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奋斗》》纯属胡诌

16、凤凰木

　　花色鲜艳如火，布满树梢，异常醒目。花瓣五瓣，花谢瓣落，树下宛如铺上一层红毯，令人动容，花期为5至9月。花瓣、花萼可作成美丽的蝴蝶作品，栩栩如生。树冠成伞形，树形甚美，大树有板根。荚果木质。
　　——百度百科
　　王成军回到驻地不到半个月，部队的嘉奖令就下达了：二等军功，由于此事影响甚大，还破格授中校军衔；同嘉奖令一起下达的，还有调令。另外，由于推迟时间归队，还是受到处罚，交了一份检讨了事。
　　这日正在收拾行李，老战友侦察一连指导员赵文斌进来，说从大门过时看见有人找他，自称是个记者。王成军这几天被记者折腾的够呛，一听这俩字就头疼，直摆手说不去。赵文斌笑了笑，“你不去我可去了啊！上回送你回来我就觉得那女孩子不错！叫什么来着，张青是吧？”
　　一个张青出口，王成军把手里的东西往赵文斌身上一扔，撒腿就往门外冲！绕过花坛，到了大门外的甬道上，反而降低速度，踱着步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谁知来人早在门外的栏杆外看见了他这一降速运动，干脆背过脸去，抿着嘴窃笑！
　　王成军故作镇定，走到来人身后，含笑问：“你怎么来了，感冒好了吗？手上的擦伤好了吧？”
　　张青扭回头，嫣然一笑，举起手臂给他看，“已经结痂了，这两天有点痒！医生说了，不让动，不然会留疤的。”
　　王成军看了看，也嘱咐她小心些好。又问：“这回来，有什么安排？”
　　“不是公务，我是来旅游的。你不是说带我去鼓浪屿吗？”
　　“好啊，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个假！”
　　坐在车上，张青解释：“我来的时候，碰见你爸了。他听说我要来厦门，就托我做你们家的说客。劝你回去当富二代，和你哥哥一起开拓家族产业！”
　　“那，你准备怎么说服我呢？”
　　张青一摆手，“我对做说客不敢兴趣！你还是遵守调令去香港吧！这样，我去那儿上班还能有个熟人！”
　　“你到香港上班？”
　　“是啊！托你的福，凤凰卫视看中了我的新闻敏感和文采，聘请我去做记者！”
　　“真的？什么时候？”
　　“过几天吧！去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做！”
　　“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首先，麻烦中校阁下带我去鼓浪屿！其他的，嗯，我还没想好！”
　　“好，你想好了，就告诉我！”
　　两人来到鼓浪屿，游过了日光岩、菽庄花园、皓月园，已经过了中午了。夏季的厦门，天气闷热，空气潮湿，站在海边，海面上一层薄雾，远远隐隐的几处岛屿，几处绿树葱茏，王成军一一指给她看。张青想起这就是台湾诸岛，想起在那里过的一个月，倒是平添了几分感慨！
　　站在礁石上，极目远眺，海天一线！南方的海，确实与北方的不同，海水的颜色就不太一样，并不是纯如墨水般的蓝，而是，带有一丝温柔的黄；近海与远海也有不同：离海岸近的地方，颜色深，离海岸远的地方，颜色反倒浅了，渐渐泛白；到了天际边，则是以白色的浪花为主。海浪拍打着礁石、海岸，还有远处停在海岸线的渔船，撞击出一朵朵浪花；在正午的阳光下，波光粼粼。似乎有一股海腥气，随着海潮的翻滚，冲入鼻孔。白色的海鸥飞来飞去，见到人也不怕！今天多云，阳光也不是很强烈，海风吹来，倒有几分惬意！
　　调换焦距，张青拍了几张照片，回头看见王成军表情严肃地四方守望，偷偷笑着给他拍了几张。王成军发现了，嘿嘿笑着，躲着镜头，嘴里还埋怨：“你得了啊！上回就拜托你那几张照片，搞得一大堆记者天天到我们营外蹲守，我上饭馆吃个饭都有一大队人排着等我签名，好像我要开演唱会似的！”
　　张青哈哈大笑，“是啊！多亏了我的报道，你才能让上级发现你那么多优秀的素质！哎，我不明白，香港不是刚换过防吗？怎么又调你去？”
　　“军事调动，恕难奉告！不过，我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作为留念！”
　　张青递过去相机，看他一本正经地调焦，也不摆姿势了，只觉得想笑，干脆捂着肚子好好笑了个够。好久没有这么疯狂了，直到眼泪笑了出来，才算停住。
　　王成军放下相机，坐到她旁边，等她不笑了，才问：“在哪儿住？”
　　“厦大的同学那儿挤着。”
　　“都毕业三年了，还去蹭同学的！”
　　“不蹭同学蹭谁呀？你？愿意吗？”
　　“我愿意！”张青看了看王成军，咳嗽了一声，没接话。
