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生活》我不爱吃香菜

6、三年后

　　三年后，青林街上店铺林立，道路两旁摆设着各种吃食和杂货摊子，摊主们不时的吆喝上一声“馄饨嘞，又香又滑的馄饨”，“包子，皮薄馅大，一个只要三文钱。”

　　往常的时辰一到，所有摊主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各色活计，侧着身子，耸动耳朵倾听起来。

　　“曹大爷，你们这是在听啥子啊？”
　　有些新来的摊主看着周围的同行以及吃食的主顾们摆出这般模样，好奇的问道。

　　回答他们的是对面一道院墙里传出来的读书声，郎朗上口，听着让人觉着浑身通透跟洗涤心灵过似的舒服。

　　“麻子，你新来的不懂了吧，这对面墙院里头就是咱们松华镇一宝鹿鸣书院，每日辰时一到，那好听的读书声保管来，大伙啊听久了就成了习惯喽!

　　这鹿鸣书院的宅子啊还是官家大老爷赐下来的，书院院长更是当过大官的主，读出来的秀才公好几个嘞!

　　这里头的读书娃脑子聪明顶呱呱，唉～说起来老头子那几个孙子咋就没一个顶用的。

　　但凡有那么一个能进这鹿鸣书院读书该多好呀，这样子老头子我睡着了都能笑醒喽!”曹大爷说起鹿鸣书院来赞美声滔滔不绝。

　　此刻，被人们津津乐道的鹿鸣书院内每个课堂上都由夫子在带头领读。
　　其中第一间甲字号，上首案几后林青山一脸严肃的坐着，他面前的桌面上摊开来了一册书页，同时口中念出一句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一日下午又到了书院放旬假，顾谦浑水摸鱼的在一众统一蓝袍的学子之间，一心两用着，虽然他表面上一脸板正的跟念着文章，可心思却已经云游在外了。

　　顾谦已经在书院读书三年了，这三年，靠着前世学识和成年人的芯子，他学起知识来速度飞快，每回月考都是第一名，就用了一年时间从丙号升到了甲号，还是继续他学霸第一的地位。

　　那花园广场上的第一块木牌上，第一个红纸黑字就是他的名字，后头每科优等上，这三年来他妖孽天才的名头更加响亮了。

　　如今，顾谦虚年九岁，这三年里，他靠着抄书给自己攒了不少家底，每当书院放旬假，他偶尔会买些吃食给家里改善伙食。

　　只见顾谦脑子里想着稍后要买的礼物清单，忽然就听到林青山喊了声“下课”，让他从思绪中醒过神来，立即跟着同窗们起身向林青山谢礼。

　　“顾谦，跟老夫来一趟。”

　　林青山喊住了要走的顾谦，带着他来到内室。

　　林青山满意的打量着顾谦，原本婴儿肥的脸已经瘦了下去，白面如玉，身量也抽长了不少，已初露少年风姿。

　　这三年他见证了一个天才的崛起，他说道：“顾谦，元宋朝廷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今年六月便要开考了，这三年你对四书五经所学扎实，可以下场试一试了。”

　　林青山给顾谦提点了科考需要准备注意的事项，顾谦都仔细听着。

　　“顾谦，童试三年两考，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考过前两试，即得童生功名，只童生者才可报考院试，院试合格后方得秀才功名，往后还有乡试，会试和殿试。

　　老夫对你的要求是先得秀才功名后，再入嘉峪州的州学院学习，方可再考后三试。

　　其中县试、府试和院试又合分三场，主考六科，分别为经义，帖经，宋算，宋法，策问跟诗赋，题型难易程度不定。

　　这最后三月的时间，你要好好准备，老夫等你捷报归来。”

　　“学生谢过夫子。”顾谦深深一拜，感谢这三年来林青山对他的尊尊教导。

　　顾谦辞别林青山，刚走到广场上，一个身材肥胖的少年向他跑了过来，一边还喊道：“谦弟，林夫子喊你有何事？”

　　来人是顾谦的同窗兼好友，叫钱有财，虚年十三，家里是经商大户，他是钱家独苗，被钱老爷夫妻俩宠爱极了，光看他那圆润的身材就能想见。

　　“钱兄，夫子想让我下场今年的科试。”顾谦说道。

　　“哈哈哈，你这三年一路霸占书院第一，确实该下场了。唉，不过我就不行了，我想跟我爹那般经商，可是我爹不肯，一旦我说起此事，我的屁屁就要挨板子了。”

