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山有扶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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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一怔，脸上顿时现出慌乱神色。
但他的语气还是冷漠极了：“以为吐两口血就可以装死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拨了拨穆玄英的脸颊。
穆玄英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这冷言冷语根本没有起到莫雨预想中的作用。
这下，平素冷峻沉默的莫少谷主眼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无措，他踌躇了半晌，才再次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穆玄英的脸颊，语气里也带上了些犹疑：“……你醒来。”
穆玄英是真正地昏了过去，怎么可能回应他的话语？
莫雨看着穆玄英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下，黑沉沉地一动不动，他静了片刻，双臂一展，将穆玄英一把抱了起来。
穆玄英的头乖乖地贴着他的胸膛，若是他还醒着，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乖巧的姿态。
莫雨喝道：“红泥！”
一个双鬟侍女忽然出现，好像是凭空飘来的一般，她低下头：“少爷。”
“告诉米丽古丽，她的那些药，最好还留着解药。”莫雨冷冷道，“否则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疯。”
莫红泥双肩一颤，将头低得更低，谁不怕莫雨再次血洗恶人谷，再来一次血屠自在厅？当日那血流及踝的场面，就算是手中已有了无数人命的莫红泥，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内心战栗。
“是……”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颤音，朝恶人谷中“圣女”米丽古丽处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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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米丽古丽听到莫雨这条霸道的命令时是怎么想的，总之当莫雨抱着穆玄英来到她的住所时，她巧笑倩兮，兴味十足地盯着莫雨，眼神在他和穆玄英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忽地伸出手来，摸了摸穆玄英的脸颊，啧啧称赞：“好俊的小哥。”
莫雨脸色一沉，还未来得及开口呵斥，米丽古丽已经将手飞速地收了回去，若说察言观色的水平，米丽古丽可以说是恶人谷中的翘楚，虽然就实力而言，若是真的与莫雨打起来，她也绝不会害怕——但谁又想惹上一个实力超群的疯子呢？
米丽古丽绕着穆玄英悠悠转了两圈：“这就是谢渊的徒弟？看着年轻得很呐！”
“有这么多废话，不如赶快把他给我弄醒来。”莫雨冷冷地说。
米丽古丽微微一笑，媚态横生：“弄醒来的方法多了，不知你是要哪一种呢？是要他舒舒服服地醒来，还是……”恶人谷中人人都知道，莫雨掳了“浩气七星”之首谢渊大将军的弟子，但除了最开始中的毒，却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以往百般折磨人的手段，竟然一招都没有用上——这难道不是最稀奇的事情？怎么能不引起别人的好奇心呢？
莫雨却已经失了耐心，他倏然上前，右臂一抬，小臂上青郁郁的臂刃已经贴在米丽古丽雪白娇嫩的脖子上。
米丽古丽一动也不敢动，以往就算口舌上略微戏一戏莫雨，他也并不计较。谁能想到涉及这姓穆的，莫雨竟然一点耐心也无，她不敢动弹，生怕真的激得他发了疯，自己白白把命送在了这里。
莫雨冷笑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你不是伶牙俐齿得很？”
米丽古丽脸色苍白，强笑道：“随口两句话，你就当了真？要我治，我治就是了，保证你心上的人……”
臂刃又贴得更近了一些。
米丽古丽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心里破口大骂莫雨这个疯子，脸上还要挂着僵硬的笑意。
她抿着嘴，移到屋内的书架旁，从上面放着的一只瓷瓶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黑色陶瓶，倒出一粒黯然无光的黑色药丸，走到穆玄英身边，手掌一翻，将他的下巴一捏，把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莫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玄英，见他面色渐渐平和，略带上了一点红润，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柔和。
