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的旋律》沈曦雅

32、（三）

　　“我说尤尼，不打算和你的迪兰哥哥聊聊天？”尤尼特刚坐到他对面，酒红发的青年立刻凑上来，“要不然干脆和我聊聊你的那两个哥哥？你们应该很久没见面了。”
　　“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对他们产生了兴趣，你明明和他们关系也不错，突然问我的看法我还真有些担心，怕不是他们和你说了什么事情，但是，算了，既然你想知道的话，”尤尼特点点头，对于迪兰突然发起的提问感到疑惑，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西维尔和特雷西，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他们除了脸之外完全不一样，准确来说连脸都不是完全相似。”
　　“确实，我记得西维尔也是士官学校毕业的。”
　　“对，西维尔虽然有巫师的DNA，也是到了16岁决定性别，但是没有任何魔力，相对应的，特雷西的魔力非常充沛，爸爸非常喜欢教他巫术。所以西维尔就一心跟着妈妈学习剑道、跆拳道和柔道，18岁的时候报名了士官学院的入学考试，因为成绩优异，还没毕业就被军队看中，只不过最近只知道他在为贵族军队工作，他不太喜欢和家人谈论自己的事情，一直都不喜欢。”尤尼特说道。
　　最开始尤尼特去士官学院，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尊敬，因为非常尊敬没有魔力却非常帅气可靠的西维尔，所以擅自提交了申请表。
　　至于特雷西，有着和西维尔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却更闹腾一点。
　　对比起来，尤尼特更尊敬西维尔，但是更喜欢特雷西。
　　“该说的说完了，现在小姑娘可以向好朋友说说自己藏在心底的恋情了吗？”他终于想起自己可以好奇一下的问题了。
　　“我以前的同事，你认识的人，罗伊德，他最近在警察学校做代课老师，想知道有没有从士官学院毕业的学生，愿意去那边介绍一下军官和警察训练时的区别。”迪兰说着，喝了一口咖啡，眉头立刻拧成一团，飞快地吐舌头，“哇，好苦。”
　　“这个不是应该问伊莉丝吗，我记得她是士官学院毕业，然后最近去警察学校学习了。”
　　尤尼特的话刚说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迪兰听到这句话后，连吐舌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尤尼，你是在开玩笑。”
　　“对不起，我真的在开玩笑。”
　　伊莉丝，是噩梦啊。尤尼特假装对迪兰的咖啡产生兴趣，伊莉丝.布菲，从在士官学院的时候起，就被所有人称为不知道怎么沟通的少女，连贵族班中最得人心的帕特里克都暗中抱怨过，从没见过这么笨拙的人。当然熟悉的人知道伊莉丝只是不擅长交流，并没有刻意阻止交流。
　　“说句不好听的话啊，”迪兰终于停止了吐舌头的动作，向后靠在椅背上，“她笨拙的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虽然我恨不得我妹妹玛丽离我越远越好，但是玛丽毕竟只是好战，不至于让人觉得难以沟通。但是伊莉丝真的很难沟通，很容易说出惹人厌的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发言，不是被家里宠坏了，就是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的惨痛的过去吧。”
　　“迪兰，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抱歉一不小心，”迪兰端起那杯咖啡，“大概是教官做久了，忍不住唠叨两句。”
　　说话真狠呢，该说不愧是前.佣兵头子吗。从某些意义上，尤尼特确实也同意迪兰的观点。
　　但是当迪兰提到惨痛的过去时，尤尼特的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那时的画面。

　　樱花开的季节，行走在路上的小小少年，欣赏樱花时，被一群年龄稍微大的男孩子绑进小巷子，被撕开的衣物，挣扎时被击破的头颅，那些人粗鄙的话语，无人理会的求救声。
　　就好像，连绝望都被剥夺，声音无法发出，像是木偶一样。
　　“喂，我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清脆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逆着光的小少年踢着石子跳进巷子。
　　“……是嘛是嘛，因为她看起来很可爱，所以忍不住吗？”
　　“是个男的都会有这种想法？唔，确实挺可爱的呢！”
　　“但是啊，有种东西叫做‘理智’啊。你们准备好被揍一顿了吗？嗯？”
　　意识已经模糊，剩下的是那群人仓惶逃脱的身影，救命恩人的脸看不清，只记得那人的背后有一棵开满樱花的树，还有那人令人安心的笑脸。
　　“已经没事啦，喂？喂？别昏过去啊！”

