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瀚海银沙

2、第 2 章

　　徐大海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施了一礼：“本县捕头徐大海，见过桑捕头、程大人。”
　　桑柔点点头，却不说话，只是仔细的打量着徐大海，直到把徐大海看的心里发毛腿肚子打颤才开口：“一个月——不对，是二十七天前，你是不是在本县抓了一名盗贼？”
　　徐大海虽然奇怪这桑大人怎么突然问起本县的一个小贼——莫不是大鱼大肉吃多了，要找点清粥小菜换口味？却也不敢怠慢，仔细想了一想，方才开口：“回桑大人，属下是抓了这么一个小贼。那天是本县的张大善人准备给他老丈人做八十大寿，从扬州倒了不少好物件回来。什么羊脂玉观音、南海珍珠碗，尽都有的。张大善人怕出事，就请咱们弟兄去帮忙守着。那小子仗着有几分轻功，夜里潜进张大善人府中，就想把最贵重的几样东西都卷包，这可正撞在咱们兄弟的刀口上，三下五除二，立刻连人带赃物一起拿下，只可惜争斗之中把那只最贵重的玉观音给打碎了。张大善人当场就背过气去了，咱们兄弟把他押回来一看，长的那是白白净净，大户人家公子哥儿的模样，不知怎么偏要干这下九流的勾当。程大人一审才知道，这家伙以前也是好人家出生，因为好赌，把偌大一份家业败得精光。他父母在日曾经请了武师教他习武，好强身健体，所以他还有几分功夫……”
　　桑柔听到此处，冷笑一声：“满口胡言！”
　　徐大海一愣，背上霎时出了一层冷汗：“属下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她不是说你，”程宣见徐大海脸色发白，满头大汗，摇了摇头“我来说吧，桑柔，你说的那人名叫李汉，是辰州人士。他的口供说家里原本是做生意的，他父母年过三十才有他这么一颗独苗，难免溺爱过甚，以致染上了好赌的毛病。两年前他的父亲外出经商时遇到盗匪，丢了性命，他母亲听到消息后伤心过度，三个月后也病故了。他便将偌大一份家业输的干干净净……”
　　程宣见桑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知不对，住口不言。
　　“怎么不说了？”
　　“我说下去倒是无妨，只是，你还想听下去么？”
　　桑柔冷哼一声：“确实不想。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这篇鬼话漏洞百出，居然也能骗过你？总不是你到了地方以后，就变得无能了吧。”
　　程宣听了桑柔这话，不过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徐大海却有些不服气。
　　“桑捕头，我们仔细审问过李汉……”
　　“仔细审问不假，不过究竟审出了些什么，只怕你们从来没好好想过吧？”桑柔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气，“辰州距此少说六七百里，他一个落魄公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难道是一路偷到这里的？若真是如此，他也是老手了，怎会栽在你这区区安平县的捕快和土财主的几个家丁手里？”
　　“这……”徐大海有些傻眼。
　　桑柔紧盯着程宣：“程思安，他们想不到这些我不奇怪。只是，这种蹩脚的伎俩居然连你也能瞒过，可真是叫我不敢相信。”
　　程宣抖了抖衣袖，笑道：“在京城的时候，林玄飞就总说我是个赵括。你方才也说我到了地方上变无能了，那就当我是真无能好了。”
　　桑柔挑眉，却没有说话，转身便走。程宣嘴上虽然说笑，却不敢怠慢，紧跑两步和桑柔并肩而行，引着她向监狱走去。
　　安平县地方甚小，监狱自然也不大。夯土做墙，木栅为门，监舍也不多，关押的犯人更少。桑柔一路行来，见不少监舍竟空着，忍不住似是而非的夸奖道：“程大人，看来你治下太平，夜不闭户啊。”
　　“不敢，不敢，”程宣笑着谦逊，“下官上任刚逾两月，岂有这等本事？全赖前任王大人治理有方，治理有方。”
　　桑柔横了程宣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徐大海低低得说：“到了，大人，这就是关押李汉的牢房。”桑柔不再理会程宣，踏前一步，隔着门仔细打量着牢房中的人。“李汉”正坐在墙角干草堆中，整个人蜷成一团，虽然坐着，却也能看出他身量瘦小，囚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落落的。程宣和桑柔一路说笑而来，他却仿佛一无所感，脸依旧埋在膝盖之中。徐大海正想呼喝一声，却被桑柔抬手拦住，她紧紧盯着墙角的人影，柔声道：“方君，你可真是心思机敏，让我们找的好苦。”
　　“李汉”听见桑柔的声音，倏地抬头，桑柔这才看清，眼前这人年纪不大，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六七岁，面容清秀，微带稚气。入狱将近一月，除了头发有些凌乱，竟没有多少狼狈之色，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仿佛有病在身。他乍见桑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惊异：“桑柔？”
　　桑柔点头：“是我。”“李汉”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迟早都会找到这里的，只是想不到，居然这么快。”
　　桑柔示意徐大海将牢门打开，款款走到“李汉”身前，面带嘲讽之色：“卫博陵、林玄飞、我，还有六扇门上下几十号人，却花了二十多天才找到你。快？方君，你这是在嘲笑六扇门吗？
　　程宣听桑柔口口声声称呼眼前的少年为“方君”，不由心中一动：“桑柔，你说的这位不会就是……”桑柔不待他说完，冷冷一笑：“你终于明白了？这位可不是什么误入歧途做笨贼的良家子弟‘李汉’，而是大名鼎鼎的‘梁上君子’方平。”程宣听了，不觉失笑：“开什么玩笑？方平现在应该正在被叶宁风押解上京的路上呢，只怕现在已经到了……”
　　“闭嘴！”程宣话音未落，已被桑柔厉声喝断。程宣听她语气凄厉，不觉一怔，桑柔双目发亮，紧盯着方平：“你可以问方平，一个月前，宁风确实押解他上京，但是在辰州，方平逃脱，而宁风……”她顿了一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