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如斯紫萱草（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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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懒地半趴在泛着晕色光的红木办公书桌上，纤细的左手支撑着额头，两指抵着太阳穴，努力集中精神认真地在文件上做着记录。奈何眼皮沉重得胜过千斤巨石，太阳穴突突地阵阵发疼，无力支撑愈加沉重的脑袋。她放下支撑用的左手，头也不抬地顺手去抓过身侧的瓷杯，想借着曼杯的那黑黝黝的苦涩冲淡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的睡意。瞬时间，一大杯黑色液体下肚，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强行拉回了半分睡意，稍稍清醒了几分。清雅的面容却是较之先前皱得更紧，因这文件是伊藤财团的也就是她的第一位客户所要求的，她不得不加以重视，亲自操刀以显重视审慎。
但无疑，它必定是一项浩大而艰难的工程，由迹部景吾提案，伊藤财团与萧氏国际共同执行的项目。作为她重要的客户，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
至于伊藤是迹部的母舅这层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而该工程亦是致力于推动广大中小学生的体育事业发展，迹部那日所提的多是关于网球的。人家是网球部部长，却能由着这层想到中小学生的全面发展。琉奈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冰帝的部长大人他的提案中，必定能够发掘更多独到的见解，不管如何疲倦，她都会将它细细地看完。
不由思及那日的比赛，他赢了，赢得的是对部长一职更深沉的执着；他也输了，输掉的是他无坚不摧的骄傲。手冢的手腕即便重伤到惨不忍睹的程度，还是能做到与他平分秋色，他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不甘心居于人后的骄傲失却了。
所以他黯然，所以他寻找最好的医生，所以与青学的合宿地选在一处。许是出于让手冢重伤的愧疚，许是出于未能尽力比赛的不甘，许是出于同为部长的责任，许是更多的出于迹部的骄傲，他想要为更多的为日本的少年们提供良好的场地、设备，想要更多的公平公正，也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尽管琉奈依旧抑制不住地打着连天的哈欠，仍是聚精会神的泛着头疼地看着迹部大人华丽的几乎不可能实现却也融入了他们的梦想的策划书。再使力揉揉她疼痛难忍的太阳穴，瞪大眼再确认了一遍他其中的措辞——所有纯手工打造？敢情少爷你当这是上博物馆还是入五星级酒店会所呢！？琉奈以手抚额，揉搓着饱受折磨的太阳穴，迹部的华丽无处不在，淡淡的玫瑰香浸透着整个文件夹。花香总是时不时地扑鼻而来，即使在一旁放置了些时候也依然如故。托太阳穴隐隐作痛的福，睡意却是少了不少，再喝杯纯咖啡应该效果更加。
惯常地去抓左侧的杯子，恩？怎么是空杯！旁边的，又是空的！再边上，还是空的！没办法，她只得起身去到茶几上煮一煮那提神醒脑而又美味十足的物事，伸伸懒腰，运动下僵硬的脖子，再回身继续她未完的工作。
那厢司马晗旸一日的工作方告一段落，起身在不大的空间里活动活动筋骨，缓解长时间作业带来的肌肉酸疼，顺势拉开手边的落地窗帘，此刻的天空已泛着鱼肚白，想是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了吧。
