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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四章 ...

  •   小楼告诉我说,谎言与誓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听的人当真了,一个是说的人当真了。
      他说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自己深爱的男人会离开自己。身边这样的例子不是很多吗?或者是因为社会压力,或者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个男人相恋,本身比男女结合多出许多不稳定因素。婚姻的最佳黏合剂是孩子,但是男人和男人再相爱也只能找人代孕。他说他以前不在乎,甚至还因此而沾沾自喜,这样的爱情才是超越了性别超脱了伦理超前了社会的真正的爱。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那不是爱。那顶多可以称之为激情。
      可是为了这激情,他这只愣头青已经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再也无法抽身。
      我忍不住:“阿云不像那样的人。到底为了什么呢?”
      案上一樽白玉瓷瓶里暗红得有些接近黑紫的碗大玫瑰,小楼掐起一支来,混若无事在手中把玩着,指尖被茎上的尖刺扎破,渗出豆大的血珠儿来。他也不觉得疼,就放进嘴里吮了吮,唇角几分佞戾:“别问为什么……嘉里,记住我的话,情场上也如战场,只有成王败寇,却没有谁是谁非。”
      我在心底叹息一声:“可是小楼,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线条优美的唇角轻轻牵起,不乏嘲讽的微笑。他说:“能有什么打算?当初我就想好了,他跟我走最好,如果他不走……我自己一个人也还是要走的。”
      一周之后,我到浦东机场给小楼送行。候机大厅里人很多,微微有些嘈杂的声浪充斥了整个宽广的空间。广播里优美的背景音乐不停的轮换着,明明是那些平时很喜爱的曲子,到得耳中却觉得平淡起来,我将它归咎于听不真切。播音员在提醒XXX次航班开始登机,我站了起来,然而小楼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衣裤,依旧一副时尚达人的模样。干涩的双眼被藏在了酷帅的黑封后,多少遮挡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神情。这样的小楼无疑是引人视线的,男女通杀。然而他自己并不觉得,只是固执的坐在那里。
      我上前了一小步,想开口催他,但是又不忍心。
      最后还是他自己站起来,高高的个头显得鹤立鸡群的超脱。身遭是穿梭不息的人流,他立在当间如枝上桃花般简静凝丽。几次蓦然回首,最终沙哑了嗓子说:“嘉里,我真的走了。”
      我假装看不见他游离在入口处的视线和眼中深沉的绝望,用最热忱的声音说:“保重啊,小楼!”
      这次他没有回头,快步走向了检票口,仿佛有恐怖的兽在后面追。我心知肚明,那兽来自于他心底,巨大的凄惶、眷恋、怨怼和不甘。可是我真欣慰,小楼他最后走了。
      能够放手,这对谁来说都不易,何况一向爱钻牛角尖的小楼。
      出得机场我直接上了迎宾大道,心神恍惚的原因,并不敢开快。一辆辆车从后面超了过去,有的还不耐烦在错车时按响了喇叭,仿佛在非议我的非速。我完全没有心情,连气都气不起来,别说搭理他们了,就这样慢慢在路上磨着。
      但是磨着磨着,我游离的心神还是发现了一直跟在身后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熟悉的车,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坐着的,还是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人。
      手机响起来,屏幕上两个字不断的闪动,阿云。最终我还是不请不愿的接起:“喂?”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重新装修的客厅里豪华奢丽,不复之前的低调古雅。薄云天在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斟入79年份的美酒的时候,唱机里放着那个逝世已久的女歌手空灵中透着沧桑的声音,斯情斯景,奇异的和谐着。
      我知道这酒。小楼曾向我炫耀过,他们两个经过难熬的暧昧最终定情的时候,恰逢他的二十九岁生日。薄云天除了送给小楼他自己,还奉上了法国某个历史悠久的酒庄全部1979年份的美酒,并允诺小楼,以后每年的生日都会陪他度过。
      歌声还在继续。
      “……
      爱情原来的开始是陪伴
      但我也渐渐地遗忘当时是怎样有人陪伴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
      当薄云天把酒递给我的时候,我没有接。我知道这样很失礼,而且不管他对小楼怎样,那其实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并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相反我欠他的更多。但是我忍不住,满腔的愤怒呼之欲出,但是似乎又找不到着力点。