　　“又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了？”
　　回过神时，迪兰喝光了咖啡，托着下巴看着他。
　　“嗯，但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尤尼特盯着咖啡杯说道，“就好像那个人只是一个幻想中的存在，那一天，我没有得救，但是我幻想了一个人，他救了我，实际上我可能……”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来源就是巫师特殊的体质，当遭遇无法挽回的事情，巫师体内的魔力就会封锁相关的记忆，是一种天生的保护措施，只是这种体质带来的并不全是好的结果，甚至有可能被人利用，所以他只告诉了很少数的人，连迪兰都没有告诉。
　　“打住。”迪兰抬起手指抵着尤尼特的眉心，“不存在不需要被送达的信件，不存在不需要被传达的感情，同样，也不存在不需要出现的‘英雄’。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存在你的记忆中，那么在某种意义上，尤尼，你得救了，在那一天那个巷子深处，在樱花树下，被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人救下了。”
　　尤尼特愣愣地看着迪兰，良久才吐出一句话：“迪兰，你和谁学的这些话啊，这不是你的风格。”
　　“臭小子，我可是比你多活了四年呢！”
　　在金色的短发上一顿乱揉后，迪兰恢复到和平常一样吊儿郎当的样子：“楼下那个好像是科乌斯吧，呀嚯！”

　　告别迪兰和塔米，尤尼特被科乌斯拉着手，进入购物街，充满古代帝国风格的建筑坐落在石板路两边，穿着各色服装的人们来来往往，小孩子叫着跑来跑去，店铺里的商人们吆喝着，空气中满是欢声笑语。
　　“为什么突然想和我逛街？”尤尼特眨着眼睛到处看着，恨不得把周围的风景都装进眼睛里带走。
　　“哎呀，别这么冷漠嘛，就当做大哥哥送你礼物，今天我结账——那个珠宝店绝对不行！看都不许看！”
　　尤尼特瞬间被逗乐，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笑声像是传染给了科乌斯一样，银发的青年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中满是笑意。
　　这时，尤尼特察觉到，两人紧握的手间，有什么东西企图打开自己的指缝，他固执地将五指并拢，坚决不肯让科乌斯与自己十指相扣。
　　“过分了哦，你还记得你有个同性恋男朋友吧，而且我也在和别人交往，你要是继续我们怕是朋友都做不成了哦。”
　　“不，实际上莱恩哈特和我没有在交往…你说得对，我的错，不会再做了。”科乌斯其实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真的对莱恩哈特抱有那种感情，还是他仅仅是把他当成一个重要的学弟，一个不能放着不管的弟弟。
　　尤尼特被一家手工艺店吸引，拉着科乌斯的手，笔直地走过去，他的眼睛盯着放在入口处的毛绒兔子挂件，做工算不上很精妙，也没有特别的图案，能留住尤尼特的唯一的理由，是它的颜色，那是和稻草人的头发一样鲜艳的红色，那也是和科乌斯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想要吗？大哥哥可以送你哦。”
　　“不了。”尤尼特拿下那个兔子挂件，走到柜台处，几分钟后，他将那个挂件挂到了自己的腰带上。
　　因为这个和雷克斯很像，所以买下来，这种理由怎么能让科乌斯付钱呢？尤尼特想道。
　　科乌斯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多说，转身看着玻璃橱窗里面的戒指，干脆送戒指吧，他想着，在最上方，发现一个用白色的小兔子做装饰的小巧的戒指。
　　他戴起来一定很可爱。
　　“科乌斯？”
　　“来了！”
　　从街头走到街尾，再走回街头，时间接近傍晚，太阳在远处与地平线接壤在一起，炽热的温度烤的路上行人的脸红成一片。
　　“喂？现在去摩天轮吗？嗯、嗯，好的，嗯。”挂断因子力器那一刻，尤尼特原地蹲下，脸红成柿子。
　　果然是稻草人那家伙。科乌斯俯视着地上的一团金色的毛茸茸，稍微有些烦躁，用比平时更快的动作揉乱地上的金毛：“快起来啦，稻草人约你去摩天轮啦。”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教我怎么谈恋爱了啊，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闹别扭的感觉，你是小孩子吗？”科乌斯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丢到尤尼特手中，“送你的礼物，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