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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徐天涯这几天半夜总睡不着,起床就是一身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旧创发作了,昔日被修真界各大门派追杀的情况下,就算是他也无法全身而退。
      他逃亡的时候生生挨了九鼎仙门副掌教戚如歌一掌,副掌教修的是玄冰心法,化骨奇寒,他为了抵那一掌,大半生的修为都耗干了,虽然保了命,可是修为大不如前。
      徐天涯感觉得到那旧创一天天熬干了自己,发作起来全身发冷,痛彻心肺,让他整夜辗转难眠。
      这样熬了几天,他终于受不了,他知道要医治旧伤,只有以藏红花,冬虫夏草等热性草药熬成解药,才能让自己缓解,可自己在永明长城里面,哪里搞得到这些草药?
      他辗转反侧,永明长城外是大漠,大漠中小镇或许有客商在出售这些药材,可这些药材都十分昂贵,他被追杀后牵丝门尽被抄家,他现在身无分文,俸禄买药远远不够。
      他可以冒险去城里偷,可是魔战斗力远高过凡人,而且永明长城十分庞大,很容易迷路,他左思右想,还是只能冒险去城外偷些药材,更为稳妥。
      徐天涯第二天便趁着孟祥睡着,偷偷潜出窗外。
      永明长城守卫极度森严,就算是他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潜出的机会,他出了长城,大漠星夜灿烂,远处可见集镇星点灯火。
      徐天涯咬着牙忍耐全身创痛,疾步往小镇的方向赶去,他知道自己得在天明前回去才能安全。
      他花了不长时间就找到一家药铺,药铺老板早就入睡,他偷偷潜入药铺翻了半天,才找到几根品相极差的冬虫夏草,可也顾不得了。
      他把草药揣回兜里,正往回赶,刚刚出了小镇,就听见大漠风中传来一阵女子尖叫声,全身忍不住一紧。
      有个一身蒙着黑纱的少女正冲他跑来,尖叫道:“快救我,他们要杀我!!!”
      她身后一前一后正追着两个蒙面的剑客,徐天涯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可那少女扑到身前,他只得抖擞精神,长袖一甩,瞬间扬出万镂玉牵丝,如同蛛网,一下狠狠挡住了刺到面前的利剑。
      那少女跌在他身后沙地上,那两个剑客其中一个低沉吼道:“你是什么人!?”
      哎嘿,我把看家本事玉牵丝都放出来了,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看来不是江湖中人。徐天涯心里稍安,他很庆幸自己蒙住了脸,伸手把少女护在身后说:“你们两个男人欺负个女人有啥本事?差不多得了!”
      那两剑客微微一怔,挥剑再度猛攻过来,剑气凌厉,一下就将玉牵丝切出数十道裂口,徐天涯全身一紧,这两个人有来头!
      他的玉牵丝是玄铁熔铸抽丝,花了他十年才炼出,普通修真者也难斩断,除非是剑仙级人物……他真的这么倒霉,大半夜出来碰见两个蒙面剑仙!?
      徐天涯且战且退,他身上有伤,内力不足,明显撑不住,只得咬牙叫那少女说:“姑娘,你快跑!!!”
      就在那瞬间,他面前却猛然现出一方凶厉黑影,一下挡在了他和那两人之间。
      哪怕在月色之下,徐天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谁,他看见那熟悉的乌黑大麾像巨翼一样在风中扬起,是魔尊。
      他从来没有这么近看过魔尊,他一直觉得魔尊只是个孤高的影子,一个凌驾永明长城之上的标志,可他今夜头一次觉得,魔尊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月夜之下,魔尊的侧脸轮廓深邃,浓眉如剑,长相凌厉,身形修长且健壮,像是庞大黑豹,带着一种凡人男子没有的浩荡狂气,可这一刻却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浓厚安全感。
      “你们好大的胆子,在我永明长城外撒野。”
      他听见魔尊低沉道,声音像是野兽的低吼,穿过蛮荒漠风。
      那两人仗剑攻来,其中一人大声一喝,利剑化作百丈剑影,猛然朝魔尊直刺过来。
      徐天涯甚至都看不清三人缠斗在一起的动作,他们太快了,比起人在拼斗,更像是两方无形的飓风撕咬在一起,他撑住身体,不过眨眼瞬间,其中一人就被击飞出去,狠狠撞在沙地上。
      “小心!!!”