　　回去的路上，王成军力邀张青去部队招待所住。张青装作勉强答应了，回去取衣服。两个小时以后，张青走下同学的寝室楼，王成军正在楼下等着。见她来了，接过包就往校门外走。张青打开太阳伞，把他也罩进来，看了看，含笑说：“幸亏这伞伞柄长，要不然，又该被你戳个洞了！”
　　王成军笑笑，低头看她，已经换下了T恤长裤，摘掉了黑边眼镜，换成了黄色的及膝吊带连衣裙，外罩白色的无袖披肩。黑色的高跟凉鞋上，是修长白皙的小腿。不好意思再看，便拉着她上了出租车。到了半路，张青叫车停住，进了路旁的一个饰品店。四处看了看，问服务员：“小姐，我今天早上看到过一条珍珠吊坠儿，卖出去了吗？”
　　服务员想了想，看见王成军跟进来，眼睛一亮，指着他说：“刚才这位解放军买走了。”
　　张青回头，王成军手里拿着一根银链，链子上挂着一个满弓如白日的圆形吊坠儿，箭在弦上，中间镶嵌着一个约12毫米的黑色珍珠，珍珠周围，三颗钻石围着。弓箭的其他地方，都镶嵌着碎钻。吊坠儿一转，从背面看是抛光很好的银质圆环。王成军把吊坠儿挂在张青的脖子上，退后看了看，点了点头，拉着她出店了。服务员在身后感慨：“现在的军人也这么浪漫啊！”
　　直到坐到了车里，张青才小声说了句谢谢，王成军清咳了一声，不说话。或许是常年在外，两个人的心都迟钝了。到驻地安顿下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张青和王成军到部队餐厅吃饭，大家立刻眼前一亮，几个老兵还不住地冲着王成军嘿嘿笑！好不容易把饭噎完了，都围过来和张青问长问短，连卫生队的女兵听说了也过来凑热闹。张青眼看饭是吃不成了，干脆放下筷子和他们说话。
　　这些大兵见张青言谈举止亲切随和，都愿意和她说话。有个小兵索性大嚷：“老连长，你这个女朋友可真不错，一点儿也不摆架子，比上回那个可好多了！”
　　人群中一阵笑，也有人埋怨小兵嘴快的。还有人说：“就是，咱副营长，找个就是顶尖儿的！是吧，嫂子！”
　　王成军到了部队，早已换了一幅严肃的表情。虽然以前做连长的时候，和大家都是铁的交情，但那时候就留下了铁面连长的外号，到现在当了副营长，还是有人叫他连长，好在他也不在乎这些，反而觉得这样更加亲切。但脸上还是那样，低头吃自己的饭。
　　张青笑着问：“你们副营长以前的女朋友是谁呀？”
　　“还能有谁！那个歌星鲁豫星！拽！”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
　　张青看了看王成军，这人还是照吃不误。只好说：“你们误会了，我是记者，这次来，不是找男朋友的！”
　　大兵们才不管这些，依旧嫂子嫂子的乱叫。这时候王成军也吃完饭了，冲几个人说：“你们干什么？没见过记者啊！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男兵们哈哈笑着散开了，只有女兵们不听他这套，叽叽喳喳地和张青说笑。
　　只有一个人叫了声：“哎呀！弟妹来了，小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来人挤了进来，冲周围摆摆手，“都散了吧，散了吧！吃完饭回去忙自己的事去！”
　　大家一哄而散了，王成军早站了起来，问：“营长，您怎么来了？”
　　来人约为三十多岁，身材魁梧，声音浑厚。和张青握了握手，对王成军说：“小王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怎么弟妹头一次来，也不说一声，让你嫂子整几个菜！”看了看张青，不住称赞，“哎呀，你看看，当初小王和那个什么星分手的时候，我就说，别急，好的啊，在后边给你留着呢！看看，说对了吧，一看你就是个秀外慧中的代言人，典型的！跟你嫂子，那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儿姐妹花！走走，见你嫂子去！”不等张青说话，拉着就要走。
　　赵文斌快步走了进来，“营长，我们这几个连商量今天给副营长举行欢送会，请您来参加。”
　　王成军也拉开张青，“是啊，今天就先在这儿吃吧！晚上看晚会！”
　　“哎呀，你说说那么这几个毛头儿，你嫂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让我们多待一会儿，不是还有几天才走嘛！过几天开吧！走，小王，先到我家！”
　　赵文斌谐笑着：“大哥放心，二连的人已经去请嫂子了！”

　　欢送会就设在露天操场，各个连除了值班的战士，都来了。卫生队和电讯班的女兵也来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为这绿色的军营，平添了一抹亮色！张青吃完饭，回到招待所把相机取了出来，给大家拍照。