不经意地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又是新的一天了呢！静默的如往常一般闭目养神，算不上恬淡的烧焦味道恰尔从某个方向传来。这样的时刻尚在工作的除了墨予跟他，还会有谁？！墨予近几日又呆在美国，无论如何都是回不来的。那么，这人——夏夏！该死，她的工作还没完成？！貌似她的日程表上并无附加的项目，他猛地想到了伊藤，要是他的话，夏夏必定……小家伙忒的胡来了，真当自己是神人么，不要命地工作！平日的冷静沉稳霎时化作乌有，心急如焚地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推门而入，急急切断电源，咖啡豆的残渣煮得早已是惨不忍睹，何况是煮豆的器皿，焦黑一片。知是她喜爱中世纪的慢火烘焙，特意买了个欧式复古的物事。但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太乱来了，真是。没有动静，屋子里静寂得让他心惊，她呢？定睛一看，他的夏夏竟是，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些许安慰，幸好，她没事。迅速地收拾完几上的残物，该丢弃的丢弃，该收拾的收拾完。
好在这楼建造的时候充分考虑了此类事故的发生，屋内的空气会在第一时间净化而不使人体受到有毒物质的侵害。尽管如此，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还是将屋内的窗打开半数，才走近她，轻轻唤醒喂她喝了些药水，以确保毒气不会进入其体内，若是那些已进入的，也将其化解掉。又取了备用的薄被与之盖上。
琉奈半醒半睡，模糊中似乎有团白影在眼前，被熟稔的气息包围着，暖暖的涤荡着安然，终是经不住浓浓睡意的周旋，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
犹记得她有工作时浅酌的习惯，黑咖啡的苦涩亦能刺激味蕾，打起精神。但、她的浅酌不该是眼前三个马克杯的量吧？！她这、岂止是胡来！未完的文件夹尚被她压在臂下，业已处理完毕的厚得足以媲美小山丘的文件密密地堆在她的右手边，她的左手边亦是高高垒起的书山，全部都是与运动场地相关的书籍资料。不禁无奈地摇首，虽说这个项目至关重要，做得出色的话，可以将整个萧氏的品味再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世界……”睡得深沉的某人轻微的呓语落入他的耳中，换来的是他心疼而温润的注视。扬起嘴角的弧度延伸。
这家伙竟是连睡梦中都想着如何走向世界吗？淡淡的眼勾画着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深刻得像是原本便属于灵魂的那般刻骨。
“妈妈……”
她低声的呢喃，触动着他的心弦。将近十年的时光，他可以说是时刻陪伴着她。看着她一路来的由生涩到成长成熟，看着她一路来由不断的挣扎到无畏的坚强，看着她一路走来从举步维艰到大刀阔斧地开拓的萧家天下。总以为她很睿智，所以能忍人之不能忍；总以为她很强大，所以能肆无忌惮地将梦想绘成蓝图；总以为他很懂她，所以选择默默地守在身旁，在她要求的时候给予她一双可靠的肩膀。
却忘了，她也仅仅是个十一岁半大的孩子，便是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三岁尔尔。自己的十三岁，在那时做着什么呢？严律受戒于自己的爷爷，绘画、练琴、下棋、考试，虽辛苦有加压力却无，她呢，如今却是需要独自撑起老爷子强加的所谓身为萧家人的责任的同时尚需忍受长时的别离……
看她睡得极不舒适，眉头也皱得紧紧的，黑眼圈浓得甚至化不开，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疼惜之感油然而生。司马晗旸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窗，只留一扇，再回到她身边，想着抱了她让其好好地在绵软舒适的大床上休息，自己也好为她将剩下的后续批阅完毕，抱了文件置之于休息室的几案上。
方才轻抱起熟睡的她往休息室的方向。待要松手之时，只听她一句软软的“抱抱熊”的嘟哝，竟是牢牢地锁住了他的腰不放。生怕吵醒沉睡中的她，折中做了选择，由着她抱住的他苦笑着只得转换了地点，安坐于休息室内几案旁的沙发上，而她，任由着枕于他腿上，与周公继续会面。
灯光下，他捧着文件看得入神，她枕得舒服睡得香甜。
鱼肚白的天空渐渐地染上了初升的红晕，继而演变成了醉人的湛蓝，他难掩疲乏犹自强撑着精神阅完她剩余的半份。自腿上传来的酸麻提醒着他的吃力，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姿势究竟保持了多久，她的黑色眼圈依旧全身却漾着安逸的氛围让他不觉苦楚。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酸软僵硬的腰背，顺便给仁王妈妈发了信息。由是禁不住困倦仰躺在沙发上睡去了。
