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幽冥》前言后序

37、你的红尘来了

　　顾执安醒来的时候，屋里已是满室阳光，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房内，头还晕晕沉沉的，回想起来可能是顾旭把他带回来的。他起来洗漱了下，没有看到顾旭，不知道他去哪了，难道是昨日话说得太绝，走了？

　　顾执安在寺院里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倒碰上了上次的僧人，僧人见了他说：“施主，你的红尘来找你了，想来你很快就要下山了。”

　　顾执安猜想这位大师可能误会了，解释道：“他只是我的弟弟。”

　　僧人道：“施主何必急于解释？亲人自然也算是红尘。”

　　顾执安豁然醒悟，有点赧然，大概真是被顾旭说的话影响了，不然自己怎么第一时间想的是解释呢？

　　快到午时的时候，顾旭回来了。顾执安正坐在院子里翻看经卷，看他进门，释然地笑了。

　　顾旭问他：“哥哥已经醒了，昨日醉得那样厉害，头不疼吗？还看得进书？”

　　顾执安笑道：“头是有些沉，还好，不碍事。”

　　顾旭倒了杯茶，递过来，道：“这是醒酒茶，哥哥喝了吧，好受些。”

　　顾执安接过杯子，看了看杯中的茶：“这是你特意去镇上买的？”

　　顾旭点头：“哥哥还是少饮些酒吧，如果非要喝，也喝点醒酒茶，我买了些备着。”

　　顾执安饮了一口，心中有些复杂：“小旭，昨天我话说得有些绝断，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旭道：“我知，你可以把我当亲人，我对你却无法无关风月。”

　　顾执安感觉头更沉了些。

　　*

　　距离遇见顾旭已经好几个月了，这些天多了个人和他一起，生活比以前热闹了些，让他回忆起以前在顾府的日子。

　　顾旭正在院子里练剑。顾执安站着看了会，顾旭的武功的确长进了不少，若是与他比武，他也不见得能占上风，他不禁赞赏鼓了鼓掌。

　　顾旭听见掌声，收起剑，看了过来：“哥哥怎么起这么早。”

　　顾执安道：“幸亏起得早，不然就错过你舞剑了。”

　　顾旭走过来道：“哥哥想看，我可以随时舞给你看。”

　　顾执安看他身形瘦削，道：“这几天看你吃斋饭都瘦了，说好要带你去吃顿好的，今天去怎么样？”

　　顾旭点头表示没意见。两人简单收拾便向小镇出发。梵音寺附近的小镇上，有一家小酒楼名叫聚香楼，顾执安来过很多次，除了下山开荤便是喝酒。

　　顾执安熟门熟路地领着顾旭进了酒楼，找了座位坐下。店小二笑眯眯地递过来菜单，顾执安接过直接递给顾旭，道：“小二，先点一份纸包鸡还有糖醋排骨。”转头又对顾旭道：“这是他们家招牌，还想吃什么随便点。”

　　顾旭听到糖醋排骨的时候微愣了下，以前他最喜欢吃这道菜，原来顾执安还记得。他看了看菜谱，又点了几个小菜。

　　顾执安道：“小二，先上两壶酒。”

　　“好嘞！”店小二兴高采烈地去安排了。

　　顾旭瞟了他一眼道：“还喝？现在酒醒全了？”

　　顾执安不以为然：“难得下山一次，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顾旭道：“是吗？这次再喝醉，我可不扛你回去了。”

　　顾执安笑笑。这时店小二已经端着第一道菜和两壶酒来了。顾执安推近菜盘到他面前：“尝尝，他们家的纸包鸡味道可是一绝。”

　　撕开面上的一层纸，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鸡肉色泽金黄，顾旭夹起一块放到嘴里，满齿生香，味道带着点甜，又带着点适宜的咸，鲜而不腻，他称赞道：“很好吃。”

　　顾执安看着陆续上的菜，道：“你还是没变，还是最喜欢吃甜的。”

　　顾旭心道你也是一点没变，心里还是只有虞歌，他忍不住问道：“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先找到你，你会不会，去找我？”

　　他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暗夜里的火光，顾执安心里涌上愧疚感，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他端起酒饮了一口，刚想开口，顾旭反而先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顾执安刚想说你知道什么，只听门口有人高声问路：“小二，梵音寺怎么走？”两人同时闻声望去。