　　营长的夫人也来了，甘大姐现任家乡县里卫生局的副局长，为人做事干净利索。一身藕荷色的长裙，和张青站在一起，倒颇有一比。
　　营里的男兵女兵平日里忙着工作，不事张扬，到了关键时刻，吹拉弹唱舞，拿出来，是个节目都让人刮目相看。果真是卧虎藏龙！正到了高潮时刻，赵文斌上台，抓起话筒，先说了几句欢送王成军的话，又欢迎两位嫂子来营里。紧接着就请嫂子上台表演！甘大姐为人爽快，一点也不推辞，拉着老公就登台。营长拿着一把京胡，端着一把小板凳，坐在台上。调好弦，二人琴瑟和鸣，一曲《盗令箭》余音绕梁，迎来一片掌声！甘大姐手持麦克风，冲着张青就喊：“弟妹，来一个！”
　　战士们也都跟着起哄：“嫂子，来一个，来一个！”营长夫妇走下台来，赵文斌站到台上，举起双手，大家安静下来，赵文斌领着大家开始有组织有纪律地拉起歌来：
　　“我们老连长的女朋友好不好？”
　　“好！”
　　“唱个歌咱们要不要？”
　　“要！”
　　“连长嫂子！”
　　“快来一个！“
　　“快来一个！”
　　“连长嫂子！”
　　“一二三——”
　　“快快快！”
　　“一二三四五——”
　　“我们等的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们等的好焦急！”
　　“快快快——快快快——”
　　这些人拉歌的本事张青在学校军训的时候可是领教过的，几百号人吼的人耳朵发麻！但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张青还是清楚的，听见他们一口一个嫂子，虽说这一年多来当记者脸皮磨的更厚了，还是不好意思。回头去看王成军，见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只好把相机递给他，硬着头皮往台上蹭。磨蹭到了台上，接过话筒，嘟囔了两句，终于说：“我真的不是王成军的女朋友！”
　　台下早有人回应：“对，嫂子，我们老连长说了，你是他未婚妻！”
　　“对！一点儿没错。”一片附和之声。还有人问：“老连长，啥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王成军用眼一扫，台下除了营长夫妇，都不大声笑了，改成窃笑不止，掩口偷着乐！张青在台上试探着说：“我唱歌也不好听，就唱个《茉莉花》吧！”
　　“好，乐队准备！”赵文斌亲自指挥，这支临时凑起来的军乐队倒是水平不差；张青唱歌也不难听，只是老不在调上，勉勉强强唱完了，就要溜下去。赵文斌上前拦住了，拿起另一个话筒：“嫂子唱的好不好？”
　　“好！”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
　　“欢迎老连长和嫂子共同来一个节目怎么样？”
　　“棒棒棒！”
　　“好，有请王成军中校和张青记者——鼓掌！”
　　哗哗哗——
　　王成军略一思索，走到赵文斌身边，接过话筒，小声说了句，赵文斌到乐队前指挥去了。王成军把话筒放到胸前，“谢谢大家对我终身大事的关心，我绝不辜负兄弟们对我的期望，争取早日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哗哗哗——
　　“今天也感谢张青能来到这里带给我的战友这么独特的歌声，谢谢！”王成军略微犹豫一下，“能和我共唱一首吗？”
　　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能说“不”呢！可是张青怎么也没有想到，响起来的音乐居然是付笛生和任静的《知心爱人》。
　　昔日的歌词，也一同回响至脑海中：

　　女: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
　　在相对的视线里才发现什么是缘
　　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个知心爱人

　　男:把你的情记心里直到永远
　　漫漫长路拥有着我不变的心
　　在风起的时候让人你感受什么是暖
　　一生之中最难得有一个知心爱人
　　男:不管是现在
　　女:还是在遥远的未来
　　合: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
　　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女:从此不再受伤害
　　男:我的梦不在徘徊
　　合:我们彼此都保存着那份爱
