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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这个案子至今仍旧没有结案,所涉及到的是十年前盘踞在泗水县周遭的一伙土匪,当年是闻县令向府衙借兵,围剿了土匪。

      但是大抵因着经验不足,再加上当时县衙之内人心不齐,下属违抗命令,不愿听闻县令调遣,最终土匪中有几人跑了。

      寻常人不可能将闻府一夜之间灭门,但土匪可以,这伙土匪被围剿,想必对闻县令怀恨在心,十年后筹谋报复并无不可能。

      当年抓捕的土匪只剩一个二当家如今还被关在牢中。

      这位‘二当家’至今不愿说出跑路那几人的下落,跑路的几人皆是领头者,小喽喽们经过拷问之后确认并不知晓跑路土匪的下落,皆已被判刑惩处。

      今日闻姝便不打算再去县衙了。

      泗水县牢房建在城外,离得有些远,闻姝先带着玉心去成衣铺子买了身男装换上,又租赁了一辆马车,驾着到了大牢。

      之所以又换衣裳又租马车,自然是因为不好以县令女眷的身份去做这些事情,若被闻县令知晓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从一开始闻姝便是悄悄行事的。

      从牢房出来,赶回城中时,时辰还算早。

      正巧路过医馆,便转身进去。

      老大夫正给人看诊,闻姝站在一旁,直至病人离开才出声道:“大夫,劳烦帮我算一算这几日的药钱几何?”

      老大夫扭头见到人,满是褶皱的脸下意识抖了抖,愣是挤出两抹难看的笑容来,干声道:“好,您且稍等。”

      说着转头钻进柜台,拨弄算盘算了算,道:“共三两七钱。”

      玉心倒吸一口冷气,喊道:“你这老头抢钱啊?”

      三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吃半年了,这才不过十日的药钱,他倒是真敢张口。

      玉心自某日发现闻姝腰间荷包消失,询问之后,便已知晓她供着于重药钱一事,这本该府里承担,但她却怕有人刁难于重,硬是从自己私房里掏钱供他吃药养伤。

      一想到小姐平时自己都精打细算,好不容易攒了些私房钱,却都花在一个下人身上,便是那人长得再好,玉心也因心疼小姐而对于重生出不满来。

      老大夫勉强道:“您看这样如何,我看他大抵还得再吃个月余的药,我将后面的药都给您配好,您直接带回去,往后就别再来了,都是老主顾,就不多收您的,给个成本钱即可,共十两九钱。”

      闻姝一顿:“还得月余才能好?他伤的竟是这般重么?”

      老大夫迟疑了一瞬,目光还鬼鬼祟祟的往屋里四处扫了一圈,举止瞧着怪异的很,随后才压低声音道:“他肩上嵌了异物,异物抵着肩骨,老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异物取出。”

      异物……

      闻姝顿时便想到钉子。

      怪不得那日他流了那么多血,她心中愧疚之意愈甚。

      然而她刚要取下荷包,就被玉心抓住了手,见玉心一脸肉疼的模样:“小姐,这可是近十一两银子!您一个月的零花也才一两!”

      她推开玉心的手,好笑道:“不过是些银钱,花完了再攒就是。”

      只要于重的伤能好,便是将她的私房钱花光,她也是乐意的。毕竟于重时因着她才伤的那般重的,若是为了点小钱便不管他伤势,与白眼狼何异?

      不过她身上的钱并未带够,便道:“我身上只带了五两银子,其余的明日再给您送来。”

      老大夫一咬牙:“无碍,五两也可!”

      闻姝讶异的看向大夫,便见他一副恨不得自己赶紧走,往后再也别来的模样。

      长这般大,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与此同时,茶楼包厢里。

      作茶楼小厮装扮的男子匍匐于地:“主子,涂大人已至洛曲府衙。”

      于重将目光从窗外拉回,若有所思道:“涂志申……将他引到宿水县去。”

      “是,可若寻不到那名刺客尸身,涂大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一具完全损毁辨不出容貌的‘遗体’,不足以取信另外的几方势力,所以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刺客’尸体才能安心。

      于重自然清楚。

      可越是这般,游戏才越有意思不是么?

      于重眉梢微动,再次朝窗外看去。

      身穿青色衣裙的少女正从对面的药铺走出来。

      “还有何事?”

      “闻县令千金举动异常。”

      闻县令府上……或者说整个泗水县早已被他们的人控制住,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今日闻姝换了男装偷偷出城的事,早已被城内遍布的暗哨看在眼中。

      于重的视线不自觉追随青色衣裙的女子,直至人影消失。

      “查。”

      “是,若有异动如何处置?”