　　钱有财胖嘟嘟白嫩嫩的脸上做出一副烦恼的模样，不过他真的很敬佩顾谦，年纪比他小却很自律，关键这脑子长得跟他们普通人不一样，他就是大魔王来折磨书院学子的。

　　“谦弟，我先在此恭祝你红榜提名，摘得榜首，到时候我在福来客栈给你摆酒庆功。”钱有财笑着说道。

　　“好，我一定让你破费！”顾谦对他颇有好感，尽管出生在金玉之家，却不刁蛮纨绔，反而心性单纯。

　　等钱有财离开后，顾谦回了一趟学舍区，他进了属于自己的舍号，从床底下拉出一只书箱来。

　　先从衣柜里拿上一身换洗衣服叠起来放进箱内，再走到书桌前将一套笔墨纸砚放进书袋的同时塞入书箱，等一切整理好了，顾谦背起书箱离开了书院。

　　书院一门之隔仿佛两个世界，一静一动，顾谦仿若从隐世森山踏入了俗世红尘，入眼入耳的皆是人间繁华烟火。
　　顾谦倾听着繁华人间的各种叫卖声，特意放缓了步子行径在青林街上。

　　忽然间传来一声“卖烟叶丝嘞!品种齐全，口味繁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的吆喝，吸引了顾谦停下脚步朝那声音来源查看，才发现是一个卖烟叶丝的小摊贩在叫卖呢。

　　顾谦正烦恼着要给顾老爷子买些什么东西，如今听着这叫卖的烟叶丝正巧点醒了他。

　　摊位后的小贩迎面见着一个穿着蓝衫学子袍，头戴同色发带，一米五几的个子，清风明月似的缓缓朝他走来。

　　等走近了小贩还能从顾谦身上闻到一股墨溢书香味，哎哟，这是个读书人那，而且这身鹿鸣书院学子的装扮小贩再眼熟不过了。

　　小贩顿时热情洋溢的招呼道：“承蒙您这金贵的读书人赏光小人这小摊子，公子，您可是要买小人这烟叶丝不!”

　　顾谦闻言点了点头问道：“小哥，请问你这摊上的烟叶丝怎么个卖法？”

　　“小人这烟叶丝都按两称数，一两起步，要多的公子您看着给个数。 ”小贩笑容满面的说道。

　　“是给家里老爷子挑的，你看看有适合老人家抽的口味不，味道太差可不行刺激过了容易咳嗽!”顾谦说起顾老爷子来，笑容温润的说道。

　　“哎呦，公子您可找对地方嘞!小人这摊子上的烟叶丝老主顾们抽着都说不错。
　　品质上乘当属紫云烟，中等的就是雪松烟，公子您要是喜欢什么口味的挑挑看。”小贩拍了下手掌，大叹着跟顾谦有缘分，殷请至极的说道。

　　“小哥，我家老爷子年纪大了，烟叶丝抽着口味温和一些便好，不知你这里烟丝的价钱几何？”

　　“哝，小人这右边摊上摆着的紫云烟叶丝正好适合您说的温和口味，又香又纯甘。

　　至于价钱也不贵，这要是别人的话，小人直接二话不说卖他十八文钱一两。
　　当然公子您不是别人，小人一见着公子就有眼缘，又看在您是头一回的新主顾，小人就亏本些给公子您算十三文钱一两吧。”小贩给顾谦介绍他的商品，和气生财的说道。

　　“成，小哥说的敞亮，就先给我称上二两尝尝味，要是家里老爷子抽的好的话，往后便常光顾买卖，这里一共是二十六钱，你点点数目吧!”
　　不愧是生意人口才了得，顾谦从内衿口袋里掏出荷包，从里头数了二十六个文钱给了那小贩。

　　小贩成了一笔生意，笑容可掬的说了声“得嘞”，立即动作麻利的把二两烟叶丝过称包好了再递给顾谦，一并接过文钱放进衣襟里，说着回头再光顾啊。

　　顾谦给顾老爷子的烟叶丝买好了，接下来就是给其他顾家人买东西了。

　　正好小摊对面就是一家糕点铺子，顾谦重新走回去进了铺子，里头陈列着各种价格层次的糕点样式！

　　顾老太牙口不好，每次吃窝窝头，粗粮主食的时候，顾老太吃得都不多，顾谦就想买些软嫩香滑，适合老人家口味的鸡蛋糕。

　　“公子，您想买些什么？”

　　一进店，那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伙计，替我称三两的鸡蛋糕。”顾谦说道。

　　“好嘞，鸡蛋糕三两，成惠十八文钱。”店小二利索的过称了三两，给它用油纸包包装好，递给顾谦。

　　出了糕点铺子，顾谦看到铺子右前边的一家摊位上摆放着一些诸如胭脂水粉，簪子、帕子、头花、红绳之类的女子用品，在摊子前头还聚着三三两两的花季少女拿起簪子之类的首饰花样对比在发髻上，互相问询着“好不好看”。

