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神》陆远山

1、守护神

　　早上起床，女孩还穿着睡衣就拉着哥哥在门框边量身高。
　　“怎么样？”
　　“比上个月高了两毫米。”哥哥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切。”女孩撇嘴。
　　“小雨，哥哥要去上学了，快去吃早饭吧。”哥哥拎着书包出门，女孩对着门框上的划线发呆。
　　纯白的身影晃到女孩面前，挥手，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小雨，吃早饭了。”父亲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从背后传来。
　　“天使在这里吗？”父亲指了指面前的空地。从我告诉父亲，我身边有一个天使一样的守护神，他就经常问。因为，那个守护神是属于妈妈的。哥哥说，爸爸很爱妈妈。
　　“爸爸你和天使重叠了。”
　　“呵呵，是吗。”父亲后退了一步。
　　空腹先喝了一杯牛奶，才开始吃早饭，据说这是妈妈的习惯。
　　“我去上学了。”
　　不想穿裙子，不想梳辫子，想快点长高，为此不喜欢喝的牛奶也要坚持喝下去。
　　想穿牛仔裤，想玩滑板，想抽烟。
　　抽烟还是算了，不太健康。
　　被堵在小巷子时还想着要是能学散打就好了。辫子很容易就被拽住，一群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学着动画片里的反派，虽然没被打，但是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因为不会散打，所以要做一个没有零花钱买不了冰淇淋的可怜孩子了。
　　天使守护神试图挡在我面前，但除了我没有人能看到她。
　　大概过了有几周？我还没上交那天的零花钱，就有一个真正的天使降临了。虽然天使的打扮不太像天使。
　　机车夹克，铆钉靴，不对称的耳钉，还有她咬着的香烟。天使更像反派一些，所以把那些男孩吓跑了。
　　和我说话之前，她把烟踩灭了。
　　她半蹲下，检查我身上有没有伤。
　　“你家在哪里。”我顺从的告诉了她。
　　“跟着我。”幸亏我毫无戒心，才能认识这么好的人。
　　“你也不怕被我卖了。”她顺着我头发轻轻抚摸。
　　“你是个好人。”在那之后告诉她，是因为她灭了那根香烟，我才跟她走。
　　“呵，上车吧。”摩托车停在巷子口。我不可抑制的哇了一声，天使被我的反应逗笑了。
　　摩托车往我家的方向行驶，不算很快，没有我想象中的风驰电掣，她还把唯一的头盔给我带上了，有她洗发水的味道。
　　在路过冰激凌店的时候，她停下来给我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大概是她以为小女孩都会喜欢草莓的，她吃的是咖啡味的，感觉应该更好吃。
　　从书包里拿出手帕擦嘴，她打开一瓶矿泉水给我冲了冲粘上冰淇淋的手。
　　“我叫吴雨。”摩托车在距离家一条街的位置停下。我仰头看着她，她低头看着我。
　　“武萱。”她没从车上下来，显的有些冷漠。
　　“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她没有回答，因为哥哥看到了我们，走了过来，拽住我的手腕。
　　“小雨，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哥哥挡在我面前。
　　再见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万幸哥哥没有告诉父亲。只是温柔的警告我不许再和天使有来往，以后他放学会去接我。为什么他没告诉父亲呢？
　　哥哥一直接送我到小学毕业，一年过去，天使可能已经忘了我了。很难过，但是不太想哭。我默念那个名字，想从中得到些什么。
　　我还是没有再长高，父亲说是遗传了母亲，哥哥已经长到一米八了，我还在一米五徘徊，在初中的女同学中，我算是矮的了。我不太喜欢同学的关照和爱护，我更想被崇拜，被畏惧。
　　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父亲住院了一段时间，父亲让哥哥每天早上给我热一杯牛奶，哥哥可能是忘了，当我提醒他时，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冷漠的看着我，没有摸我的头，只是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让我自己买牛奶，在外面买的牛奶虽然不是热的，但好像没有那么难喝了。
　　父亲出院后，我长高了三厘米。
　　“……”父亲沉默的看着我，我躲在哥哥身后，他打了哥哥，冷漠的哥哥脸上出现一道恐怖的掌印。
　　“回你的房间去。”哥哥回房间了，没有再看我。
　　“小雨，爸爸住院这段时间，你有好好听话吗？”
　　“嗯。”他摸摸我的头，刘海被压下，我半眯着眼睛，免得刘海扎到眼睛。
　　“乖，去睡觉吧，睡前喝杯牛奶。”父亲从厨房出来，将杯子递到我手里。
　　我平躺在床上，胃里一阵翻涌，如果跑到卫生间吐会被父亲知道。手盖在胃上，这里有些凉，逐渐下移，落在平坦的小腹，初三，班里的女生大多已经有了生理期，我不属于大多数。透明的天使躺在我旁边，将翅膀盖在我身上。
　　“我不冷。”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它的额头贴着我的，有眼泪落下来。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介绍守护神的书中说，守护神会给予迷茫的人方向。
　　它只是静默的流着泪，手抚着我的发，我的脸。它没什么用，到也比没有的好，至少它能代替我悲伤。
　　父亲说，天使是妈妈的守护神，妈妈不放心我，所以把守护神留给了我。我问父亲，他的守护神是什么样的，父亲说是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