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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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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们得找到施法人!”
许如意指了指前面无知无觉浑浑噩噩走着的大叔,“先跟着他。”
钱姐老公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误入幻象之中,整个村子还是荒无人烟的状态,只有一个大叔提醒他,让他不要空等了赶紧回去。
而许如意他们今晚来,第一个碰见的也是一个大叔。之后才是灯火乍现,村庄恢复了人气。
如果许如意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个大叔,就是钱姐老公上次碰见的那个‘人’。只有他是在幻象之外还活动于村内的,所以想要找到突破口,就得跟着他。
“好。”陈海超听完解释后点点点头。“但是,这里既然发生了自然灾害,又埋了这么多人,难道外面都不知道吗?新闻总会报吧!”
这个问题许如意无法回答,因为领路的大叔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也就不会知道后面的事情,更没办法回答她们。
两个人自己琢磨了一下,大概也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一旦有死亡事故播报出来,影响的不仅是景区的旅游发展,还会牵扯到乡镇领导班子。只要后续安抚赔偿以及封口工作做的好,再加上本就有五天连续暴雨的事故背景,想要掩盖过去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之前的司机大叔不是提过吗,他知道这里出了事,但具体什么事却不知道。
“可最后景区还是停掉了。”陈海超提醒。“他记得发生事故的事情,也坚持景区没关,说明景区是后来才关的。”
“风水已经变了,就像多米诺骨牌,会产生连锁反应,停掉也是正常的。”
之后的路上他们又碰见了好几个村民,只不过已经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了,许如意没再套话。
在和村民错身后扭过头她想去看看他们之后会走向哪儿,却发现那些人走着走着就消散了。
甚至连灯光也是,他们刚才已经走过的路这会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是他们手中拿着的手电筒,只能照出一定的范围,而这些灯火,就是有人拿着手电筒从上空俯瞰,以他们为目标移动。
这么想着,还有点儿阴森。
许如意不会真的抬头去看天,她清楚的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布下的迷阵。
跟着大叔又走了十多分钟,他们在路边一栋房子里停下来。
就是普通的红砖墙村屋,屋子的大门紧闭,橘黄色的光从窗户口透出来,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人影在晃动。
许如意拽住了一旁跟着大叔准备进屋子的陈海超,“等等。”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迅速的掐指算了一卦,然后道,“以这栋房子为中心,还有四块碑,你帮忙找到它们,应该是和村口那块碑到这儿差不多的距离。”
黑灯瞎火的,在荒郊野外找四块碑?陈海超有点懵,“我怎么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许如意从包里掏出几张符纸,手指灵活翻折,不一会儿就将它们折成了几个纸人。
她将这几个纸人符递给陈海超,“这五块碑是一个阵,它们互相之间有感应的,你只用把符纸贴在第一块碑上面,剩下的几块碑只要到了附近的地方,符纸自己会去找。你帮忙跑个腿就行。”
“那没问题!”陈海超应下来,“我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这个,你也带上。”许如意又递给他一张符纸,“这个是传音符,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就叫我!”
“有没有时间要求?”
许如意看了眼那栋屋子,大叔已经打开门进去了。“越快越好。”
陈海超点点头,收好几张符纸后,打开自己的手电筒迅速的往村口跑过去。手机在这里根本没有信号没法使用了,但看个时间还是可以的。
他得算算跑回去的时间距离,然后以这个为基准去找另外四块碑。
许如意目送着陈海超离开一段距离后,这才朝着那栋房子走过去。大门开着,里面站了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笑着招呼她,“谢谢你把我爸送回来,他年纪大了,人不太清醒。”
“我刚才做晚饭来着,也就没留意。”他指了指堂屋里的那桌饭菜,“正好也在饭点,一起吃点?”
“举手之劳,应该的。饭就不吃了。”许如意摆摆手推辞,看了看站在一旁恍惚着的大叔,“你爸爸看起来挺年轻的呀。”
那男人笑笑,“我爸身体不好,一直在养病,没有风吹日晒的,所以看着显年轻。”
许如意哦了一声,“对了,刚刚碰见大叔时他掉了个东西,我就给捡起来了。”
说着,她将手伸进兜里去摸,然后拿出来的那刹那,突然朝着那中年男人扔了过去。
是一张符纸。
只不过那男人早有防备,被他闪身躲过了。符纸未打中,唰的一下又回到了许如意的手中。
“你什么意思?”中年男人变了脸色,面带不悦的质问许如意。
“你心知肚明,不然怎么躲得过去?”
中年男人眉头紧了紧,过了三五秒又舒展,他缓了缓语气,“既然是同行,那咱们敞开说吧。我就当你是误入了这里,咱们各退一步好聚好散,怎么样?”
“谁跟你是同行?”许如意甩了甩手里的符纸,“你是制鬼的,我是杀鬼的,咱们可不是同行!”
“你收了钱?”中年男人眼珠转动,突然反应过来,“上午是你?”