　　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闹了一晚，总算结束了。战士们都回去休息，营长也和夫人回去了。王成军送张青回招待所。天上没有月亮，路灯也只是淡淡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左一右并排走着。张青走的很慢，右手轻轻抚着左臂。王成军也走的很慢，脖子里挂着相机，两眼不住地往四周瞟，好像有什么人藏在路灯的阴影里，要把他揪出来似的。招待所门口还是到了，张青停了下来，王成军也停了下来，张青低头说：“到了，你回去吧！”
　　王成军应了一声，双脚却不迈步。张青轻轻咬了咬嘴唇，扭头要进去。冷不丁头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砸了一下，蹲下来捡起一看，原来是个青青的荚果。王成军接过来，看了看，跟她解释说这是凤凰花的果实。张青点点头，在厦大时，听同学说过。往头上看看，原来，他们就站在一个大树伞下面。借着夜色和路灯光，隐隐能看见深绿色的树叶间，栖息着一朵朵火红的蝴蝶，一堆堆地凑在一起！这就是厦门的市树——凤凰木。沿着来时的路再看，一路上都是这种树，远看黑黝黝的，像是一层层小山，静静的绵延矗立在夜色里。
　　头顶的树上，花瓣偷偷飘落，有几瓣落到他们身上，绣上那一瓣瓣嫣红。张青自言自语说：“怎么来时就没有发现！”
　　王成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附和道：“是啊！有些东西，第一次遇到时，是不会注意的。只有遇到的次数多了，蓦然回首，才会发现它的美！”
　　张青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挽着他的胳膊，“走，我们到这树下走走，让你好好发现发现它们的美！”
　　没发现时不注意，发现时可要好好看看了。晚上天黑，看不清树上的凤凰花，只觉得脚下踩着一层红地毯。两人默默走路，走着走着，张青突然笑了一声。见彭远征不解地看着自己，解释说：“我觉得又好像回到了上海，那天在小教堂里，也是踩的红地毯。想想真觉得对不住何冰，我们做人家的伴郎伴娘，当到一半儿就跑的无影无踪了！下回，我一定好好伴。”
　　王成军也笑出了声，“你还真想再有个中西合璧啊！”
　　张青嫣然一笑，“有何不可，到时候，他们家的小宝贝儿都能当花童了！”
　　王成军可不这么想，“说不定那时候，你还真得从西双版纳飞到哈尔滨！”
　　“飞也拉上你！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连张青也吃了一惊。好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了！
　　王成军也喜欢听这声音，见她突然停下来，问：“怎么了？”
　　张青嘘了一声：“小点声，我可不敢惊动你的蝴蝶！”又是一串笑声！
　　王成军微笑着走在她身旁。张青也不管他，右手扶着他的胳膊，左手把脚上的凉鞋退下来，挂在食指和中指上，光着脚在花瓣上踩。王成军怕她踩上碎石子，握着她的手心在一旁扶着。张青甩了甩刘海，停下来看着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决心开口，“我后天回家，八月份的时候，大概就到香港了。明天，你陪我去逛逛厦门的景点吧！”
　　王成军点点头，又说：“好，我在那儿等你！”
　　张青伸出右手给他扶了扶肩章，捋了捋相机带子，收回手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忘了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正在暗笑自己健忘，却闻到了一股烟味，淡淡地说：“你以后少抽点儿烟吧！”王成军嗯了一声，没说话。张青又看了看远处招待所的灯光，幽幽地说：“我该回去了。”
　　王成军点点头，扶着她穿好鞋，两人还是一左一右地并排走。到了门口张青要进去，王成军的脸上却多了一滴水珠。
　　——下雨了！
　　眼看王成军要跑步回去，张青一把拉住他，“你等等，我的伞在楼上，我扔给你！”说完跑了进去，到了房间，打开包，取出伞，开窗，撑伞，扔。
　　伞在空中悠悠晃了几下，滑过树枝，落到了王成军的手里。王成军把伞正过来，顶在头上。二楼的窗里，张青摆了摆手，关好窗户，拉上窗帘。等到外面的雨声密了起来，轻轻关上灯，又拉开窗帘，窗下，那朵淡青色的伞，依然停在火红的凤凰木旁。
　　你说，我们这是怎么了？每次相见，都有风雨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