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坐标系》纪小熊

135、chapter 135

　　托徐漫漫这个醉鬼的福，盛杰终于见到了袁音的娘家人，那群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娘家人，最主要的是，见到了把她带到如今这个境界的沈醉。
　　沈醉林深间，周身覆蕉叶。清泉闻鹿音，微雨画初荷。
　　前几天盛情打游戏放松心情的时候，盛杰无意间瞥见过这么一段话，当时他还不觉怎样，盛情跟他讲，这段话是形容沈周，而沈周在游戏里是“天”的角色，盛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跟他所知的沈周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过今天在如此嘈杂的KTV看到这个周身冷冽却在某些小细节上不失温情的男人，他相信，袁音这些年经历这么多大风大浪，没被压垮，也没有走错路，都是因为这个人。
　　在他的认知世界里，这话形容沈周可能不太恰当，但沈醉，很符合。
　　在场的钟天恒、程晔、宋景致、唐嘉意、温定朝、徐漫漫，盛杰在以往日子里都零零碎碎地见过了，其中的几位还算熟悉，跟小温也算得上是同事，唯独这个大名鼎鼎的沈醉，声名远播，但见一面那是相当困难。
　　柳清晨身背要事，没能来，只派来了爱徒，还千叮万嘱要他别喝酒，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来处理这群喝醉的酒鬼的后续事宜，包括买单和把人送到家。以往这事都是柳清晨来做的，因为太过繁杂和琐碎，只有柳清晨这个心思细腻的人才能做到完美无缺。
　　今天的沈老板一身休闲打扮，大概是酒喝到一定程度了，有几分醉意，扣子解了三粒，衣袖卷到手肘处，许久没有修剪头发，有点长，微微扎眼，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性感，看到盛杰进门，坐在最靠门边的沈老板放下手中的酒瓶，勾勾嘴角，主动伸出手，“袁音这小鬼金屋藏了这么多日子的娇，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你好盛医生，我是沈醉。”
　　酒喝得是真的不少，但人也是真的没醉，直到现在，沈醉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里最清醒的，连滴酒未沾的温定朝都比不上这份清醒。
　　“沈先生，你好。”两手相握，算是情谊的建立。
　　钟天恒拎瓶酒塞给盛杰，大着舌头，笑呵呵地说道：“小盛啊，咱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称呼，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先生女士的，你要是不愿喊他沈醉就喊他老沈，别什么沈先生沈老板的，你老婆那是消遣人呢，别跟着她喊。来来来，我们来喝酒，喝酒。”
　　“钟天恒，你老老实实地跟程晔喝酒，闹腾什么呢！”唐嘉意把全身酒气的钟天恒拖到沙发上，钟天恒似是不服，被唐嘉意一眼给瞪了回去，“再闹，回家看我怎么修理你，给你点好脸色都上天了呢！”
　　醉酒的钟总特别可爱地嘟起委委屈屈的嘴，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句：“唐唐。”
　　被唐了一脸的唐嘉意长舒一口气，忍住把这祸害扔到太平洋对岸的冲动，端出陈年笑脸，回了一句，“听到了，小钟子，再撒娇也没有用。”
　　盛杰在医院里见识到了众多牛鬼蛇神，但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全身一哆嗦，他记得自己以前是见过钟天恒的，挺儒雅温和的一人，怎么今天成这副鬼样子了？这些日子是经历了些啥？
　　不是，你们喝的不会是假酒吧……
　　袁音把烂醉如泥的徐漫漫扔到沙发上，塞了她一瓶酒，让她自己先玩着点，宋景致递给袁音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忙，自己看着徐漫漫就好，虽然自己酒量一般，但打蛇打七寸，这一点，宋景致还是更有经验的。
　　袁音按了按酸痛的老腰，徐漫漫这吨位，真的是逐年正比增长的，说不定再过几年，她就撑不住了，拿过盛杰手里的酒，小声跟他嘟囔了一句，“他们就这个样儿，你接触久了就会知道的，人之初，性本贱，老祖宗留下的真理，万年不变。”
　　盛杰揉揉她的小脑袋，又把酒“抢”过来，“你歇着吧，这个我来喝。”
　　“行了，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酒，你们不用抢，也不用省，盛医生，随便点，别见外。”沈醉笑说，“袁音啊，借你老公几分钟，你去那边玩会儿。”
　　袁音“哦”了一声，刚要抬脚走，又威胁了沈醉一句，“他酒量不好，你不许灌他，不然，你家的小程程我不会放过的。”
　　“去玩你的，男人之间对话，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沈醉说道。
　　袁音翻了个白眼，小爆脾气就上来了，“呸，老子带的技术部百分之九十都是男的，我不插手插脚，他们搞得定？！别搞性|别|歧视，哪件事不得需要我亲自处理。”
　　“我跟沈先生第一次见，让我们说说话。”盛杰笑说。
　　说到底，袁音还是不放心沈醉这个老阴阳人。
　　袁音走前还不忘瞪沈醉一眼。
　　“她怕我给你洗脑，其实，她虽然对我们所有人都趾高气昂的，但骨子里，还是在掩饰自己的小自卑，如果她父母没有去世的话，她应该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更有自信，是发自内心的自信，而不是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装出来的。”沈醉是个冷场的高手，但也是个热场的好手，只要他想，就没有冷下来的时候，只是他多数时候是不想的，用他的话来说——太累，不想干。
　　盛杰静静地听沈醉的讲述。
　　“扯远了，袁音很早就给我说你们要结婚，这是给我充足的时间准备结婚礼物，我想着，你俩什么都不缺，得送点稀奇古怪的，所以，这个给你，算是送你们的新婚礼物。”沈醉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盛杰，然后喝了口酒，话说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陪了一瓶酒的盛杰差点一时不慎喷出来，他这种常年活在人间、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人实在不理解袁音这群不食烟火的朋友送礼的脑回路，送钻石已经很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送手机又是怎么个说法？
　　沈醉笑了下，继续维持着一贯的风轻云淡，“别误会，也别多想，这里面没有我的私人秘密……”玩吊人胃口这事，沈醉这些年出入那么多刀光剑影的场合，练得是炉火纯青，在很微妙的位置戛然而止。
　　盛杰摆弄了下手机，有密码，打不开。
　　“密码是袁音的生日，”沈醉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诉说袁音这些年的故事，“里面是她所有手表的监控APP，我想，这孩子现在都结婚了，这件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我已经做她监护人太多年了，想我自己都没个孩子，却有一身养孩子的本事。不过想想，也幸亏我没有孩子，若是像袁音这样的，伤要自己痊愈，痛要自己硬扛，委屈也要自己咽下去，身为父母亲的，不得心疼死啊。”
　　“谢谢您沈先生，陪她走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盛杰说道。
　　沈醉笑了，叹了口气，“你的这声谢我收下，但陪她是应该的，她父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了？其实知道多少无所谓，我本也打算要合盘告诉你的，身为丈夫，法定配偶，有责任陪她走下一程。”
　　盛杰点头，“沈先生，您讲，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