上午许如意在钱姐家反杀了两只煞鬼,还有两只当场逃离了,不管有没有回到这里,主谋一定是能察觉到异常的——这句话恰好证明了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幕后之人。
许如意不想和他多说,再次将符纸朝他扔了过去。
中年男人这次没有躲,反而是伸手夹住了符纸,了然的笑道,“你这符是对付鬼的,我可是活生生的人!”
他的话将将说完,就见许如意利落地反手从后背抽出来一把桃木剑,朝着一旁站着的大叔刺过去。他心一惊,赶忙去拦,可由于离得距离过远,冲过去根本来不及。
下意识的便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想去阻挡剑,可情急之下完全忘记了手里拿的是许如意的符。
符纸在桃木剑碰着大叔的那一刻也赶了过去,双重的驱邪叠加,直接将大叔打的变成了一阵青烟。
那中年男人气急败坏,赶忙结印作法,想将那股青烟收回来。
许如意并没有阻止他,只是有些意外的道,“我倒是头一次看见自己送人头的!”
她本意是声东击西,完全没想到还能碰上助攻的对手。
这话彻底激怒了中年男人,他面目狰狞着结印作法,只见一股阴风从外猛冲入内,屋子的大门啪的一下被关上了,同时还有几只煞鬼扑了进来。
“这是你自找的!”中年男人怒斥,“好言相劝你不听,这可别怪我!”
许如意没工夫理会他的话,握紧桃木剑绷紧神经对付煞鬼。
虽然现在手中有桃木剑助阵,但她此刻站在他们的地盘,夜晚与‘周’字符阵的双重加持,使得这里阴气十分旺盛,煞鬼此刻如鱼得水,比白天时的煞气更重,身形也膨大了不少。
想要解除符阵,就得找到五块‘周’字碑,等陈海超将符纸全部贴上去后,许如意在阵眼处画出符眼,两符相克邪不压正,之后再对付它们就轻松很多了。
如果现在立刻将煞鬼斩杀,这中年男人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术法出来,所以许如意现在得给陈海超争取时间。
许如意摸出一张辟邪符正对脑门拍在一只扑过来的煞鬼头上,将它打的撞飞出去,同时又挥剑挡住从侧面偷袭的另一只煞鬼。木剑碰上煞鬼的身体,立刻催动了剑身上的符咒,灼烧煞鬼接触到剑身的部位。
“我真的想不通,你养了这么多煞鬼,难道就不怕它们自相内斗,最后成为魁反噬你吗?”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中年男人咬牙恶相道。
眼见他招进来的几只煞鬼被许如意打的七零八落,他立马又施法召唤了好几只过来,似是要车轮战把许如意的体力全部消耗干净。
许如意虽然庆幸中年男人此举是在帮她拖延时间,但也诧异他竟然控制了这么多煞鬼,加上上午被她斩杀的那两只,目前所看见的就已经有十只了。
煞鬼是鬼吃鬼变异而成,换言之,那原本这里该有多少鬼?二十?三十?
“我刚才和你爸聊了会儿,这里在十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自然灾害,我大胆的猜一下,你手里的这些煞鬼,全是当时丧命在滑坡里的村民?”
不等中年男人回答,许如意继续道,“可我又有一个问题,事故发生也就一瞬间的事儿,逃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思考前因后果。你爸如果是殒命当时,那他不应该知道事故发生的原因。”
“结合你刚刚说的话,所以你爸当时并没有葬身,只是受伤住院,之后才病故的,对不对?”
提起大叔,中年男人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爸刚刚被许如意一招打成了青烟状态,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将它收回来,恐怕一切就此白费了。
“废话少说!看来你还是轻松的很呐!”中年男人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只埙,呜呜吹奏起来。
屋内的几只煞鬼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双目涨红青筋凸起,呈现出狂躁状态朝许如意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许如意不得已只好停下套话的心思,聚精会神的对付这几只煞鬼。
同时,她也明白刚才自己一定是说对了。甚至有可能整个事情都是围绕着中年男人他爸展开的。
狂躁状态中的煞鬼更难对付,许如意的符纸都快不够用了,幸好传音符里传来了陈海超的好消息。
“我马上赶到最后一块碑那儿,妹妹你再撑会儿,五分钟啊!”
