个红漆托盘,那观音图四平八稳地叠放着。

      “觐见!”

      不知谁在前头低低喊道,花陌只觉得自己背上让人一推,老嬷嬷在她耳边压着嗓子送上句“祝小主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就这样她一脚踏入了那灯火通明的承启殿,迎着皇家权贵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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