      魔尊猛地转头,只看见无数道玉牵丝像是流星一样在夜幕中扯过,银光四射,一下将数十道朝他背后射来的剑影挡下,他手上化出一杆锋锐战戟,狠狠将那两人再度击飞出去!
      那两人吭也没吭,身影在沙地上猛然崩碎而去,只留下两摊鲜血。
      “阿姜,都说过你要来玩,便告诉本座,本座派人接你。”魔尊皱眉对那旁边的少女说:“怎么又一个人跑来了?”
      “我想魔尊舅舅了,一个人呆在魔界好无聊的。”叫阿姜的少女有点不爽说,挠着头问:“嗯?刚刚救我的那个大哥哥呢?”
      魔尊意识到什么,再度回头,那甩出银弦的方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片苍凉大漠。
      他皱眉瞥了眼自己的战戟,还有几根银弦缠在战戟上,没了紧绷的凶狠力道,只像是软丝一般柔柔缠着他的戟锋,竟有几分柔顺的缠绵。
      魔尊想抖掉那几镂银弦,却最终没有抖掉,由得它们软绵绵的挂着。
      “魔尊大人,是否要派兵搜寻此人?”苍刀急促说:“那贼人好大狗胆!竟敢在永明长城附近鬼鬼祟祟……”
      “行了。”魔尊低沉道,他侧颈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他转过身:“他也尚且算是帮了本座一次。回城。”
      他踱向黑夜中伫立的长城,心中还记得那个操使银丝的人蒙着面,只见一双眼睛。
      很亮很干净的一双墨色眼睛,那个人应当生得不算丑,还身怀异术,不像那些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凡人。
      魔尊的心微微动了一下,眯紧双眼。
      而这一头,徐天涯回到后院的柴房时,已经累得几乎瘫痪了。
      他一头栽进茅草堆里,口中一甜,唇角溢出几丝血痕,他仰躺在草堆上,用袖口把血擦净了。
      出门拼斗不过几个时辰,就把他本就不多的内力都耗干了,腹部剧痛,肺腑里也血气翻涌。
      他躺在草堆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从怀里掏出药草,慢慢往嘴里嚼,涩得几乎吞不下,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
      徐天涯静静躺着,用心法运化进入体内的药力,努力考虑怎么把明天的活推掉。他想认真思考一下,但睡意却打败了一切。
      屋外的寒风呼啸,边城仍然是冷得刺骨。
      第二天,徐天涯与孟祥推说自己劈柴的时候伤了手,孟祥人好,虽然嫌弃他,还是让他暂且先别洗衣服了,只让他帮忙把洗好的衣服送到飞雪楼主子那儿去。
      “……端木先生,您的琴还是弹得这么好啊。”
      与此同时,飞雪楼中,玉姜在榻上晃着腿,吃着冰糖葫芦,乐滋滋看着端木清弹琴。
      端木清是城中军师端木棠的侄子,独居在飞雪楼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曾是江淮有名的才子,广交江湖好友。魔尊下界后,他来到城中教导魔尊凡人文字,辅佐魔尊治城,在城中很受尊崇。
      “阿姜公主,您得答应我,以后要是再这样乱跑,就不给公主弹琴了。”端木清哄她说:“今后要来玩,叫魔尊大人派人去魔界接您,这样太危险了。”
      “嗯哼,我知道了嘛。”玉姜尚且年幼,眼睛乌溜溜转了转,又问一旁靠在榻上沉思的魔尊道:“化天舅舅,你有没有找到那个救我的哥哥嘛?小姜要亲自跟他说谢谢。”
      魔尊刚从校场练兵回来,用软巾擦着额角,被她一问,眉关皱得更紧。
      他一直忘不了,那大漠深蓝的夜空中,像是万丈流星一般坠落交织的银弦,炫美得像是流光,那是什么兵器?
      他未曾见过这种兵器,只是那银弦帮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作为凡人,确实有点本事。
      可是就算玉姜想找这个人,又谈何容易?有这种本事的人想藏,可以藏到天荒地老。
      “阿姜公主,你得让魔尊大人慢慢找嘛。”端木清看魔尊皱眉不言语,就哄旁边的玉姜说:“这世间这么大,找人哪有那么好找的?”