陈海超也不是个傻子,他算好了阵眼到村口的时间距离,五块碑连接起来就是一个五边形,他只需要按照同样的半径寻找其余四块碑石就可以了,没必要每次都从阵眼出发。
和许如意说的一样,第一张符纸贴上去后,他顺着自己画出的大概范围行走时,符纸到达了限定的区域后,会自己从陈海超手里跳下来,然后扑腾着两只小短腿找到碑石。
许如意又拖延了一会儿,心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找准时机,挽剑直奔中年男人手中那只埙。
中年男人用埙音控制着煞鬼,自认为胜券在握,觉得许如意应接不暇分身乏术,所以疏忽了自身的安全,他也没料到许如意会攻击他的埙。
陶土烧制的埙被桃木剑直挑而来,在中年男人惊慌瞪大的双眼目视中,跌落在地碎成几半。
埙音停止,狂躁中的煞鬼静止一刹后恢复正常,这一次,他们没有扑向许如意,而是全部都朝中年男人扑了过去。
中年男人完全没有防备,惊慌失措的想要找东西反击,他慌张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符纸护身,可是只挡了两三次后便燃烧殆尽。
许如意冷眼看着它们自相残杀。刚才中年男人所说的‘自有办法’应该就是那只埙了。不过埙应该只是控制它们法器,他还做了其他的事儿,不然煞鬼就不会放着许如意不扑,全部去反噬饲主。
“成了!”陈海超的声音从传音符中传来。
许如意迅速拿出朱砂笔,就地画了法阵阵眼,捏诀念咒施法,一气呵成。
只见一道亮光在天边闪过,许如意迅速拽起那中年男人夺门而出。他们刚扑出去,惊雷就紧跟而来,直接劈中屋子。
与此同时,周围还有几道亮光分五个地方轰隆落下。一时之间狂风大作,像是大雨将至似的。
三道天雷之后,狂风渐停,眼前的屋子已经坍塌了。
先前扑在中年男人身上被许如意一同拽出屋子的那只煞鬼也在雷声落下之时,全身爆裂碎成粉末。
没了煞鬼的撕咬,中年男人终于从困境中摆脱出来,他看着眼前坍塌的房屋,灰飞烟灭的煞鬼,大梦初醒般赶紧掏出刚才收青烟的袋子,里面自然空空如也。
方才被煞鬼纠缠都没发狂的他,这会儿崩溃起来,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过了会儿,突然又爬起来想揪住许如意算账,被许如意轻而易举的躲开。
“你不谢我刚才救了你一把,反而恩将仇报?”
“谢你?如果不是你引了天雷,我辛辛苦苦练就的一切又怎么会毁于一旦!”中年男人双目赤红,十分气愤。
“你辛辛苦苦做的什么?辛辛苦苦将好好的一个村落变成了聚阴地,又将村民炼成煞鬼,最后控制它们去吸人阳寿的这一切?”
许如意毫不客气的反问他,“自作孽不可活,你违反了阴阳序第,自有天道惩罚。你以为我想救你?我如果不拉开你,你这条人命就会算在我的头上!”
趁着中年男人愣神的空儿,许如意继续道,“煞鬼凶气极重,刚才的反噬你自己也看见了,如果不是那只埙的控制,你以为你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等他们吸食了足够的阳气,迟早那只埙也会失去作用!”
煞鬼反扑的场景历历在目,中年男人偃旗息鼓,摸着自己身上被撕咬出来的伤口嗫喏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从之前许如意拖延时间时的套话,她已经将事情的始末推了出来。十几年前灵官坳遭遇暴雨,泥石流和山体滑坡一起掩埋了小半个村子。
为了降低影响,不妨碍景区的生意,投资方和村领导班子一起对幸存村民进行了安置赔偿工作。剩下的村民拿了钱,也陆陆续续迁出了这个地方。
领路大叔属于事故幸存者,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中年男人在一年前无意学会了招魂拘魂的法术,将因地形原因被困在此处的亡魂拘在一起,炼制成了煞鬼。
并且驱使它们寻人吸阳,妄想复活他爸。
为了更好的聚阴,他甚至在村中下了法术,并且为他爸制造了一个幻术,让他以为自己还活着。
“你从煞鬼那儿得到的阳气,仅仅能维持你爸不变异,暂时活在虚幻的村子里,根本不可能将他复活的,人死如灯灭,再怎么厉害都没有逆阴转阳之法。”
“况且,你在哪儿见过吃进去后还能给你吐出来的煞鬼?它们仅仅是畏惧你手中的埙,才会敷衍照做。你以为是你控制了它们,实际上是在为他们做嫁衣的谋划。不过,我真的挺好奇,你控制它们所握的把柄是什么?”
中年男人听到这儿,突然诡异的笑起来,“你猜它们是怎么变成煞鬼的?”
煞鬼是鬼吃鬼的内斗养蛊,而这里能有的鬼全部都是村里的人。她心中一惊,隐约猜到了真相。
中年男人说,“古代有易子而食,现代也有易鬼而食!它们被困在这里虽然记不清身前的许多事,但血缘这个东西还真是奇怪,即便是死了也知道护住自己人。”
“所以啊,我就将他们分成了好几拨蛊,他们吃了对方的亲属鬼魂又互相都不承认,所以我就告诉它们,他们的亲人都在我手里……”
许如意看着他那副算计成功后得意洋洋又扭曲的笑脸,突然有些后悔,应该等煞鬼撕了他之后再引天雷的。
“你给你爸爸还阳是借口吧。”许如意突然问道,“与其说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如给自己续寿,你这个‘孝子’的名堂倒是找的十分好!冠冕堂皇的好笑!”
陈海超从不远处小跑着赶过来,许如意不再和他多说,扭头和陈海□□面去,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还能在天亮之前赶回去。
“他呢?不管了?”陈海超走了两步后,回头看了看瘫坐在大马路上的中年男人。
“不用管,这儿的法阵破了,一切自有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