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再见紫萱草》寻忆之祭

79、笑忘书（承）【已修】

　　“元日留影人在侧，原本就在心上面”纸片上晕开的墨迹，洒脱的笔势，像是诗句却又绝没有诗句的韵律，洋洋洒洒地占据了最顶端的位置。前人常说，字如其人，从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那个人的性子，这人怕是世上最矛盾之人了吧。

　　的确，自面上看来，很洒脱，甚豪放的样子，隐在笔间的难书之章恰恰透过婉转之侧浅浅地挥散，匆忙的痕迹依旧可以瞧出几分，想是写的人在极为紧迫的时候匆匆写下的欲言又止吧……
　　元日留影一句该是“但是”的“但”字，原本就在心上面，该是个“愿”字。如此，竟凑成了字谜。这人，当真是玲珑儿，慌乱间还能卖个关子。嘴角的笑意就再难消减。既是如此，想来以下皆是如此。

　　依次往下看，其下两行却立时改变为霸气的怅然——

　　“仁者无二世独立，怅失思量心离去”，仁者独立于世，受尊崇敬意，却无人知晓她内心的思量，正是她有口难言的时候，失却了思量的心又何以颜面立于这残破之躯中，怅然是必然的。思量过后的答案是——“人”与“常”。

　　再往下——“怀疚不需病来牵，纤手断帛情与绝”，竟是与谁的诀别，心如死灰了吗？无知己，无挚友的人。真当如此拒人以千里之外，又为何偏偏来招惹人，招惹了之后，只留下断绝的情思，这样的爱情何苦来哉——她的字字珠玑，竟是隐含着对他的不满，对他的擅自决定的不适！

　　她早知道了，早知道了！！！！

　　他的指修长而苍白，甚至带了一丝不健康的青白，深深浅浅夹杂其中的是数不清的细密的针孔，颤抖的指尖顺着视线下移，他的心亦欲沉欲下，被辜负的心情戛然止于下句，谁伤了谁，谁爱了谁，谁后悔了，谁倒退了，谁的承诺成了昨日的云烟一去不回，谁的心伤成就了万年冰山，忘记了背后撕心裂肺的疼痛，灼烧的温度又怎能及得上她知道真相时的绝望。怀疚不需病来牵，知道他的退缩，知道他的命不久矣，依旧希望他无需怀疚。一个长久的“久”呼之欲出，断情一句是个“千”字。他的心神俱颤，萧夏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写下着些许句子的，而他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忽地，他笑了，那样苍凉无奈的交织，那样无力顺延的锥心，“润土穿日成利剑，洪荒沥川只彷徨”。忘川，往日的温柔是刻意的，柔顺的物事转眼间变成了刺心挖肺的利剑，情何以堪，情何以为？

　　难道说，真的选择了忘记，就能解放被爱情禁锢的心灵；难道说，真的选择了忘记，就一定有战胜被爱情击退的勇气；难道说，真的选择了忘记，就一定能救赎被梦魇笼罩的过去；难道说，真的选择了忘记，就一定能理清被谁打乱许久的思绪……唯一，诉说着谁的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天大的讽刺，明明不可能的可能也要一味地去追寻，定是这样的下场吧……风吹散了他鬓角的发线，白色的苍茫，印染着他深邃如海的悲伤，如何，能让你不这么难过呢？纸片飘落，他怔忡着想要稀释那句子中的深沉。奈何，却将它的缝隙愈拉愈大，相行渐远，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诗篇非是写于他失踪或是假死状态时，而是在她遇见自己或有不测时的遗言——留给他的忘却。

　　“惟愿女依单身旁，女娲刺心俯月殇”。

　　阳光生冷得刺眼，残阳似血一般的红，他，该怎么办？琉奈，你告诉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这残破的躯壳是否——不，他不能毁了她的此生，将死之人何言情爱——不，他何其不忍她心内悲凉如斯，若，他的觉悟可以唤回她的希望也不见得是坏事吧……

　　她说的没错，此刻才相信，她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才算是真正的悲哀，最大的讽刺！他为她倾尽所有却在确认之时无法不提前出局，她为他所心动却不得不承受心仪之人一次又一次的残忍——上苍，你的玩笑果真是好笑……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希望在没有她的世界的他仍是幸福的，与他这般初衷，却不似他这般伤害——忘却，忘掉一切不美好的，将最美的瞬间留存。

　　又或许，归来，才是她真正的期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