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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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僻郊外的木屋内，破烂的木板上坐着一个老人，他身前，高大的兽人杵着，衬得不大的屋子更小了。而他们旁边站着瘦弱的女人，摇摇摆摆的，像活着的死人。
“被谁带走了？”佝偻着腰的老人两手叠在木拐端上，脸上的眉毛和胡子都十分浓密，掩住了他绝大部分脸孔，只能瞥见一点褶子。
“法德，欧西恩那个胖子。”兽人回答。
老人两道长眉往中心拢了拢。
“我去探过一次路。”兽人看着他的脸色，笑，“那胖子恶心的很。”至于他被恶心到干了些事，把胖子吓得魂不守舍的事……反正眼前的人也不在意这些。
老人眉心松开：“麻烦。”
兽人耸了下肩。
他扫了旁边女人一眼，仿佛在衡量是不是要采取行动。
女人死去的眼神几经波动，慢慢跪伏，瘦弱的背脊抵在薄薄的黑衣上，像具干尸：“乌尔大人……我的女儿确实拥有时间魔法的天赋。我可以对着光明神发誓！我……”她手指抠起，终究没能说出任何请求的字眼。
老人不见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鼻腔里哼了一声。
兽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只是麻烦，又不是很难的事。老头子也是恶趣味。
女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如今，你自愿将你的女儿交给我？”很久后，老人才觉得女人的卑微够了，松口。
女人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嘲讽般扯起嘴角，声音粗粝：“……都是地狱，选个痛快的也好。只求大人让我母女不再分开。”
“地狱？”
女人抬头，通红的眼睛里翻涌地全是恨意。
老人温吞的眼神瞬时如刀刃一样锋利，重重一击拐杖：“这就是你旁生如此多枝节的原因？愚蠢之人！不知所谓！所谓伟大，必然有牺牲。你忘记你丈夫的理想了吗？！”
“那是他的理想吗！明明是你一意孤行，带着——”她的声音尖利，崩溃又凄厉。
“放肆！”老人暴喝。
女人凭空飞起，狠狠撞上门柱，喷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他起身走到女人面前，一字一顿：“那是我们兽人一族全体的理想。”
旁边的蜥蜴兽人皱了下眉毛。
老人的拐杖微微上提。
兽人打断：“那么大声干嘛？你岁数也不小了，别随便发火。如果她死了，那小女孩儿可不好搞。”
老人顿住，脚边微微鼓动的衣袍息下。兽人看了眼女人，移开视线。
老人站出屋外，拐杖往地上一点，巴掌大的红色阵纹浮出，环绕拐杖往下印到地上，一道轻微的震动由杖尖传播了出去。
跟出来的兽人下意识皱眉：“我一个人就能把人提过来。”
没有回音，兽人伸头看了眼老人正面，眉毛一跳。
瞬间妥善收好自己表情的老人又变成了刚刚那个好像即将坐化的老僧模样：“此次，不容任何差错。”
兽人咧了下嘴。这几年，老头子疯得更厉害了。他甩了下身后的尾巴，没再发表意见。
城主府内。
熊昂说完自己今天的见闻，熊珍珍抬手就喊人去叫袁羽一过来。
熊昂连忙拦住，满面愁容：“城主！不可！我们恐怕不能再和袁羽一他们牵扯不清了。”
熊珍珍皱眉看他。
“我们还不知道袁先生和这个鸟人是敌是友。”熊昂面色不安。
“你这不是废话吗？”熊珍珍眉毛一竖，“袁羽一明显是我族流落在外的后辈。那个暗精灵脸都划花了，必然是不想被认出来。再加上今天这鸟人的态度，能是友好关系？？”
熊昂苦笑，抹了把额头：“……那，我们就更不能掺和进去了。”
熊珍珍愣了一下，目光如电射向熊昂：“ 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以往我们和那边不对付，顶多是教会不痛不痒地来骚扰。”熊昂舔了下唇瓣，“您还不知道派出一名神使意味着什么嘛？”
熊珍珍拔高嗓门：“我他妈的当然知道！！能是什么好事？？”
熊昂硬着头皮：“城主，我知道你行事磊落，又义气当先。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我们讲究这些。”
熊珍珍警告：“熊昂！”
熊昂脖子一梗：“您是一城之主！更是整个巨熊族的族长。你一声领下，我熊昂现在就能慨然赴死！”
熊珍珍黑着脸看他。他语气一转：“但是您真的能承担起为了一个认识一周不到、来历不明的人，赌上我们几代人才获得如今自由的黑石城和刚刚缓过气来的巨熊一族的全部责任吗？”
熊珍珍面色一变：“……事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你现在就是——”
“请不要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熊昂打断她，目光灼灼，“作为一城之主，您的见识不该这么短浅。”
熊珍珍卡住，唇抿地紧紧的。气氛凝固，两人僵持。
“……我不可能做背后捅刀子的事。”熊珍珍咬牙切齿，“不然我下半辈子都睡不香！”她喘几口气，眼神里满是不甘，“我把袁羽一当真心朋友，他有事，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连累黑石城，更不会连累巨熊一族。”
熊昂瞪起眼睛：“城主——”
“熊昂！”熊珍珍怒喝一声，狠狠一拍桌子，直接将半面桌子拍得粉碎，“这件事到此为止！”
熊昂被崩飞的木屑划伤脸，咬牙：“城主，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幼稚的话？！整个大陆谁不知道你熊珍珍是黑石城城主，谁不知道你是巨熊族族长！你要做的事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你现在站出去，哪怕是直接跟光明神宣战，黑石城，巨熊一族谁会后退一步？
