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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噩梦再现(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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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即是预示了太平日子过多了总不见得是好事。若说是居安思危,倒有些过头,只是,莫被表象所迷惑才是真。
风和日丽的炎炎夏日不需要出门跑路,不需要为生计奔波,也不需要为考试的迫近担心而彻夜攻书。把玩的时间恶补回来,还有人会自动上门陪着聊聊天说说事儿,天底下最惬意的事情她在这屋子里都独享了。骨头也懒了不少,若是这时间能花在股票上,兴许她还能好好地赚上一笔。只可惜,医生不允许,她只能作罢。
日子甚是无聊,她不禁瞥了眼正在专心作画的幸村。人家天天辛辛苦苦不懈地做着各种复建,心心念念地想要早日回到学校,回到绿茵场,成就自己的梦想。再反观自己,着实闲得慌就跑去沈墨予那儿找点儿乐子。文件上只需签签字,也不需要费什么脑细胞想下一步发展,她,真的快闷死了。
画画,书法,用来陶冶情操便够了;初中课程,她早就学成无需操心了;文件case,交给小季全权代理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太舒适的生活反倒不习惯,换句话说,这整个叫一个犯贱心理。沈墨予前两天也功德圆满出院了,她唯一的乐事儿失踪,无限怨念。
美人部长样貌养眼是没错,可人心里只想着网球。志不同道不和的,她怎么忍心打断。实在闲得不爽之时,就想想以前看过的搞笑小说动漫之类的。只不过大多时候想不了多久,她就能被周公召唤去了,好梦轮不上,噩梦连篇做不停。冷汗涔涔的,看得别人活受罪。她干脆就不让友人们多上医院了,连对爸妈,她都找借口千方百计不让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用她的话说,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好,不需要拉上别人一起受罪。偏偏,小季这人是唯一不能搪塞的,就算她不愿,也阻止不了。但,往往摊上公司的事儿,他也身不由己,时刻陪在身边也便成了一厢情愿的奢望了。幸村精市倒是从知道后就一直会抽个时间来她这儿串串门,体贴得不行。说是串门,只是多半二人都是各做各的。他作他的画,她写她的企划,相安无事。
在她的无限期盼中,某个打雷又下雨连着闪电如鬼的时刻,刺激惊险的真人鬼片正式上映——
电闪雷鸣中,树影斑驳,在东南风的蹂躏中恶作剧似地摇头晃脑的。胆小的孩子们纷纷躲进妈妈的怀里以求驱散鬼的阴影雷的吓人。树上蛰伏鸣叫的蝉不知道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要来医院看她的妈妈被雷电所阻来电话告诉她等雷雨过后才能来云云。医院里的病人午后走动本就少,此刻更是四下无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怦……乌云的遮掩,天空苦着脸,太阳的光芒不见,正是作案好时机。
琉奈为雷声精神更加不济,本就噩梦难消,干脆保持清醒地闭目听起了音乐。催眠也罢,提神亦不错,也没顾上开个灯。话说她听得入神,窗外的雨也下得正淋漓,“吱呀”一声,门幽幽地开启。细碎的雨水夹杂着夏天独有的气息拂面而过,迫使琉奈不得不起身去关上那不听话的门。晦暗的光线令她的视线模糊灰暗,只觉得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就再也没见什么动静了。
她不由向外探了探身子,确定没有异样只当自己眼花,掩上敞开的门细细关上,回头时乍见安坐在她床头的黑影有些讶异。挑选了如此特别的时刻来探望的人也忒的有性格了吧。心下有了一丝防备,面上却看不出变化。这时候会有谁来探望她,是敌是友,一探便知吧。
回到床边,玩笑似的开口道:“喂,别装了,你真以为穿一身黑衣就成独行侠了?快换下来,瞧你湿的。”边说着,边熟稔地找自己的备用毛巾想要给那人擦擦湿透的发。
那人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琉奈正奇怪,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抬起头。一道极亮的闪电一闪而逝,恰恰映出那人烧焦得不成样子的半边脸以及不薄的嘴唇勾起的森冷的笑意,使那人的样子更为吓人。“嗞”地又是一道闪电划下,湿得啪嗒啪嗒淌着滴滴雨水的凌乱又潦草的长发,变得清晰无比。
琉奈的表情一怔,旋即认出那人的身份:“是你。”
按捺下的惊慌在雷声下化为无形,她不是无知少女。前世加上今生的几十年让她习惯于黑暗,习惯于孤独,习惯于惊吓与威胁。在爆炸中的脑部受创,使她至今仍滞留医院,而眼前的面目狰狞之人,也就是这起爆炸的始作俑者,终于现身。而她的脸半边被烧毁得已辨不出原貌,腿脚也被烫到,伤势却比她,也比无辜受牵连的沈墨予轻得多,身体除半边脸毫无损伤。
“你不害怕?”
