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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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罗妮卡站在门口，没有进一步踏入：“我和你们不一样，光明神。”
经过千年的时光，虽然外观没有明显改变，但灰塔本质已然不再是普通的法师塔，而是异化成了维罗妮卡的神国，因此光明神才能在这里留下投影。
千年之后的今天，维罗妮卡对力量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规定自己只在灰塔才能解开一部分的封印，让自己变得自在一些。
当在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她的能力会受严丝密合的层层封印所限制。
阳光簇拥着光明的主人，祂含笑道：“为了保持人性，你不能离开人群。但靠近人间，魔力的元素又会拉扯着你回归。所以你需要我们的帮助，每隔几十年用我们提供的假身份行走人间，我们可是和平相处，互帮互助的好朋友。小妮可，你又一次和孩子们做朋友了，还以为你的走廊里又要多一副画呢。”
“谎言带不来真情实感，被戳穿的时候总会到来的。”维罗妮卡没有争辩。
“不过很巧啊。”光明神接过无形仆役端来的芒果千层，矜持地吃了一小口，“本来只是为了抓克劳德，你找不到线索，居然绕圈子去阿尔法尼斯的后人身边守株待兔，真是可爱的想法。黑暗之前还说你蠢死了，肯定守不到的。”
无形仆役在维罗妮卡身后放了把椅子，等她在门口坐下，给她也拿了一碟芒果千层。
维罗妮卡叉起一小块送入口中，嘴里满是清新甜美的奶油和芒果香味，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友好：“但凡你们的神罚可靠一点，也不至于让他跑了，要我去现世给你们擦屁股。”
“刚好你行走人间的时候快到了，一举两得嘛。”光明神似乎笑了，“他可真是警惕的孩子，在我的天罚之下寂灭了□□和部分灵魂，居然还能苟延残喘，在四神教会和你的追查下藏了十五年，没露一点马脚。”
祂捏起手边的纸张，在空中抖了两下，白纸发出清脆的震颤声：“不过现在看来，是一箭三雕呢。”
维罗妮卡：“……”
她把芒果千层递到身边的无形仆役手上：“你们会怎么处理她？”
“好笃定的语气，你把我们说得好像反派哎。”
“你们对我做的事，不就是反派吗？”
光明神音色不变：“那只是你觉得的，小妮可。”
维罗妮卡：“是啊，你们只是投入了一个变数，然后静观其变，看着我的命运被你们扔下的一颗石子压得粉碎。你们只是什么都没做。你们只是一直看着。”
“是啊，这就是神的规则，也是神的伟力。”
光明神平铺直叙：“做人很辛苦，小妮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从不干涉生灵的选择。”
“但你们这样的庞然大物只挪动一下，也会产生足以摁死蚂蚁的力量。更何况是你们四个的共同行动……”维罗妮卡攥起手，“这一次，你们又会怎样玩弄人呢？”
祂慢条斯理地说：“你也知道是‘我们’。唔，芒果千层味道很好。我想命运和死亡一定也对这个孩子很感兴趣，黑暗就不好说了。”
维罗妮卡皱了皱眉：“那你呢？”
“我？”光明神又吃了口芒果千层，“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哦，如果早一点发现，我都想选择她做我的圣女了。”
“你已经有人选了？”
“对啊，也是个很可爱很美丽的孩子。”
维罗妮卡回忆了几秒钟：“我怎么没从光明教会听见一点风声。”
历来神谕降世都是值得大肆宣扬，以巩固信徒的。更何况光明神不定期选择的圣女在四神教会中也是独一份，已经成为一个特殊标志，没理由教会和俗世都没有一点消息。
光明神：“因为被拒绝了。好可惜啊，我已经派下天使，神谕也传达到教皇耳边，要是失败了，我会被黑暗耻笑一百年的。”
维罗妮卡没在意嘲笑的问题：“你可以降下神谕，选她做你的神使。就和阿尔冯斯一样。”
光明神笑而不语。
维罗妮卡这才转过弯来：“你糊弄我？”
“怎么会呢，我是没有说而已。”
维罗妮卡站起身，走到阳光普照的房间里，直视着被刺眼的光明笼罩住的神灵：“你们有什么计划？如果不是其他家伙已经有打算，你怎么会放过一个让你感兴趣的圣女人选？”
她与四神认识了千年，很清楚光明神的性格。
光明神虽然说话总有种轻盈感，让人想起某种雀鸟的鸣叫，或者某些从指尖流过的潺潺泉流，一切为光明所笼罩，能表现光明意蕴的事物都能从祂身上感知到，有种慵懒又温和的纵容感，总像是在开玩笑。
不过祂从来不开玩笑。
既然祂对着维罗妮卡说有意愿让梵妮莎做圣女，就代表着祂有认真想过，并且真的觉得这是可以的。在维罗妮卡的记忆中，往往光明神说想要圣女，都是祂有确定人选的时候。
虽然早已选中另一个圣女人选，但光明神只要想得到谁，都是做得到的。千年前圣女埃莉诺和神使阿尔冯斯就是及其罕见的，在同一时代并存的两个为神选中的人。
甚至于，因为阿尔冯斯的身世不为许多信徒所接受，圣女埃莉诺还收他为养子，以和贫民窟妓|女之子的出身相区别，哪怕他是个无魔力者，也能得到光明教会骑士与神官的拥戴。
一切只因为光明神选择了他。
神想要偏爱一个人的时候，全世界没有谁能够阻止。
能让光明神放弃想法的，只有世界之外的同一阶级的三位神明。
这简直是代表着最糟糕的发展。
维罗妮卡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不可抑制地回忆起自己的腹部被贯穿的时候，血液和生命力一起从身体里流了出去，她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寒冷又困倦。