在一系列细微的动作后，她从安眠的好梦中幽幽醒转。
琉奈方睁开眼睛，司马的浓黑眼圈乍然映入眸中，她怀疑自己的眼神有问题，闭了眼再次睁开，低声确认：“小季？”见那人睡着，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滑出，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揽上他的肩头，想让那人睡得更舒服些。
抱起几案上的文件夹，坐回自己的大书桌，再一次聚精会神地批阅起来。想是睡得香甜的缘故，格外的神清气爽。却见本该自己审阅的文件夹已由那人批阅完毕，甚至还审慎地将他的注解用淡淡的铅笔写在一旁，体贴入微得让她无可挑剔。将自己的建议与他的注解相结合，重新将提案修改了个遍，直到满意了方停手。
安坐于软椅上的她，尚在回味昨日的安睡，记得梦中暖暖的抱抱熊，又瞥了眼休息室虚掩的门，如触电般地自椅子上跳起，她，她，她，昨天居然把他当成抱抱熊……天，让雷劈死我算了！琉奈在心中哀号。窘迫不知所措。
半晌，径自沉思的她被“喀嚓”的开门声打断，入目的是他优雅地步入办公室的身影，发线有些微的凌乱，衬衫的扣子也只随意地扣了两颗，笑意清浅。
“你醒了。”
“吵到你了，竟然睡着了。”有丝歉意，又有丝关切，带着他固有的温柔。
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他的关心入耳，让她一瞬的晃神：“没呢，啊，睡得好吗？”想着想着，刚刚脑海里反复闪现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她几乎是慌乱间猛地跳了起来。啊，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晕红的颜色将她的整个脸庞浸染，似乎都能冒出热气来。
司马晗旸对她的过大反应颇有丝悔意，再看一眼自己的着装，也怨不得她的手足无措了，随手抓了抓头发，自己的形象只怕是在她心中更没了。
“好。”淡定的回答。
“那个，小季，我……”开口才知道自己要说出口是如何的困难，她不是不明白司马对她的感情，还有他一直以来对她的理解纵容，只是，事关“爱情”，瞬时她的脑袋被这两个字炸得一片空白。
又急又乱中，是他递于面前的淡淡香味让她重归平静，紫色的小花盛开在他瘦削却宽大的手掌之中。细看之下，紫色的花瓣是她昨日熟悉的带着恶作剧的作弄，竟成了此刻他掌中不褪的芬芳。
“紫萱草？”她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他。
他的笑容熟悉而坚定一如他的眼神，看她难为情的欲言又止，他只道：“我了解。”所以，你不必刻意去解释什么。
他眼底的幽深渗透的温柔犹带倔强的坚守让她生生咽下了欲出口的言语。
相顾无言，却胜过千言。她眼中的深紫倒映在他幽深的玄色瞳仁中，彼此的心意也便得到了交流与理解。抬眼看了看腕上的表，眼底一片澄明。
“仁王妈妈快来了。”她的逃离闪躲，他又何尝不了解，“去吧。”
去吧，我的夏。
云淡风轻，他的伤痛她亦不想揭开挑明，紫萱草，忘忧草，你是要我忘忧，还是，习惯于沉浸在你无悔的付出与让人安定的气息中的我已经不能再遗忘，不能再忽视，不再对你眼中醉人的温柔爱意视而不见呢。
“小季，那个，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只听得“嘭！”地一声，是她急急逃出休息室的关门声。
又是“喀嚓”一声，那业已出门的女孩儿从门的那端探出她的脑袋，带着羞怯的声音：“昨晚那个，谢谢！”
“嘭”地再一声，落荒而逃。
她的转身，她的逃离，她的尚需要时间，她的只是生涩地回应着他的付出的心情，一点一滴，却淋漓尽致的，他该说什么呢，也许，他心中所想的，已经，不远了……
关上的木门，仍未能将他的爱意阻隔，凝视着那远去的身影，寄予了他的刻骨铭心。如果，这是你的答案，我心依旧，只要是你的意愿，我便一直会在你身边，一直，为你守候无尽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如斯紫萱草（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