　　顾谦看到这些少女就想起家里除了他娘之外还有三个姐姐，自古以来这女人都爱美，为了装扮自己特别舍得逛街花钱。

　　顾谦想到顾家女眷素面朝天，连根系发的红头绳都没有，以往都是从破烂不堪的衣料上剪下一条灰仆仆的布带来束之。

　　若是顾谦给她们每人买上一样带回去必然是欢喜雀跃的，于是顾谦目光逡巡过摊位上的每一件首饰花样，最后才盯上了一根雕工不错的簪子，俯身将它拿了起来观赏。

　　卖首饰花样的小贩摊前突然来了个男子，瞬间就吸引了小贩的注意力，他心里想着这位公子书生打扮倒像是个大主顾。

　　可得招呼好喽，这不小贩见着顾谦顺手拿起一根簪子挑看，连忙笑容可掬的介绍道：“瞧着公子是个读书人，红袖添香，买些首饰花样送给心仪佳人讨个欢心最好嘞。”

　　顾谦打量着手里的这根簪子，整根木条被雕刻出来相互交缠起来的葡萄藤，最后结果成一串葡萄。

　　样式质朴挺好看的，顾谦觉着挺适合给他娘挽发髻用的，于是问道：“小哥，这根葡萄藤簪子瞧着雕工不错，可卖多少价钱？”

　　小贩眼瞅生意要成了，更是热情的说道：“公子您真是好眼力见，这根葡萄藤簪子所有的雕工打磨都是出自名师之手，说到这价钱也是便宜的狠啊。

　　公子只要出区区十文钱这根簪子就是您的了，小人还可以附带送您一些头花，红绳。”

　　“小哥，这簪子我买下了，那就另外再送我三朵头花吧。”钱货两清，顾谦把它们都在书箱里放好。

　　最后，考虑到春种时节要到了，顾家人要花大力气了，顾谦打算买一些鲜肉回家改善伙食去。

　　还是以往买过几次的赵屠夫那里，顾谦背着有些重量的书箱，走到摊位前，说道：“赵叔，老样子，一斤肥肉和一斤五花肉。”

　　“好嘞，谦哥儿这是要回家去了。”
　　赵屠夫闻言手起刀落，净量准确，他又送了顾谦几根大棒骨头作为添头。

　　待着采购完毕，顾谦背上书箱直接奔向停靠在城门口附近的一架牛车。

　　原本松散把玩着牛鞭的林大牛看见顾谦过来立即双眼放光，紧接着嗅到了一股肉腥味。

　　他打量了一下顾谦背后的书箱，口水分泌抿嘴眼馋的说道：“谦哥儿，回家那，哎呦这味儿大的是买了多少斤的肉那!”

　　“林伯，其实也没多少，这不春种要开始了，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就用自个挣到的润笔费买了些肉骨头回去给家里人补补身子骨。”顾谦谦虚的说道。

　　林大牛听了之后，脸上露出羡慕之色，这顾谦怎么就不姓林呢，他可是多次听着顾家二老在村子里吹嘘顾谦今儿考试第一，明儿买了啥回来补贴家里。

　　两人说话间，牛车上陆陆续续的坐进了人，林大牛坐正身子，啪的一声挥舞牛鞭打在前头的大黄牛身上，吆喝上一句“大伙坐好扶稳喽，咱们走着”，这一趟牛车终点站是桃溪村，沿途还会经过好几个村子。

　　三月的春风微微料峭，阳光还不太温暖，车上的人都裹紧着衣衫，各顾各的抱着胳膊安静坐着。

　　待着牛车从官道转进泥泞不平的羊场小路上，大伙就跟坐过山车似的颠来颠去，让人坐的屁股瓣都生疼起来，同时这车上的人三三两两的到了地方下去的不少。

　　最后牛车载着剩下的两三人在村口那颗大榆钱树下停了下来，顾谦给了林大牛三文钱，下了车就听到顾三旺的声音。

　　“谦哥儿，坐着身子冷不？快把书箱给爹背。”顾三旺满脸喜气的赶紧抢过他老儿子肩上的书箱，怪沉颠颠的。哎哟，他心疼了。

　　顾谦喊了声“爹”，就跟顾三旺朝顾家方向走去。

　　一路上当然遇上几个村民和着顾家父子俩打起招呼：“哎呦，谦哥儿回来了，长得是越来越俊秀了，跟个公子哥似的，再过个几年不知要便宜了哪家女娥！”

　　顾三旺就笑笑说着“不急不急，孩子还小，还要考功名那”，不过脸上一副骄傲自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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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改我要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