就像是有什么别的很重要的东西也从伤口里流了出去，而她连一个指节都动不了。
那是她作为人的最后一日。
剧烈的疼痛和寒冷席卷而来，在这以后无论是多么重的伤害，都不会令她受到实质性的伤痛，无论是破碎多少次，都可以用无处不在的魔力元素补齐。
命运就此天翻地覆，不可追回。
“你太紧张了，小妮可。”光明神倒还是慢悠悠的，“只是护着幼鹰的话，是没办法让她展翅飞翔的哦。”
“你明知道我是因为……”
“小妮可，你还记得千年前我们的赌约吗？”光明神打断了她，“那还是第一次有清醒的灵魂来到灵魂之流呢，或者该说差一步就能成为新生的神的灵魂？你可是以我们都从未想到过的姿态来到灵魂之流的。
“但这个差一点就能破壳的新神，却以人类的意识和我们打赌，赌她可以赢过祂，赢过成为神的自己。这是人性和神性的博弈，本该是一边倒的结局，我们作为神灵都毫无疑问站在神的这一边，就算祂从未现于这个世界，因为祂才是我们的同伴嘛。
“可是你赢了，小妮可，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虽然无论神还是人的一方，都没有了你可以立足的地方。不过你的确是站在了中间，既能保持人的意识，又能使用神的权柄，当然，都是残缺不全，限制多多的。”
维罗妮卡：“你提起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不想告诉你呀。”光明神笑着说，“没人能拒绝神明任何事，也没人能让神明允准任何事。
光明神依然温柔，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阳光之下，属于神明的冷漠：“人的部分在你身体里，是三分之二以上吧？硬要随便划分一下，你还算是人类，而人是永远无法战胜神的。”
和煦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地笼罩着维罗妮卡，却让她无话可说。
接触过神的维罗妮卡很清楚，升扬为神的过程，就是剥离人的部分的过程。
就像生命死后灵魂上升回归灵魂之流，如果灵魂清醒，回头望去，就能看见自己死去的肉|体。明明那是自己，但却让自己感到陌生，仿佛终于舍弃压住气球的石头，可以纵情回应天空的呼唤，回到灵魂的家园。
人的目光只能从双眼的孔洞里看去，神却可以一眼看见世间万物；人只能看见同样的肉|体凡胎，神却可以看见心灵最深处的真实；人只能忍耐身躯的限制，神却可以无视所有制约……
祂们无所不能。
因为祂们是神明，因为祂们是神性的化身。
维罗妮卡拒绝成为神，即使要忍受魔力元素不间断的呼唤，即使要忍耐神性对灵魂的撕扯，但她已经忍过来来了。现在的她固然强大，无人可及，但比起神又隔着天堑般的距离。
这就是她选择带来的后果，她只要想要作为人一天，就永远无法战胜四神。
维罗妮卡紫色的眼睛映出光明神被光芒围绕，看不清样子的面容：“那你又是为什么一直忍耐着神性的撕扯，保有人性呢？四神中人性浓度最高的光明神。”
神不该偏爱任何生灵。
因为神是纯粹的，没有喜恶，也没有爱憎，祂们本该平等地注视着所有生命。
就和死亡、黑暗、命运三位神明一样。
“这是个可以回答的问题。”光明神说，“因为我喜爱美丽又可爱的灵魂，看见一朵花，当然会希望它可以永远是我看见时最好的样子。”
维罗妮卡：“最好的样子？可爱？美丽？你知道你的审美被嘲过多少次吗？”
“我觉得好，就是好。就算死亡祂们说不好，也改变不了我的感受。你是明白这一点的吧？不然也不会笃定我会喜欢这个孩子。”光明神吃完了最后一口芒果千层，“小妮可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和我关系好吗？”
“还因为我欠过埃莉诺圣女和阿尔冯斯的人情，你只是顺带的。”维罗妮卡转身离去，“我还没有忘记那些事呢。”
窗户吱呀一声关上，当维罗妮卡还有半只脚在房间里的时候，房间里的阳光全部随着窗户的关闭而撤离这个房间，剩下的只有无形仆役兢兢业业收拾餐具的声音。
维罗妮卡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娇小的身影从一幅幅画框边路过。
有隐形仆役的随时打扫，画框不用被厚重的帷幔所遮盖，只要经过就能清楚地看见画框中的内容。
有满脸不耐烦的矮人的速写，有懒洋洋地在海岸边哼唱歌谣的人鱼的水彩画，有根本没看着画面的红龙的背影，和尖耳朵长发辫的月精灵的张扬笑容，有抱着金瞳黑猫的蜂蜜色眼睛的青年的油画……
画的作者、技法、画具、作画年代都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只有里面灰蓝色卷发的小女孩。
走廊的尽头摆着第一张画，这也是唯一一张不是由画师对着模特画出的画。
画面的构图很对称，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扶着她窄窄的肩头，这来自一个有些严肃，嘴角微微翘起的三十多岁的男性，他的眼神却看向女孩身旁坐着的灰蓝色卷发的女性，空着的手也虚虚地搭在椅背上，刚好在女性的身后。女性的一只手覆盖在女孩的小手上，另一只手则亲昵地环着站在身边的男孩，黑白相间皮毛的边境牧羊犬精神很好地蹲坐在一边，吸引着女孩的视线。
这张画是梅勒根据记忆画出来的，原本在奈普洛的庄园的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维罗妮卡看向这一家人头顶的家徽，蓝鹰翅膀并拢竖起，轻柔地接近地面，试图用锐利的爪子去摘取紫罗兰。
“无足苍鹰吗……真够讽刺。”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第 4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