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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拜别师门 ...

  •   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树前 紧靠着湖山石边 和你把领扣松 衣带宽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响眠 是那处曾相见

      阳光透过木窗洒进小屋中,咿咿呀呀婉转悠长的曲子伴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捣药声,虽格格不入,却如这初升的朝阳般温暖静好。
      只是……
      唱曲子的是老头,捣药那个苦力才是我。

      师傅半眯着眼睛卧在躺椅上,手里的蒲扇随着曲子节拍轻轻摇着,头还跟着一晃一晃的。手边小桌上放着一小壶酒,时不时停下呲上一口,好不惬意。
      这屋子是专门用来作药房的,跟着老头学医以后,我每天就有一半时间泡在这里。屋子本就空间不大,现在几乎被药材占满了。老头也不嫌挤得慌,硬是从前屋搬了躺椅过来,美其名曰监督我学医,乐滋滋地喝了半天酒。
      一块柴胡飞过,打中我脑袋,我顺势趴在药盅上不动了。
      “整日里偷懒,叫你捣个药也一副懒鬼样。为师还在这儿呢,你都敢敷衍,快给我坐直咯!”
      “哪个做师傅的会让徒弟拼命切药,自己什么也不管就在旁边喝酒的?我怀疑你让我跟着你学医是为了赚个苦力的……别拿药扔我,一会儿我还得收拾……嗷!”
      老头得意地再抿一口酒:“敢对为师不敬?不教训教训你我就枉当你师傅!今儿个不把这些都切完你就别吃饭了。”
      “师傅,这酒好喝吗?徒儿看您喝得有滋有味的,不如我去跟师兄求求情,让他给您拿一壶来,省的您老又去偷。”
      “那就切一半吧。”
      “师姐好像下山去了,今天就让我来掌勺,孝敬您老吧……”
      “出去玩儿吧……等等,敢接近厨房我就捏死你!”
      于是我自由了,跑林子里去了。我别的本事没有,煮饭一流,煮出来的东西是居家旅行杀人放毒必备产品。他们几人尝过一次之后便念念不忘,经常当面夸我,说鹤顶红也就这样儿了。

      漫天落叶中,与岚手持着剑,站在师兄身后跟着他比划。
      师傅越老越会偷懒,在手把手教了与岚几年后便扔给师兄负责,自己整天抱着偷来的酒等吃饭。他愿意教我到现在,也是因为医术教的人不费劲学的人费劲,光是药名就得让我记好久,他只需躺在旁边哼曲子就可以了。
      四人里,就属师兄学得最精了,无论是学医还是学武。他性子温润如玉,不失为一个好老师。我看与岚在他身后流畅地耍着招式,心里又是好一阵感慨。从4岁拿着木剑毫无章法的乱舞,到如今把剑法运用得出神入化,岁月就在这一挑一刺一劈中流逝。他学东西很快,也认真。可我们毕竟不是什么奇葩天才,一招一式都得努力地练习,这其中的辛苦自是不必言说。

      看他们练得投入,我也不好打扰,就走开了。
      那连云剑式是师傅当初闯荡江湖的时候自创的,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连云十式。这是老头自己夸的,我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他说与岚资质很好,这套剑法不容易学,12年能练到第八式已经不容易。不过比起轻云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因为它本就需要使剑之人有个好脾气,与岚还略显得毛躁了点,有些急于求成。
      只是师傅不知,与岚会这样,多半是因了我的缘故。他怕我担心,就一直在争取能尽快练好剑法,好早日下山去寻他们。只怨我无法学武,不然他也不用这么辛苦。
      与岚……与岚……

      ——半年后——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山谷空明,到处是绿莹莹的生机盎然。
      我躺在河边大石上,太阳晒得我全身暖暖的舒畅。林子那边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我虽心下记挂着,却也急不得法。与岚不让我过去,只叫我在这儿等他的好消息。
      半个月前,他终于练成连云十式。三天前天便向师傅提出下山的要求,老头说:“我知道你们俩终归是要走的,按着我讲好的规矩,三天后你来跟我比试。接得下为师十招,我便放你们下山。”
      我想在场看他们过招,但他说刀剑无眼,万一伤着就麻烦了。他说你放心,我定会接下那几招的,你要相信我。我便信了,乖乖在这儿等着。他早已不是当年让人担心的小鬼,就快要成长为一个有能力担当的男人了。他需要信赖,我便给他。
      翻了个身,我趴着看水里的倒影发呆。
      水中的人长得略嫌女相,远山黛眉,面如冠玉。一头青丝垂在脸旁,更衬出唇红齿白的偏柔。这么讲未免有些自恋,只是,这张脸已经是我对娘亲跟胖爹爹唯一的凭吊了。虽然爹爹长得富贵,但娘亲好歹是苏州第一美人,承自她的血缘,我有能力相信我跟冬生都应该是长得不赖的。他们故去得太快,什么都来不及给我留下,甚至就连他们的面容都早模糊了。可这张脸,肯定是跟娘亲有几分神似的。这样,也就不会忘了。

