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今天吓对人了吗》来春游

9、私人酒馆.06

　　在一开始用力得恨不得把自己吐个一干二净后，那个呕吐的人呕吐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最后保持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匀速，持续呕吐着。
　　一群围过去的人专心致志地吃着喝着，有说有笑，似乎毫不担心眼前对他们来说十分美味的食物吃完了怎么办。

　　房间内的音乐还在放着，那进食声和呕吐声却不停地清晰敲打着剩下没有参加进食的人的神经。

　　在那些人吃得越来越慢，几乎在下一秒他们就会停下来的时候，终于，有人颤抖着牙齿扭头就冲向了通往地下室的门。
　　逃、逃、逃！

　　在昏暗的灯光下，仓皇逃走的那人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黑暗的楼道中，消失不见。

　　昼日眠的手悄无声息地搂住了中原中也的肩膀，在中原中也的耳边，他低声问：“害怕吗？”

　　听见昼日眠突然开口，中原中也心下一紧，发现那些奇怪的人完全没有反应才松了一口气，注意力回到昼日眠的话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从昼日眠的话中，中原中也竟察觉到了一两分期待的意味在里面。他有些不明地扭头看向昼日眠，期间带动了身体，才后知后觉昼日眠半抱着自己的动作。
　　这个动作有囚禁的意思，也有保护的意思。

　　中原中也看着昼日眠清浅的眸，扑闪着的卷翘睫毛，突然明白了昼日眠想要自己依赖他的想法，为昼日眠的直白的情感感到心颤，结巴了起来，“没、没什么好怕的。”

　　“哦。”昼日眠的语气平静，和刚才没什么不同。

　　中原中也却察觉到了昼日眠的声音里有些许失落，一咬牙，强忍着羞耻心补充一句话来满足昼日眠，“因为你在。”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刚才若不是昼日眠及时提醒他，他作为当事人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快意识到他自己身上味道有异。虽然大概在他摘下帽子那一刻就被盯上了，但及时戴回去显然拖了不少时间，才能堪堪等到那些怪异的生物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
　　这件事说来，中原中也总觉得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就好像是人为制造的巧合一样，不过这样精妙又漫不经心的巧合，要想人为制造并不太现实。而且即使真的是人为制造，费尽心思制造出这种巧合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还能就是为了吓他一跳吗？

　　昼日眠对中原中也的话十分困惑，因为他在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这是猜到了他的身份？还是试探？亦或是挑衅？
　　但在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中原中也的皮肤，感受到中原中也身体明显偏高的温度时，他垂下眸，用手指抹平了翘起的嘴角。
　　明明已经紧张害怕到身体失调发烧了，还想着骗他？

　　昼日眠冰凉的手指轻轻挠过中原中也的下巴，轻得好像是不小心吹来的风，“你不怕就好。”

　　中原中也被挠得有些痒，不知为何不闪不避纵容着那只手。他努力把注意力从昼日眠的手上移开，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之前我们一直没有互换名字吧。”
　　虽然这么说，中原中也知道昼日眠大概是知道他的名字，反而是他，因为下意识觉得昼日眠会一直住在横滨，就一直拖着，不好意思去查，想等一个好的时机当面问——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机好不好，反正自然是挺自然的，他才顺畅地问出了口。

　　“等出去后，”昼日眠没有直接回答，视线动了动，“你会知道的。”

　　顺着昼日眠的视线看过去，中原中也看见那些人已经开始往原来的座位上走了，而他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呕吐者竟然也慢慢直起身，往自己所在的吧台方向摇摇晃晃地走来，后背一凉。
　　怎么可能。
　　他虽然没有靠近观察，但就根据那个人吐出来的形状与气味，也能猜到对方吐了什么，固体物品必然是内脏，液体必然是对方身上存储较多的某种液体——虽然闻起来是酒，但对方哪来那么多酒可吐？

　　随着呕吐者一步步接近，中原中也感觉到一股阴冷发气息在向他逼近。
　　他强忍着攻击的欲·望，等待着对方来到他面前。
　　他要仔细看看，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三步。
　　两步。
　　一步！

　　中原中也终于看清了呕吐者的面容。

　　对方原来的模样已经难以分辨了，只薄薄的一层外皮包着骨架，松松垮垮得像是瞬间苍老了一样，再细看，那薄得透明的皮肤，像抹上了一层蜡，多了僵硬的晶莹质感。

　　中原中也在看清呕吐者外表的瞬间，心中的警戒就拉到了最大，时时防备着对方的出手。

　　呕吐者在中原中也和昼日眠面前站定，缓缓咧开嘴，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牙，依稀可见牙缝间还夹杂着些残渣，从这张已经不似人的面孔上，这个笑容不知为何让人品出了讨好的意思。

　　呕吐者在对他们笑了一下后，就走到了吧台空的地方，冲调酒师说：“我想要杯酒。”
　　许是吐太多了的缘故，这个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无法和之前听见过的声音对上了。

　　听见这个请求，中原中也一怔，突然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远远地看了窝在角落里自顾自念叨着的平尾凑一眼。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是中原中也，还有之前跟在平尾凑后面要了一杯酒喝的黑川一树。

　　黑川一树脸色煞白，咽了咽口水，又一停，想要把水吐出来，他的动作卡顿了一秒后，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分析情况。

　　这时，调酒师微笑着，回答了呕吐者：“不行。”

　　呕吐者不顾一切地央求着，毫无尊严地用力磕起了头，“求求你，给我一杯吧……好渴啊……求你了……渴……渴死我了……”

　　调酒师不再理会他。

　　黑川一树的脸更白了，他颤抖着手上的空酒杯，鼓起勇气看向平尾凑，立刻对上了恶狠狠的、恨不得将他吞食的眼神。

　　平尾凑一直在盯着他！

　　黑川一树手猛地一抖，失去控制的手没有抓住酒杯，酒杯摔在了地上，响起了清脆的破裂声，这曾经是他最爱用来消遣的声音，此时却让他如惊弓之鸟一般往后跳了一大步。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黑川一树努力安慰着自己，视线却不敢移开平尾凑半点。
　　他看见平尾凑的嘴巴动了不停，像在念叨着什么，加上表情，似乎是在念着世界上最恶毒的咒语。

　　黑川一树失了神，魔怔般地愣在原地。
　　渐渐的，平尾凑念叨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放大、清晰起来。
　　他终于听清了平尾凑在念叨着什么，平尾凑在说——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