那人的问题有自嘲有不解,连她的亲生父母看到女儿的样貌都恐惧得惊叫不已,不敢靠近。而她——她最恨的女子,甚至没有害怕,只是纯粹的吃惊,她被仇恨燃烧的心又再次泛起了蠢蠢欲动的心思,而今天,只是想吓唬吓唬的想法又遭到破产,怎能不忿。
琉奈打开了灯,一时的光亮让那个她觉得一瞬的晃眼,下意识地伸手去遮。
“给。”
既然拿出来了,就该物尽其用。琉奈还是把毛巾递给她,尽管那是曾经不顾一切要杀死自己的那个人。
许是惊诧于琉奈的友好,那人的怨怼更深,却也不客气地接过。不,也许用夺过更为合适,与此同时,熄灭了琉奈方开的灯。琉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反对,也未赞同。她怨恨的眼神就像在说,就是讨厌这种人,自以为活在阳光下也要让别人感受到阳光的那种人。在她看来,阳光这东西只存在于天上,遥不可及,你只能仰望它,却得不到它,所以自小她就告诫自己什么都要自己去抓取去抢夺,否则他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琉奈对于她的反感了然,也不开口,只等她说明来意。这样的人的偏激相较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信奉的教条往往都是,自己得不到的宁可亲手毁灭掉也不让他人得到。今天她的目的无外乎两点:威胁、伤害。
琉奈永远不会忘记,在找到沈墨予的那一刻那人浑身所散发的戾气,浑然是那人的心爱之物为别人所夺,心有不甘欲重创抑或毁灭他人的决绝与狠毒。琉奈更难理解,那一身纯洁的校服,看似清新活力,却给人窒息的逼迫感。出于不成熟,那人无谓的掩饰根本就暴露无遗。若说在赶到之前,琉奈还抱有劝服她的幻想。从见到她的那刻起,劝说之想灰飞烟灭,当时只求比赛早些结束,司马护得那些无辜看众球员等人的安全。自己能否顺利解救下沈墨予未可知,但对方是即使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都是你,我被警察全国通缉!”
毫无意外地听着那人的抱怨,心里苦笑,又听她愤恨道,“都是你,我最喜欢的幸村部长也不理我了!都是你,我被悲惨地赶出网球部,连个小小的助理都当不了!都是你,我的爸妈,最以我为傲的爸妈对我避之如蛇蝎!都是你,我的脸被火烧毁,白天都让人当鬼!……”她的声声控诉,琉奈没有反驳,只是收起了防备,她不是不想反驳。试问,与疯子论道理有用吗?句句都是指责,声声都是不满,只是个孩子,被夺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的任性使然罢了。
任由那人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她的人生都是被眼前这个叫仁王琉奈的人毁得一塌糊涂。她的美貌,她的前途,她的爱情,她的亲情,恍若她所有失去的美好事物都是这个叫琉奈的错,她正遭受的苦难都是琉奈一手造成的。她多么无辜,她多么可怜,她多么凄惨,她才是那个最该被呵护在手心的那个,而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琉奈想起了刚进立海大附属那会儿,的确有一个口碑良好,工作勤恳的网球部助理。确切地说,是义务为幸村他们服务的女孩子,她对网球部所有成员都礼遇有加,但对于接近网球部的女孩子们却从来不曾和颜悦色。因为雅致的关系,琉奈与网球部众人关系越来越好,她对琉奈的态度也是日趋月下,栽赃、陷害,都只是小事,琉奈也不予理会,而之后一连串的事件让琉奈更无暇理会小女孩儿的恶作剧。
她的控诉还在继续:“谁知道,你竟然多管闲事,连我教训别人你都要插上一脚!”
“诶?”琉奈不由疑惑,她,管闲事,有吗?
“呵,忘了吧,也是,你这种人记得才怪!”冷哼,加之不屑充斥着那人的脑海,琉奈继续听那人的控诉,没有制止的意思,“谁知道你的运气他妈的这么好,竟然在旮旯堆里还有个青学部长来救。他可是为了帮你挡了不少,居然还是左手?!”她冷笑着,更多的带着讽刺以及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轰隆隆——”雷声猛地劈下,她说得正激动的身子不由晃了晃,惊吓还是眩晕,琉奈就不知了。
午后的雷雨非但没有立刻停止,反倒越下越猛烈,她的控诉愈发苍白无力。琉奈自认不是心地良善之辈,也非鸡鸣狗盗之徒,对于雷声的恐惧是不大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那个几秒前用恶毒的语言控诉她的女子却倒地抱头如孩子般缩成一团,口中不知喃喃念着什么。
安静得不像话,连心跳都不像是自己的。
待雷声过去,已是过了许久,那人还是惊恐有余地抱着头,得,让她抱醒了再说。
“喂!仁……仁王琉奈,你给我听着!”女子何时的话语恢复,又凶狠起来。外头的天空依旧阴郁,没有阳光,只有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的道路,琉奈转过头看她,眼神示意,你继续。似浑然不在意那人的样子着实又让那人的争强好胜心理再次作祟了一番,由是两簇火苗在她眼底似星星燎原再次熊熊燃烧。
“你的美梦结束了。”换言之,她的噩梦开始了。
“哦。”她答,“有何指教?”一副云淡风轻。
那人阴郁如天空的面色忽地转变成了阴骜,与爆炸当日无异,死命地捏着她的武器,寒光闪现,一步一步逼近她,再逼近她。小小的房间,躲藏之处也无,琉奈不想那物事在病原擦枪走火,只得被迫退后站至某墙角。
以余光目测警报器的位置与她的防身术在多大的范围内能最准确最迅速地自我保护。只要她再靠近一公分,再一公分她绝对有把握让这个人至少在一天内无法动弹,乖乖投案,至此,她手里的银针也初现端倪。
可,事实总是那样让人措手不及……连挽救有时也是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