      身后一声轻响,有人俯下身来靠在我背上,略带疲惫的声音:“我说过我会接住的吧?师傅也有点吃惊呢,呵呵。咳咳……”
      我觉得不对,忙转过身去,恰好看见他偷偷用袖子擦去嘴角咳出的一丝血迹。我大惊,赶紧把住他的脉搏:“你受伤了?!他怎么真下得了狠手?!”
      “师傅并没有下重手,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慌乱中出了点岔子。不碍事的,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幸好没有伤及五脏六腑,只是经脉有些受损,喝些药调养几天也就好了。我放下心来,替他揉着胸口顺气:“还说不碍事呢,早叫你莫逞强,老头出手不知轻重,你还硬挡。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么?”
      与岚靠在我肩上轻笑:“非晨哪里都好,就是老大惊小怪的。”
      “喝!终于逮着机会了呵,等着还我这句等很久了吧?”
      “还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龌龊女人!不用咳得这么要死要活的,我早看见你了!”
      我转过头去,淡月有些脸红地站在身后,跟手帕较了一会劲,忽然反应过来,一跺脚:“死小毛孩,你叫谁龌龊女人呢!”
      “你要不龌龊,怎么站在后边看了我们老半天也不出声?还不就是你心思不正。”
      “你你你!我还不是看你们在那腻腻歪歪的,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你以为我爱看哪!”
      我看势头不对,赶紧拦住话匣:“师姐,有事吗?”
      “哎呀,你看我,被这毛头小子一扰就忘了。师傅叫你过去呢,说有事交代。”

      站在老头的房前,我整整衣摆,轻轻叩门:“师傅。”
      “进来。”
      推门进去,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许是光线的缘故,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他没说话,我也就安静地站着,等他指示。
      良久,他叹口气,转过身来:“为师当初救你们之时,曾立下规矩,只要接了为师十招便可下山。如今,与岚已经通过了,证明你们有能力自保,为师便不拦你们了。”
      我垂下头:“徒儿知道师傅已经手下留了情,否则与岚恐怕也吃不消。只是……师傅的武功自是登峰造极,即便只出几分力,与岚也才勉强招架得住。”
      “他伤到哪里了?”
      “师傅出手自有分寸,他内腑并无大碍,只是经脉受了损。”
      “你可是在怪为师?”
      “徒儿不敢,要下山就须得跟您比试过,这是规矩,非晨绝无异议。”
      他长叹口气:“你这玲珑心思为师又怎会不知,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呢。你也不要怪我出手太重,世道不平,若遇着仇家了,只怕要比这伤重上好几十倍也不止。现在不先给你们打个醒,以后怎能对付那些个险恶之徒?只怕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非晨明白,师傅是为了我们好。”
      “外面不比山里,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若是哪天不为世人所容,只要你二人不做那等奸yin掳掠的勾当,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避身之所。”
      我鼻子一酸,好一阵哽咽:“师傅……”
      “为师老了,不想动了。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这找轻云淡月帮忙。世间万般难,你们切要相互扶持,才能顶得住风浪。”
      “徒儿明白。”
      “出去了,做什么,该走哪条道,都要先问过良心。还有,万万不可泄露你们的武功套路与医术师出何门……你出去吧。”

      我熬了些药给与岚调理,几天后便拜别三人下了山。来时身无长物,现在也没什么可带走的。包袱里除了衣物跟在药房拿的一些药材,便再无其他。
      轻云师兄给了我们一些他自己腌制的肉干当干粮,身后淡月还在用哭腔吼着记得回来。我站定了遥望小木屋,门扉轻掩着,依稀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声声离语如前 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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