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打赌 ...
-
蒋蕴终究是没能拿到那盏兔子灯,可是他却并不后悔,两人在河岸处走着,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唐轻惹是没太多失落感,只是觉得这事情新奇的很,倒让她想起了旁的。
这般行径爱捉弄人的,倒有点像苏怀瑾的行事作风。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谜底很简单,是人都知道谜底是“痴心妄想”。
但是这谜面却极少有人出的,各种意味众所周知,今天这样大张旗鼓被拿来做谜面,多少有些羞辱人了。
她也是觉得,这兔子灯要与不要倒是也无所谓了。
“让五妹妹失望了。”蒋蕴心生歉疚 ,视线却是扫向了他身后跟着的书童。
唐轻惹见他这么客气,反而有些不自在,毕竟若不是因为她要去猜灯谜,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着,她更加自责了。
“表哥言重了,这荷花灯我也是非常喜欢的。”
她挑着手里的荷花灯晃了晃,很是乖巧的模样,可是蒋蕴看在眼里,反而让他更加憋闷。
“五妹妹当真是善解人意!”
他笑了笑,愈发感觉心有不甘。
这次他本就是想借着这花灯的由头表明心意,如今这谜面谜底像是特意针对他似的,这般折辱人。
想想他现在也是进士出生,要是传出去,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而且 这种戏耍人的手段,竟也作弄到他头上来了,他定是要把这后头的人给揪出来的。
他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只待这结果。
旁边的书童递了眼色过来,“大公子,府上有事禀告。”
蒋蕴会意,一脸歉疚,“五妹妹你先在此处等等,我去去便回。”
他似乎是不放心,又交待了桑绿两句,“我便就在这不远处,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桑绿点头,“奴婢知道了”。
蒋蕴这才放心的走了。
.
唐轻惹提着那荷花灯和桑绿又在绕城湖畔走了一会儿,渐渐心生乏倦,有些累了。
此时河风吹来,带走先前的躁意,唐轻惹便央着桑绿,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也就清醒了许多。
河畔地处本算是偏僻,可是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哪里都是人,不远处便是一片笑声盈盈的少女,踩着河畔的石阶在放荷灯。
远远看去,那些少女都是豆蔻年华的年岁,一个两个粉面含春的,闭眼在祈愿。
而浓墨的天空中,繁星点点,不时有人放起了孔明灯,飘到半空中。
唐轻惹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挪开,往着河岸上的船坊看了过去。
船坊大多被船夫撑到了河中央,四周挂着彩绸和大红灯笼,里面也是歌舞升平的,很热闹。
就着这距离,她还看见了唐轻水竟也在其中一处的船坊里。
方才来时,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各自走各自的,所以唐轻惹也并不惊讶。
她瞧见那船上都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儿家,也就知道她们应当都是唐轻水在京城中结识的世家贵女。
唐轻惹收回了视线,并未多看,视线左右看时,她眸子颤了颤。
她朝着右侧的方向看去,便寻着那异样的感觉,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而不远处的船坊中,苏怀瑾一身紫衣,正含笑的看着她。
离着这距离,唐轻惹见男人薄唇动了动。
无声的说了句,“过来。”
.
唐轻惹耳根红红的,她低着头盯着自己藏在裙裾里的绣鞋尖瞧,就是不肯再往那船坊处再多看一眼。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把帽子摘了,只是现在再戴上,未免有些欲盖弥彰的。
“桑绿,我们回府吧。”她小声说着。
风吹得她青丝半飘起来,微微有几分凌乱的美感。
桑绿自然是不会拒绝的,领着人就往来时的马车旁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就被迎面而来的青山给拦住了。
青山不似苏怀瑾那般心思深沉,笑时有些憨厚的样子,“五姑娘,我们先生这边有请。”
唐轻惹咬唇,垂下的眸子里有几分挣扎,看得出她并不想去。
“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她声音清浅,听得出是很乖巧的性子。
青山实在是不好意思再为难人家小姑娘,可是自家主子的话,他更是不敢违逆的,就只好在唐轻惹面前做了回“恶人”。
“五姑娘若是不去,奴才怕是少不了要挨训的,您心肠好,要不……”
桑绿在旁边咳了咳。
青山这才适可而止。
唐轻惹手里的荷花灯被风吹了晃了晃,心里无奈极了。
如今她是知道了,这主仆二人表面看似无害,却惯是会拿捏人心的。
尤其是她。
唐轻惹几不可查的微微叹息,也不愿意抬头,便转了步子往那船坊处走去。
……
越靠近河岸边,灯火阑珊处处通明,视线开朗了很多,人也看得真切了些。
而少女氅衣的颜色暗淡,融入了一片深色的江河之中,便愈加能看见那张昳丽动人的小脸。
她眉眼柔和,低垂着视线,行走时裙裾下的露出点点鞋间点点,素手挑着的荷花灯被风吹的左摇右摆。
不同于旁的姑娘娇俏的展颜欢笑,少女的侧脸恬静,看着都是极为乖巧淑婉的闺秀千金。
顾清衡这惊鸿一瞥,脚步便不由的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搜寻与这少女相关的信息,“她,是谁家府上的千金?”