就算真有人不跟从你，他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熊珍珍脸色一白。
熊昂看她大受打击的样子，于心不忍，语气放缓：“况且，我也从没说过我们要背后捅刀子。我也干不出那种事。只是…我们不能作为。”
熊珍珍几乎被他这话气笑了：“不作为？？”
“这不是背叛，只是审时度势。”熊昂掷地有声。
熊珍珍哈了一声，坐在圈椅中，看着下首站着的熊昂，目光在他两鬓有些白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移开视线，语气幽幽，疲惫至极，“当初光明神戮杀、囚禁我一族，那些旁观的想必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熊昂身形一僵，近乎惶然地抬头看熊珍珍：“城——”
熊珍珍手一挥，不愿意再看他：“你下去吧。”
熊昂背一下折了，嘴巴嗫嚅了几下。
熊珍珍起身，背对他，几息后，她深沉地叹息：“……我不会冲动的。你下去吧。”
熊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却莫名沉了下去。他看了看那背影，面上都像苍老了几分，没再说话，退了出去。
袁羽一坐在客房内翻看大陆年纪，全然不知城主府里头两位关系最亲近的为他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执。
开着的窗户外，克拉飞了进来。
袁羽一抬头：“这么快？”
克拉趴到杯子边先喝了口水，哼哼唧唧：“居然差遣神明给你们传递口信，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袁羽一随口安抚，还给他塞了个葡萄：“怎么说？”
克拉哼哼几声，还是乖乖从虚空里抽出一卷纸：“第一件事，法德恩爵之所以招募这么多护卫，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遇到‘鬼’了。”
“第二件事，那个小女孩儿——”克拉的棒读被袁羽一打断。
“鬼？”这边的‘鬼’不就是巫么，袁羽一想到了瑞诺，在腹地，巫这么吓人的吗？
克拉点点头，撅嘴：“你还听不听拉？”
“…你继续。”袁羽一揉了揉额头。
“第二件事，那个小女孩儿没有求生欲，救了估计也没用。”克拉收好纸卷。
袁羽一嗯了一声：“就这么多？”
“昂。”
袁羽一……
克拉睁着大眼睛和他对视。
“……法德今天有出门吗？”袁羽一安慰自己，才一个下午，要耐心。
“没有，一直在房间里。”
袁羽一叹气，这约等于毫无进展啊。不论是小女孩儿还是熊珍珍拜托的事。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袁羽一假装看不到熊珍珍和熊昂时不时露出的异样，照常和他们谈笑风生。除了关于女孩儿的部分，他把今天克尔传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分享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价值。
熊珍珍听到法德一天都在房间里就皱起了眉毛。
“不过这法德恩爵居然怕鬼……是因为身处腹地，没有直面过巫吗？”袁羽一好奇。
熊珍珍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袁羽一看她的表情，觉出异样：“怎么？”
熊珍珍和熊昂对视了一眼。
袁羽一微微蹙眉。
“袁兄弟，鬼可不是巫。”熊珍珍摇头，“‘鬼’是恶魔的代称。”
袁羽一啊了一声。
“元年后，恶魔都被光明神从大陆上肃清了。”熊珍珍似有深意地看进他的双眼，“自此，教会就称大陆上没有恶魔了。民间传的，只有‘鬼’。”
袁羽一立刻懂了，然后嘴角抽搐。这什么掩耳盗铃的绝世‘妙计’？？哪位大才琢磨出来的？？有遗漏的就有遗漏的吧，说是‘鬼’就不是恶魔了？？
所以法德恩爵怕的不是巫，是恶魔。
袁羽一追问：“如今还有恶魔么？”
熊珍珍似笑非笑：“有的也就是‘鬼’吧。毕竟恶魔都被光明神肃清了。他至高无上，不会遗漏。”
袁羽一了然。那就是还有了。
他决定明天去典籍室好好查一查有关恶魔的事。不论真假，他都可以联合克尔和克拉，弄个‘真’的出来！有害怕的东西的人，他喜欢。
至于小女孩儿……袁羽一开口：“熊城主，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不知道……”
熊珍珍大手一挥：“你尽管说。”熊昂犹豫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
袁羽一基本确定下午定是发生了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让熊珍珍和熊昂觉得有愧于他了。
他不动声色：“我想找个人。”仔细描述了一下小姑娘那位母亲的样貌后，他说：“如果麻烦的话……”
熊珍珍正是愧疚的时候，立刻就答应了。
袁羽一笑笑，在心里想着，城主府……怕是机会合适就溜走吧。可惜了，好不容易认识了朋友。
熊昂在中途脸色就变了，只他低着头，谁都没发现。
因他蓦地想到袁羽一描述的就是他在土豆田边看到的那个‘农妇’。想到那个和暗精灵十分相像的蜥蜴兽人，他抿唇，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之后城主气到不再信他，他也要阻止城主淌进这趟浑水。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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