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瀚海银沙

4、第 4 章

　　“林玄飞……”
　　“猫儿？”
　　一声低语一声惊呼几乎同时发出，低语的是方平，惊呼的却是程宣。
　　“你怎么也来了？”
　　林玄飞不理会程宣，只是紧紧盯着方平。方平也不说话，细细打量着这位天下闻名的六扇门四大神捕排名第二的“九命猫”林玄飞。林玄飞的母亲是西域舞姬阿尔娜依，昔年飞瑶阁上初试胡旋，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红汗交流似珠，反弯纤腰如月，可谓一曲倾城。然而二十五年前林玄飞出生后，她便芳踪杳然，渺不可寻。方平的年纪比林玄飞小了许多，自然未曾目睹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舞姬的风采，但从林玄飞脸上，却不难想象其母的风姿。方平一时间看的呆了，目光中惧意尽去。林玄飞见他利剑当颈，仍然如此不怕死。不由脸色微微一沉，右腕一动。程宣知道林玄飞一旦发作，方平只怕要血溅当场，连忙咳嗽一声：“我说二位，你们就算彼此仰慕已久，也不用这样吧？”
　　林玄飞冷冷一笑，眸中碧色又转深一层：“他要看，就让他看着好了。好好记住我的模样。二十年后，他再世为人时，若想报今世之仇，也不会找错了对象。”程宣闻言，忍不住低叱一声：“猫儿，别乱来！”林玄飞轻笑：“你说我乱来？程宣，六扇门天下追缉方平，可他却在你这里躲了将近一个月，究竟是谁乱来？”程宣面色一变，肃然道：“林玄飞，你这是欲加之罪。六扇门天下追缉方平，但安平县衙从来未曾收到六扇门的画影缉令，现在却又反过来怪我庇护方平，这叫地方何以自处？”林玄飞淡淡的道：“该怎么处就怎么处，难道还来我来教你不成？”桑柔见两人越说越僵，柳眉一皱，道：“都少说两句吧！现在最重要不是你们内讧，而是找的杀害宁风的凶手。”林玄飞瞥了桑柔一眼，左手一翻，食中两指间银光一闪：“小柔，你终究还是心软。方平嘴硬，毛毛虫可是软的。”程宣面色大变，伸手去抓林玄飞的手腕，却被他轻巧闪过，反手在后心上一推。程宣一个踉跄，便要向前跌倒。桑柔身形一晃，右掌搭上程宣肩头，稳住他的身体，左手一挥，只见微光一闪，林玄飞面色微微一变，左手拇指扣住中指，在空中轻轻一弹，两枚银针也同时从指缝中落下。他不待银针落地，左手一抄，复又接住。而后转头凝视着桑柔，一语不发。
　　桑柔叹了口气，对林玄飞道：“伊尔，不是我要和你过不去，只是方平所受的伤实在是奇怪，没有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林玄飞听桑柔如此说，面色稍稍缓和，桑柔忽然心中一动，说道：“伊尔，你对西域武学知之甚广，你给他看看吧。”
　　林玄飞一哂，道：“如果他的伤势真如你所说，那么叫我查也没用。我所知的西域武学高手中，绝没有人能做到郁积内力于伤者心脉之中。”桑柔面色一红，声音中微带怒意：“这件事涉及到宁风之死，你能不能别犯懒？”林玄飞一怔，收剑回鞘，伸手搭住方平右腕，凝神运气片刻，冲着桑柔摇了摇头。
　　程宣看着一筹莫展的两人，咳嗽一声：“两位大人，能否听下官一言？”林玄飞冷冷的道：“没人不让你……”话音未落便被桑柔当头截断：“你少说两句——程宣，你说！”
　　程宣整了整衣冠，装作没看见林玄飞的脸色，说道：“以下官之见，在这安平县内，你们是问不出什么的。唯今之计，只有带他去京城。这样有几个好处。其一、如果方平所言是真，的确有人不想让他去京城，那么路上必定还会有人阻拦你们，不过，既然是你们三人同行，想必可保无虞；其二、如果你们能够平安到达京城，那么侯爷之见多识广，说不定知晓他这古怪的内伤究竟是何人所为；其三、如果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京城，至少还有二公子在。”
　　林玄飞听到“二公子”三字，不由得眉头一皱：“卫青阳？”程宣见他神色不豫，无奈一笑，复又点头，道：“我知道，你和青阳之间不说势成水火，也是相看两厌恶，可你不要忘了，他确实比任何人都要精通……”他看了方平一眼，将后面半句话咽下，转而说道：“兹事体大，你千万不要任意妄为。还有，这一路之上无论发生何事，你和桑柔决不可分开。以单打独斗而论，宁风的武功不在你们之下，但他孤身押解方平，途中竟遭遇毒手，可见这敌人大是棘手。千万切记！”
　　林玄飞已知程宣的意思，便不愿听他多说，右手一挥，打断了程宣的话。桑柔走到方平身边，握住他的右手。方平看着她，突然说道：“我不去六扇门。”桑柔一怔：“什么？”方平沉声道：“我不去六扇门，也不要见卫天驰。我去京城，只要找一个人。”桑柔心中突然一沉：“谁？”方平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苏君平。”此言一出，桑柔和林玄飞登时脸上变色，程宣已经惊呼出声：“你……你要见苏相？”
　　方平对三人的震惊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冲着程宣重重点头：“不错，这件事情，本来就应该只告诉苏君平，我告诉叶宁风已经是失策，所以，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们。”
　　林玄飞、桑柔和程宣三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犹疑不决之色。苏君平乃是当朝宰相，天子第一近臣。若方平此事当是真法不传六耳，一旦捅破，必定震动天下。那么不要说这小小的安平县衙，就是整个六扇门，亦不知能否承接的下。
　　如此沉默片刻，还是桑柔缓缓开口：“方平，你可知道，今日你提到苏相的名头，是什么意思？”方平沉毫不犹豫，张口便答：“自然知道。”桑柔凝目注视方平片刻，见他神色肃然，点头道：“好，你这‘梁上君子’之名为苏相所赠，他既然赠你一个君子名号，我便信你对他亦敬重之意。如何？”桑柔这最后一问，却是对着林玄飞。林玄飞想了一想，冲桑柔缓缓点头。
　　“不对啊，大人！”徐大海看着三人消失不见，突然回过味来，“这一点交接的手续都没有，我们这就把一个犯人丢了，万一上峰查问起来，可怎么回话？”
　　程宣此刻心事重重，没有理会徐大海的心情，他一边疾步向书房走去，一边说道：“连累不到你。等会我写封信给六扇门，叫他们补一份公函过来。”
　　徐大海听程宣这样说，下巴顿时掉了下来。六扇门天下总衙，与各地衙门往来文书并不稀奇，但程大人开口便让六扇门补寄公文，这口气可不是一般县令能有的，看来这程大人的来头果然非同凡响。他想到此处，连忙紧赶两步，追上程宣，满脸堆笑：“大人，您和六扇门卫侯爷是不是很熟？”
　　程宣见徐大海这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屈起两指狠狠钉在他额头上，笑骂道：“我爹是六扇门弼马温，行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