顾清衡记忆极好,京城里的世家权贵有名有姓的闺秀千金他也曾在媒婆那里见过,只是这姑娘,他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武安顺着那视线瞅了瞅,心里也是奇怪的很,“这,这姑娘奴才还真就不知道了。”
他是跟在顾清衡后面做事的,顾清衡是当朝陛下的少傅,又是如今太后的嫡亲弟弟。
京城内谁不想攀附,一个个的都是恨不得把闺女送到顾府里头做丫鬟的,指不定就有机会能和男人看对眼呢。
可顾清衡一向自律严谨,对女色倒是平常心,这其它的事一直都是武安在打理,所以京城里大小的事儿和人他都知道一点。
这还是他头一次被难为到,他笑嘻嘻的,“奴才瞧着这姑娘面生,家里应当没有为官的人,许是小门小户的千金,又或许是这外地新来的也不一定啊!”
武安笑着说,语气也是极为的不确定。
“竟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顾清衡淡淡睨了他一眼,不觉新奇,便又收回了视线。
.
唐轻惹步子很缓,许是她心里有些不情愿,步调比往常还要更慢了些。
靠近船坊时桑绿扶着她进去,那船身并不稳,她上去时身子晃了晃。
浅色的帘笼遮挡住了她的大半视线,安静的船舱竟让唐轻惹觉得心里有些紧张。
待她走进去时,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不待她找寻这血腥味儿的源头,就看见了一身紫衣的男人,正慢条斯理的吃着茶,眸色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瞧。
唐轻惹有些不自在,可是心里有股浅小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心里踏实起来。
“玩的可开心?”
陆羡放下了手中的茶,含笑的眸子睨着她,却又泛着几不可查的冷。
唐轻惹认真答了,“自然是开心的,看了杂耍,还猜了灯谜。”
她又想了想,歪着小脑袋浅笑,莫名有些娇憨,“这荷花灯便是方才猜灯谜时赢来的。”
唐轻惹手捏的紧了些,荷花灯被弄的一直在摇,可是她就是站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了。
“站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男人调侃道,语意冷冽,却又有些邪肆。
他一直在看她,连坐着的姿势都未变过,唐轻惹红了耳根,步子却微微向前走了两步。
“先生也来逛灯会吗?”
她小声询问。
听桑绿说,苏怀瑾是外地来了,行商之人大多应该奔走各地,可他竟也有功夫过来赏玩。
陆羡却是笑出了声,他抚了抚衣袖站了起来,反问道,“你都能来,为何我来不得?”
他往里面有了两步,身后的船坊里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轻惹摇了摇头,小声解释。
她不知他要做什么,只眨着眼看着男人宽厚的背影瞧。
陆羡却突然转身,微微启唇,眼底的笑意当然无存,“再过来些。”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命令,磅礴的威严感由内而发,那一刻,他眼神黢黑一片,像极了掌控一切的帝王。
唐轻惹仰头看他,平静无波的水眸里露出些探究,眼神里有几分陌生。
“先生,你…怎么了?”
陆羡勾唇,笑容邪魅又勾人,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吗?我今日便带你瞧些新奇的。我赌你,肯定会怕的!”
行军打仗他都不能有这样十分的把握,可是今日,他却是无比肯定。
陆羡盯着离他不远处的少女,安静乖巧,容色姝丽像是天上落凡的神女,总让人心生怜惜。
可他陆羡,是这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最爱的,就是杀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这般心思纯良,娇弱美艳的无用之人。
如今,他更是想彻底摧毁。
他直直地盯着少女那双静如秋水的眸子,伸出了手掌,带着鬼魅似的诱哄感:“过来。”
男人声音一如平常的冷冽,可是那双眸子泛起了丝丝红意,让唐轻惹心生退惧。
她是有几分怕的,可是那几分怕似乎抵不过她对苏怀瑾的信任,她就是下意识的觉得,先生救了她,总不会伤她的。
心里这样想着,唐轻惹不知不觉就走近了,此时她忘了什么礼度忌讳,什么男女规矩,他们靠得很近。
她艰难的仰起小脖子,小脸如往常一般素净,毫无防备,软软的喃语,“先生,我不怕的。”
少女那无条件的信任感,让陆羡心中生畏。
他的眸色颤了颤,森然恶劣的表情有些皲裂。
只是转眼间,又恢复如常。
他弯腰时,唇角贴在少女耳尖,是阴阴冷冷的邪腔。
“那你可要忍住了,别被吓得哭鼻子。”
因为,这一次,看得可是死人。
而且是满身是血,垂死挣扎的濒死之人。
“那里面是什么?”
他盯着少女懵懂的小脸,邪恶的笑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然后慢慢移开了身子。
而挡住他身后的东西也慢慢露了出来。
唐轻惹闻着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儿,眉间微微皱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没了男人的遮挡,她大着胆子一步一步往黑暗里走去,想看得清楚些。
只是她步子向前看了两步,眼前一黑,视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遮住。
腰间被人揽着转了一圈,来不及惊呼,她便被身后的男人,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而她方才看过的地方,此时又被男人身形遮住。
只要再往里面多走一步,便能看见满脸血痕的男人,瞪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让人望而生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