      以往遇到这些,下属从不会如此询问,而是直接将威胁处理干净,除非对方是位高权重的要紧之人,但如今蛰伏与泗水县,本已处境艰难属下亦不敢轻举妄动,给主子招惹麻烦。

      于重微顿,‘杀’字临出口时,却转了个弯:“暂且留下,需要时可加以利用。”

      “是。”

      次日闻姝还是将缺的银钱给大夫送来了,又买了副安神的香囊。

      从重生回来那日起,闻姝便日日梦魇,梦中情景皆是闻家被灭门那日惨状。

      她一次又一次梦见自己被祖母推开,跌坐在院子里,亲眼目睹祖母在自己面前被烧着火的梁木砸倒,满身是火的幼弟朝她冲过来,她刚伸出手,一柄刀自她身后刺入,贯穿胸膛……

      近日来她做噩梦情况稍好些,大抵是习惯了,每每惊醒,呆坐一会儿便又能接着睡。

      几辆车停在闻府门前,闻府的几个仆从正在卸货,并将一箱箱的东西抬入府中。

      闻姝回来时恰巧见到这一幕。

      县令府相较于城中的商贾豪绅们,日子过的其实相对寒酸,府中连着主人加下人一共才十几人,是以这么几大车东西,招所有仆从一起搬运也是正常。

      但……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道身影上,这人不只是干不惯重活还是因着肩上有伤的缘故,动作显得生涩的很。

      汗水一滴滴落下,他唇色惨白,总是显得很从容的眉头难得紧皱,好似在隐忍着什么难以忍受之事。

      虽其他几人同样流着汗,但在她眼中,却只有他是最虚弱最惨淡的。

      闻姝的手不自觉的扯着帕子。

      就在这时他的身子忽然晃了晃,手里却稳稳抬着箱子,倔强又可怜,叫人如何不动容。

      她再也按耐不住,走过去道:“于重,将东西放下。”

      一道身影立在身侧,于重侧眸看去。

      女子的眉眼极柔极美,但她一向含蓄内敛,此时却饱含着一种极为奇怪的,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

      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看到过这样饱满的……怜悯和心疼。

      心几不可查的软了一瞬。

      他道:“小姐,小人入府近半月,却一直在养伤,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这些活小人是愿意做的。”

      “这怎么行?”不等闻姝开口,玉心率先喊道,“你可知为了你小姐都快花光了积蓄,你这般不顾及身体,当真是想小姐为了你耗空了荷包不成!你可知小姐省吃俭用攒了几年才攒的体己钱!你这人当真是不知好歹,也就我家小姐这般心善惯着你!”

      于重眉梢动了动。

      闻姝尴尬的扯了扯玉心,心道等下到了无人的地方定要跟玉心说说,往后不许再到处嚷嚷她那点可怜的家底了!

      轻咳一声,对于重道:“你莫要将玉心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你身体要紧,在伤养好之前,莫要做这些重活,若有人吩咐你做,你便与我说……与父亲说亦可,莫要再不顾身子乱来了。”

      然而两人说话的间隙,早有人跑去通风报信,不多时何氏便赶了过来。

      “闻姝,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如今连个下人都不许我使唤了是吗?”

      闻姝抿了抿唇,冲来人唤了声:“母亲。”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母亲’,你哪有半点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何氏说话刺耳,闻姝默了默,不想祖母因此被扰了情景,便与往常一样不与她争执,只是道:“于重为救父亲受伤,如今伤还未好,不如等他伤好了再听您驱使。”

      何氏冷笑:“我这车东西可等不了,待他伤好了我也用不了了,你诚心跟我作对是不是?也对,你闻姝何等清高,最是看不惯我娘家这等商贾,你若想将我娘家人赶走便直说,我找大人给我做主去。”

      一向脾气极其柔和的少女,此时眉头微微蹙起,也生出几分烦躁来。

      闻姝虽唤何氏一声母亲,但实际上何氏是闻县令的继室,闻姝的继母。

      闻姝生母在她幼年时便病逝,何氏在六年前嫁入闻家。

      当年闻老夫人是看中何氏性子恭顺才应了这门亲事,结果待将人迎进了门才发现,原这人是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稍有不满便要使小性子发脾气。

      更是处处针对闻姝。

      何氏此次的确是刻意刁难于重,先前听人说自己这个继女对府中新来的下人格外关照,便在找机会针对了。

      恰巧昨日娘家嫂子上门,说想让她外甥女想来府中小住两日。

      何家虽是商贾,却富得流油,在泗水城是数一数二的豪绅,何家女儿不过过来做客,行李却多得很,足足装了三车。

      闻姝见何氏说不通,便看向何氏身后的少女。

      “何姐姐觉得呢?”

      少女自方才开始,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于重身上。

      她从未见过这般气质出尘的男子。这人若清风般和润,身形似玉竹般挺拔。

      男子只是站着,便将周遭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分明身着粗布衣裳,肉眼可见的穷酸,却让人生生在这穷酸的外表下,看出几分矜贵来。

      她曾在州府见过一些富家公子,但那些人,却都比不得此人。

      男子始终未朝她看过一眼,好似全然未注意到她这个人般,他的视线始终只落在另一个少女身上。

      她皱了皱眉。

      大抵……是这男子相貌太过俊秀文雅,以至于她看走了眼。

      一个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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