米丽古丽看着他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惊奇：这小疯子几时对外人这么上心？就算对他师父、恶人谷的谷主王遗风，也不见得会这样。
她又看了看穆玄英，暗暗想到，难不成，拿住了这小子，就能拿捏住那个疯子么？想着想着，又打了个寒颤——只是能不能保住这条命，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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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在昏迷之中，渐渐有了些意识，好像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萦绕在身边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带着冰雪的寒气，却又有一丝奇异的温暖。
他在昏迷中也极力想伸出手去，挽住那一丝气息，但还未来得及亲近，那丝冰寒之气便骤然离去。
……好像过了许久。
穆玄英努力睁开眼睛，仰头便看到熟悉的帐子顶——仍然是他被囚禁了好几天的地方。
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勉力转过身，虽然身体仍旧绵软无力，但运气几次，周身上下暖洋洋的，再也没有前些日子那般阴冷刺痛，他心中一动，莫雨那冷冰冰的面容立刻浮上心头。
穆玄英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在房内急切地寻找着莫雨的身影。但莫雨不见，却有一个梳着双髻的俏丽丫鬟巧笑倩兮地来到他的面前。
显然是看穆玄英醒了，她手中还托着一碗茶水，一边将穆玄英扶起来靠着，一边手脚灵巧地要喂他喝水。
穆玄英鲜少被年龄相近的丫鬟这般亲近的服侍，就算在天策府中，他的生活起居也多是自己一手打理，十分勤俭，如今被这么个妙龄少女如此亲近，心中十分害羞起来，脸上红通通的，只是对那少女笑道：“劳烦姐姐了，我自己来就好。”语气也是十分的羞涩。
那少女咯咯直笑：“小将军客气了，什么姐姐，我们都是服侍少爷的奴婢，当不上一声姐姐，你直接叫我‘采薇’就好啦！”
穆玄英道：“采薇姐姐说的少爷……就是莫雨么？”
莫采薇笑道：“那是自然，咱们恶人谷中，还有第二个少爷么？”
穆玄英有心想再打听打听莫雨的来历，他心中总是觉得，这个莫雨定然就是自己的莫雨哥哥，苦于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但莫采薇这丫头看上去活泼开朗没心没肺，口风却甚是严密，无论穆玄英怎么问，她一直笑嘻嘻的，但绝不透露半点有用的信息。
穆玄英见状，也不再多问，只在心里暗暗记下，得另寻方法打探信息。
莫采薇见状笑道：“小将军别问啦，少爷不让我们多说，要是触怒了少爷，那可就……”说着吐了吐舌头，神情虽然俏皮，但脸上惧色一闪而过，显然莫雨在恶人谷中积威甚重，以至于这些丫鬟连私下里都心存畏惧。
穆玄英哼了一声，他不会去为难一个姑娘家，只是不知道莫雨做了什么，让众人如此害怕：“吩咐了这么多……他自己人呢？”
莫采薇嘻嘻一笑：“小将军，你心里也惦记着我家少爷，是不是？要我说呀，少爷对你可是真的好，你不见他抱着你去圣女大人那里时的神情，我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
“好？”穆玄英不可置信地反问，要不是莫雨，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吧？
莫采薇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转移话题：“……咳咳，总之，少爷还有些其他事情，晚上就回来看望你，小将军，你先好好休息。”说完便不再多话，只快手快脚地照顾完穆玄英就溜了出去。
穆玄英想到晚上莫雨还会回到这里，而这里只有一张床榻，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难不成他还要和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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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百无聊赖地一天过去了，穆玄英已经无聊到一直盯着门口，只希望莫雨早些回来与自己说说话，他有信心能从莫雨嘴里再套出些什么信息，好帮助自己逃出这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哐”地一响，莫雨伴随着一阵冷风，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随即跟进几个侍女，手脚利落地帮莫雨除了外裳，端来洗脸水等等，穆玄英留神细看，发现这几个侍女并不是白天出现的那位采薇姑娘。
