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入梦来》黎莘莘

23、第 23 章

　　“我……”男人声音小了起来。
　　在看到虞靳的脸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痛恨虞靳，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小时候他也那么爱过他。
　　为什么会答应周浩昌那小子来搞臭虞靳呢？
　　虞海自己站在那想着。

　　他穷困潦倒那会，是周锐，也就是周浩昌的父亲接济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天天在咒骂虞靳，把他的怨恨全部放在虞靳身上的呢？
　　本来他对虞靳是有愧的，他没资格去恨虞靳的啊。
　　都是周浩昌在搞鬼，特别是这几日，一直在他跟前说虞靳现在过得可好了，在G市住好房子，跟虞承两个人活得不知道多么自在滋润。

　　然后他就想到他自己，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只能把自己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现在竟然还站在他儿子的新学校里丢他的脸！
　　虞海越想越后悔，捂住自己的脸蹲下去，“你是谁，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周浩昌在一旁听得简直眼珠子都要掉了，明明说好了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他沉不住气，喊了一句：“虞叔，你怎么了？”

　　虞海站起来，扭头瞪着周浩昌，“你个小崽子别以为你爸跟我是朋友你就可以使唤我，老子还不傻，老子为什么要搞臭我自己的儿子！”
　　周浩昌一听脸都绿了，特别是对面的彭主任对他射出不友好的眼光之后。

　　虞海突然有些发癫地双手拽着虞靳的手说：“儿子，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失踪这么久的，当初是我太不是人了，那样对你母亲和你弟弟，但是你不要记恨我了好不好？“
　　然后好像又清明过来，赶紧把虞靳推远，“不，不对，你应该记恨我的，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我抛弃了你们这么久，还在外人的怂恿下试图想着要毁了你，我已经毁了你妈，毁了你弟弟，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了，你应该继续恨我才对，我知道错了，我是个人渣，我去自首，我去自首……”
　　说完这些之后，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又蹲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虞靳深呼吸了一口，也跟着蹲下去，问：“你躲到哪去了？”

　　虞海从指缝里露出眼睛看着虞靳，眼神飘忽，“我不敢留在B市，我怕警察要抓我，我哪都去，就是不敢去B市。一个月前碰到了周锐，他让我住在他家休息一阵子。”
　　听完，虞靳站起身来，对保安说：“麻烦你们报一下警，让警察来处理吧。”
　　说完转身就走，虞海见状，拉住了虞靳的小腿，边哭边大喊：“儿子，你可以把我送进监狱，但是进监狱前，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承承？去看看你妈？”

　　虞靳红着眼睛冷笑了声，看虞承？看母亲？他配吗？
　　他用力地想要把腿抽走，但是已经使不出力气来了，他不知道原来面对这个男人，他会这么地心力交瘁。
　　慕衍看不下去了，他感觉虞靳坚强的外壳在对上他父亲之后早就碎得不成样子了。他走上前，拉住虞靳。虞靳看了慕衍一眼之后，对他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来。

　　两人站在那里，等着警察前来，学校领导老师一直在赶学生回教室，但就是赶不走，无奈只能让他们站在一旁看着，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家自然也就得自觉回教室上课了。
　　看着周围的人渐渐都走了，虞海慢慢开口，这回说出话来已经清醒了许多。

　　“儿子，你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是清楚了，这几年我在外漂泊，想清楚了许多事情，既然选择回来，那自然是不害怕进监狱蹲一阵子的，我就是看到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你妈妈，你长得越来越像她了，但是你妈妈的五官很温柔，让人一看就很喜欢，你不一样，你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警察已经走近了，把虞海拖起来，虞海嘴角带着笑，看着虞靳说：“儿子，你转头再让我看一眼吧，我真的好久没有见过你妈妈了。”
　　慕衍感受到了虞靳的犹豫，他拍了拍虞靳的手。

　　希望虞靳放下心里的恨意吧，希望虞靳能快乐起来吧，希望虞靳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了吧。
　　慕衍心里想着这些，带着虞靳一起转过身去。

　　“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弟弟，但我知道我最对不起的是你，对不起，给你这十几年来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但是我还是自私地希望你能放下怨恨，这样你才正真正快乐起来。”
　　虞海临走之前，微笑着对虞靳说了这些话，虞靳怔怔地看着他被戴上手铐，押着走了。

　　虞靳心里很是难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尽管知道班里的同学不会用有色眼镜看他，但他还是不想去上课了。
　　他现在特别想回去看看虞承，抱一抱他。

　　虞承被他哥突然一进家门就抱起来弄得懵懵的，看着跟在他哥身后的慕衍，他只是对他笑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
　　但是虞承能感觉到他哥的情绪，小手圈住他哥的脖子，头也乖巧地埋在他哥脖子上。
　　此时抱着虞承就是对虞靳最大的安慰吧。慕衍想了想，退出虞靳家，把门给带上了。

　　晚饭之后虞靳找了慕衍，今天慕衍跟他一样一整天没去上课，林当也没有打电话来问，估计是知道情况。
　　慕衍很快就开门，连澡都洗好了，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就是发尾还有些湿哒哒。
　　虞靳问他：“喝酒吗？”
　　“喝。”慕衍露出牙齿笑着说。