      “你说,阿清。”魔尊靠上榻,微微沉思:“你对这些江湖……修真界的事知道多少?”
      “也就略有耳闻罢了。”端木清给他沏茶,笑道:“魔尊大人除了守卫长城,从来对凡间的事不上心的,怎么,心里惦记上谁了?”
      “莫要取笑本座。”魔尊被他说得眉头一皱,阴郁揉着额心说:“就是见到件新奇兵器,本座从没见过,这才想问问你。有一种像银丝一样的兵器,你见过吗?”
      “银丝一样的……”端木清沉思半天:“您说的是琴弦吗?听说修真界九鼎仙门的水月道长,一琴一剑动天下,她的琴弦可以绞杀妖物,锐利光华,天下无双。”
      “不是琴弦。”魔尊说:“有弦无琴……对,只有弦。”
      “我也只是猜测,修真界用琴使弦的修士多了,可无琴只有弦的,据我所知就只有一个人,牵丝门的门主,好像叫……”端木清皱眉想了想:“徐天涯,对,徐天涯。”
      “……徐天涯!?”
      徐天涯刚好迈进飞雪楼大门,闻声险些把自己捧着的干净衣服摔得一地都是,他远远看见魔尊在正厅眉目阴郁,眉关紧锁,连忙压住紧张,假装若无其事。
      “你的意思是,昨夜与本座交手的人很可能就是徐天涯?!”魔尊声音低沉,一时有些失控。
      “那…那也不一定。”端木清说:“再说牵丝门门徒千人,会用玉牵丝这样兵器的肯定也不止徐天涯一人。这人被修真界及武林门派排挤,是魔教教主不假,但也带出不少门徒,现在就确定那人是徐天涯,为时尚早。”
      魔尊这才从被这个名字震惊的心绪中挣扎出来,他抿唇撑着额角,低沉道:“听到这个名字本座就觉得五内俱焚,这个妖人,总是阴魂不散!”
      徐天涯默默一边收拾着衣服,一边忍受着被魔尊大人鞭尸的痛苦,反正骂他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
      他忽然一激灵,等等,魔尊怎么也这么恨自己?自己应该没得罪过魔尊吧?难道他竟然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曾经得罪过魔尊?!
      徐天涯瞬间觉得细思极恐,他刚想借机溜走,身后却被一拍,孟祥古怪说:“阿财!都跟你说了,衣服送过来要让端木清大人亲自检查,你这样回去是又要挨骂的!”
      他这一声,激得屋里魔尊瞬间抬起眼来,徐天涯心里暗暗叫苦,只得低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说:“哎呀,还是你聪明,我糊涂了,这就把衣服拿去给端木清大人过目……”
      徐天涯来了城里,当然要隐姓埋名,只告诉孟祥自己叫方财,小名阿财,基本上浆洗院的人都这么叫他,主子们也同样。
      “阿财,你来了。”端木清却看到了他,笑吟吟过来:“把衣服都送过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端木清一向对下人很和气,徐天涯连忙说:“是,衣服就放在这里了,大人点清了,我就可以走了。”
      “先不要走。”端木清笑道,转身对仍然满面阴郁的魔尊说:“正好亲卫营的人也忙着,魔尊大人刚从校场回来,一身风尘仆仆,正好你来了,阿财,你顺路伺候魔尊大人去沐浴吧。”
      这句话对徐天涯造成的震撼与对魔尊造成的震撼一样大,两个人不约而同抬起眼,在空中愕然对视。
      “这小子……”魔尊刚想说,端木清却没懂,笑眯眯催促说:“内务营的人刚刚在浴房准备好了热汤池,您快前去吧,不然晚些,水就凉了。”
      “你怎么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你傻站着干嘛?”孟祥看徐天涯满脸呆滞,连忙用大胳膊肘戳他怒道:“你是不是想害得我们又受罚!快去收拾好换洗的衣服,跟着魔尊大人去侍候去!”
      徐天涯欲言又止,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硬着头皮把魔尊的武袍内衫都折好,捧着衣服亦步亦趋跟着满脸铁青的魔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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