他单独派了一个人伺候我？穆玄英心想，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这边正自出神，忽然床边一沉，一阵冰雪般的气息袭来，冰凉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穆玄英回过神来，见莫雨只穿着里衣，已坐在自己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方才点了点头，似乎有一点满意：“比起前两天，总算像个人样了。”
此话一出，穆玄英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啪”地一下打掉莫雨的手，气哼哼地说：“我成现在这样，是谁害的？”
莫雨微微一笑：“好罢，看起来也有精神多了。”
穆玄英扭过头去，不想理他，莫雨十分不满，将他的头硬扳过来，他不知道该怎么与穆玄英相处，有时打心底里想疼爱他，有时却很想将他欺负得眼圈泛红。
他想了一想，终于道：“……你的那群手下，不想知道怎么样了么？”
穆玄英倏地回过头，急切地问：“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咱们不是说好的，我来了你就放过他们……”
莫雨看他这般着急，心中好笑，故意说：“谁跟你说好的？”
穆玄英一愣：“你……”
莫雨冷声：“你已经在我手里，哪里来的什么说好的？”说着微露笑意，抚着穆玄英的嘴唇，不住摩挲，“你若是好好伺候我，也许我会考虑……”
穆玄英又急又窘，眼中几乎涌上泪水，大叫一声：“你杀了我好了！”
莫雨笑道：“这么好的小将军，我怎么舍得杀？”
穆玄英伸臂要去打他，莫雨见他真的急了，方轻描淡写地说：“行了，别闹，你的那些人，我已经放了。”
穆玄英手臂悬在半空，怔怔道：“……真的？”
“你人都在我手里，我骗你作甚？”
穆玄英呆了一会儿，脸上忽然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多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那样的人！”他天性单纯，对莫雨又有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任，自然立刻就相信了他。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让莫雨不满意了，他脸一沉：“笑得这么傻给谁看？我是怎样的人了？”
穆玄英一愣，嗫嚅了半晌：“你……你是我的莫雨哥哥？”
莫雨脸色更加难看：“谁是你的莫雨哥哥！”他咬牙道，“在我面前，你还敢提你的莫雨哥哥？”
穆玄英虽然仍不能确定眼前这位莫雨的身份，但相处下来，实在觉得他是一个嘴硬心软之人——只可惜这话未说给恶人谷中其他人听。就算不是自己的莫雨，穆玄英也对眼前这位有着难以言说的好感。
他哭笑不得：“……我说的就是你啊？”停了片刻，又道，“你若是不喜欢听，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提就是了。”
莫雨冷笑道：“不用在我面前装出这幅委屈样子，现在你在这里，就是我的人，再想其他也不过枉然罢了！”
说着毫不客气，直接咬上了穆玄英的嘴唇。
穆玄英低呼一声，手忙脚乱，想推开他，却毫无作用，反而被他弄得神魂颠倒。
莫雨见他如此，胸中的郁结总算散去了几分，更加得意，双臂一展，将穆玄英搂入怀中，一番肆意，略下不提。
穆玄英面红耳赤，灵魂却似飞上了九天，飘飘荡荡，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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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穆玄英带领的军队，终于跌跌撞撞，回到了长安帝都中，向大将军谢渊报信。
谢渊看着这队伤的伤、残的残，赶忙先安顿一番，又听说穆玄英让那“小疯子”掳了去，当下怒发冲冠，但他心思沉稳，比之年少的穆玄英，更有作战经验，心中思忖，待我好生谋划一番，定而后动，再将玄英一举夺回！
他一边沉思，一边往后花园踱去，这本是他固有的习惯，愈是紧急，愈是气定。
……谁料刚刚走进花园，他便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让他的脸色立刻变化的人。
花园水池边种着几棵桃树，谢渊素来喜爱这花灼然鲜艳之色，这花树下坐着一个黑发白衣之人，正倾着身子，看着那一枝斜斜伸出的桃花。
花瓣飘落在水上，那人清俊的面容与桃花流水相映，竟不知他侧身去看的，到底是水面的落花，还是自己水中的倒影。
听到谢渊停下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谢兄，好久不见。”
谢渊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又惊又疑:“是你……”
“王遗风？！”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山有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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