　　两个人各自手上捏着一罐啤酒，碰了碰后就灌到喉咙里去了，有些呛，但感觉挺爽的。
　　迷迷糊糊喝了有两三罐之后，虞靳盯着被他捏在手里的啤酒罐说：“从前他不是那样的，他会和别人的父亲那样子出门工作，每天，我都盼望着他快点下班，因为他一回家，总是会带一些好玩的东西来给我。我也不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怎么能说变就变。”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些被他尘封起来的记忆，今天要把全部揭开，他是该正面这些记忆了。

　　虞海以前也是一个好男人，他在一家报社当总监，收入还是很不错的，长得好看，文化也不低。当时真的是一大堆女孩子争着要嫁给他，但是他就喜欢虞靳的母亲，也是在同一个报社工作，是被公认的大美女，两个人郎才女貌的，很快就被撮合成了一对儿。
　　结婚之后，虞靳的母亲就没有再去报社上班了，虞海疼妻子，不想让她在外面辛苦，自己挑起了养家的担子。

　　婚后一年，产下了虞靳，但是他母亲身体比较弱，生下他之后就一直得喝药，所以再等了十年，虞海才盼出第二个儿子来。
　　一开始他们也是家庭和睦，变数是在周浩昌一家搬过来之后。

　　虞海和周锐，也就是周浩昌的父亲，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周浩昌的父亲嗜酒，把虞海也带着一起去了酒吧，最先虞海还会担心他老婆，喝一些后就先回家了，但是虞靳的母亲错就错在太看重自己丈夫的面子。

　　她让虞海得好好和朋友聊着，不用担心她，不然以后要是落得个怕老婆的名声就不好了。
　　最初虞海不以为然，说他这样才叫做好男人，怕老婆就怕老婆，没什么好丢人的。

　　周浩昌和虞靳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但是虞靳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人，因为说话老是喜欢哦耶哦耶不停，跟有病一样。所以无论周浩昌在他面前怎样跳，虞靳都是无动于衷。

　　有一晚，虞海喝得多了，周锐把他送回家，他第一次见到虞靳的母亲，被酒精冲昏了的脑袋支配不了他的身体，当即就想占便宜，虞靳那年十一岁了，听到他母亲的求救声后，冲出房间，拿着棍子把人打跑了。
　　第二天虞海醒来的时候，虞靳要跟他说这事，他母亲却不许，说这是喝醉了才会做出这种事，以后让虞海别去喝酒就是了。

　　可是现如今虞海也开始嗜酒，突然让他别再去喝酒了他有些难以接受，一再向虞靳的母亲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喝多，她又心软，答应了。
　　然后就出事了。

　　虞靳也不知道他父亲是受了什么刺激，半夜一回家，把他母亲从熟睡中拖起来，用力地扇了他母亲两巴掌，一边打一边骂着婊子。

　　他是被救护车的声音惊醒的，慌忙跑到父母的房间，只看到满地的狼藉。
　　住院的那几天，虞海没有来过医院看他妻子一眼，全是虞靳的姑姑来照料。他母亲本来身子就比较羸弱，现在更加是大不如前了，整个人经常会恍惚，不清醒，医生说是受到刺激的缘故。
　　好不容易出了院，他母亲难得笑了起来，说陪着他去逛一下，然后就在经过乐器店的时候，给虞靳买了现在被他挂在墙上的那把吉他。

　　虞靳很开心，当天晚上是待在母亲的房间里玩了很久的吉他才回自己房间睡觉的，后来每一天都是这样子，他要保护他母亲不被他父亲伤害。
　　有一次他削苹果皮的时候，把手割伤了，那这天晚上当然弹不了吉他了。他又转念想了想，父亲已经这么多天没回家了，估计今晚也不会回来吧。
　　这么想着，虞靳到了晚上就回自己房间里睡觉了。但是老天好像很喜欢捉弄人，这天晚上，他父亲居然就回家了。

　　这就是虞靳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迷迷糊糊听到母亲的尖叫声后，整个人就清醒了，鞋都来不及穿，直接跑到主卧那边，但是门被锁着，无论他怎么拍打，都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他趴在门外哭着，喊着。
　　直到他母亲的声音渐渐边小，最后没了声息。
　　门一下子被打开了，虞海脸上满是惊慌，开了门之后仓皇而逃，门被带上又自己撞开了，剩下一条缝。
　　虞靳透过这条缝，看到了卧室里的情景。

　　暖黄色的灯光不复当日的温馨，变得有些渗人，他的母亲穿着白色的睡裙，躺在她前几日刚给虞靳买的吉他边，睡裙有些地方已经被鲜血染红，地上洒满了烟灰，一个烟灰躺在一旁，凹了一角，上面是浓稠的血。

　　虞靳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到母亲身边的，她还睁着眼睛，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努力地朝着虞靳伸手。
　　送到医院之后已经抢救无效，虞海就这样杀了他自己的妻子。当时虞承才1岁，就成了没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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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哦，都没有人看。
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明天见！（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