　　大厅门口进来几个外地人，都背着包袱配着宝剑。

　　店小二把人迎进屋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吹来这么多贵客啊，各位，请进请进。”

　　那群人里有个身材壮硕留着胡子的大汉，不耐烦催问道：“问你呢，梵音寺在哪？”

　　店小二慌忙道：“哦哦，梵音寺啊，离这不算远，一个时辰就可以走到了，各位贵客去那干什么，那个寺院啊，忒冷清的，客官们想去拜佛，不嫌远的话，倒是有个更大点的寺庙。”

　　“不用，我们就去梵音寺。你们这边有什么好酒好菜，先端上来。”

　　顾执安小声嘀咕：“这些人去梵音寺干什么？看着也不像去求神拜佛的。”

　　顾旭搛了块鸡肉放进嘴里：“哥哥，我们去看看顾府以前的人吧。”

　　顾执安奇怪道：“你之前不是说你们已经四散，各奔东西了么？”

　　顾旭道：“我想起来有几个我最近见过，是知道他们住在哪的。”

　　顾执安看了看大厅那几个人，又看了看顾旭，心中了然道：“你不想我回寺院，你觉得他们是冲我来的？”

　　顾旭抬眸直言：“他们可能不止这一拨人，你回去很危险。”

　　顾执安起身道：“如果是冲我来的，我更该回去了。我悄悄回去，我会小心的。”

　　顾旭拉住他手臂，道：“如果你执意要回，带上我。”

　　顾执安莞尔。

　　两人低调结完账，快速朝梵音寺赶去。

　　梵音寺院，大殿内传来木鱼和诵经的声音。

　　两人走进殿内，大吃一惊。殿里，经书散落一地，其中一尊大佛的肚子被砸开。一堆僧人围着破损的佛像念经。顾执安找到住持，急问这是怎么回事。住持已年至古稀，一生安逸陪伴青灯古佛，没遭遇过这种变故，双手合十痛心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刚刚来了一批江湖人士，凶神恶煞地来找什么东西，把寺院翻了个遍，还砸坏了大佛。”

　　“可知道是什么人？”

　　住持摇头：“施主，那些人称要找幽冥册，还说你是幽冥少司，这是真的吗？他们说还会来，施主还是快些逃罢。造孽啊，阿弥陀佛。”

　　“恐怕逃不了，我走了他们更不会善罢甘休了。”顾执安捡起地上的佛经道：“这些是从佛肚子里掉出来的？”

　　住持道：“这些都是寺院流传百年的宝贝啊，一直藏在佛身中得以保存。”

　　顾执安道：“我会留在寺里等他们来。”

　　住持：“他们来者不善，施主可想好如何应对？”

　　“把贵重的东西收起来，等他们来了躲起来。”顾执安翻着手里的佛卷，“大师，这些佛经我是否能借阅？”

　　住持看他这种时候还不慌不忙，劝道：“顾施主，虽然心中向佛是好事，但是这种时候，施主还是想想怎么保命吧。”

　　顾执安道：“大师，此次祸事皆因我而起，只要我在，他们至少不会动你们。到时我自会还寺院一个清净。”

　　住持看他心意已定，不再劝阻，只去专心诵经。

　　顾执安捧着一堆佛经回住的院子一页页翻看，顾旭看他一脸专注，问道：“哥哥在找什么？”

　　“小旭，你听过幽冥的故事吗？”

　　“坊间的传说一直未断，哥哥难道要找幽冥的地址？”

　　顾执安一边翻看着，一边称赞道：“你真聪明！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记载。不然那些传说都是哪来的？总不会都是杜撰。”

　　顾旭幽深的眸子注视着面前这个认真翻看佛经的人，语气平静道：“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地方？”

　　“他们都称我幽冥少司了，我还要不知道怎么去幽冥呢。”

　　“哥哥。”顾旭叫了他一声，声音里透着微微颤抖的冷意。

　　顾执安一惊，抬起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顾旭睫毛微闪，垂下眼帘，他忽然站起来，微别过脸道：“刚刚在聚香楼没吃饱，我再去找点吃的。”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小旭。”顾执安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晌，直觉那人不对劲，可是他没法去安慰，因为明知他想要什么，明知自己给不了承诺，说什么都会是徒劳，自己追上去又能干什么呢，去说抱歉吗？他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吧，早让他看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