      我能苛责他什么呢?既然小楼他都不计较。
      但是薄云天他打破了我对于爱情的最后一点幻想。身边这么多人,这么些事,我自己在感情的道路上一路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到今天。唯独碰到了他们,爱得这样沉,这样真,这样不管不顾得天昏地暗。我羡慕,也祝福,真心的愿看到他们两个能在一起。哪怕不容于世俗,至少他们交付了彼此,忠于自己的心。
      可竟落得如此收场。
      我无法忘记,小楼他独自前行的单薄背影,风中瑟瑟微抖的双肩。他咬紧了牙关不回头,心里却如何的哀沉似海。
      “……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天堂原来应该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经遗忘当初怎么开始飞翔
      ……”
      歌曲在一遍遍循环往复的放着,他没有收回递给我酒杯的手,就这样立着,仿佛听得痴了。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心软,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阿云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薄云天笑了笑,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想他一定是忘了,那杯酒是倒给我的。而他自己的那杯,早就空了。
      我想过只要他给个理由,我就原谅他,继续做朋友。因为我知道薄云天其人,他但凡开口,必定掷地有音铿锵如金,他不会打诳。
      然而他沉默着,告诉我说:“原因就是,没有什么原因。”
      他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什么难以割舍莫大苦衷,所有的一切淡淡的仿佛大彻大悟看透了人间悲喜的佛陀。我看了就生气,你要早这么超脱,招惹小楼干嘛呀?
      于是我站起来:“阿云……今天我没出这个门,还照老样子称呼你,可是下次见面,我就得叫你薄总了。”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把想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上帝造人之初先造了亚当夏娃,他们俩个偷吃了禁果才有了人类的繁衍生息。知道了小楼与你的事后我就想,如果当初是两个亚当呢?会不会今天的世界是另外一种格局。我以前不知道,对这种见不得光的第三种爱情的了解仅限于小说和电影。我总以为,这种事情其实离自己的生活挺远的。后来小楼笑我老土,他带我接触你们的圈子,哪怕知道我仅是出于写作取材的好奇。后来我就真的觉得,这没有什么。哪怕看着你们行动举止的亲密,都会觉得正常到不能再正常。我自己……你知道的在感情上一向不顺,所以我知道你最终答应了小楼要跟他走时,真心的替你们俩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世界终于就圆满了……”
      我停下来,只觉得喉咙那里哽咽难言,无法再说下去。但是我相信他明白。
      他的确是明白了,将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放在了同样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几上,沙发中落座,好整以暇的抽出匣子里的雪茄来抽。如果说我希望看到他拿着火机的手发抖,只能说我又错了。
      雪茄熟悉的香气随着缭绕的烟雾弥散,他在烟雾后面眯起了眼睛说:“嘉里,好走,不送!”

      我一路上哭得稀里哇啦的,弄得不知道的以为我不是被人甩就是死了某位亲人。其实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这样伤心,就觉得对人生特失望特没有信心。
      盛莉安慰我说:“要不我也配合你做一对玻璃花得了。”
      她怀里抱着小婴儿,一股好闻的奶香味儿。我忍不住将他楼过来再一脚将他娘踢开:“去,边儿上歇着去!”
      盛莉正在哺乳期,泌乳激素的刺激再加上汤汤水水的滋养,胸前小山般的隆起波澜壮阔。她张牙舞爪要扑过来的时候,人未到波先至。我不小心擦到一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不得不承认,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潜质的。
      当然我说的是耽美狼,听说90后里面同者甚众,而我家宝宝身处的10后中还看不出另类异常的发展端倪来。
      盛莉说我,“你这尊泥菩萨哟,别总操心别人啦,先关心关心自己半化的身吧。”
      我愣住了:“你说苏铁?”
      她叹口气:“除了他以外,你眼里还有别人么?听我一句,没有人回为了杜绝自己的前妻和一同性恋者的交往而向她求爱的,你忒也高看了自己。”
      我下意识的扭着手指,“那你说……”
      她伸手过来,“啪”得一声打掉我扭曲到疼痛的纠结姿势,白了一眼道:“事情都明摆着,还用我说什么呀?也不知道你真傻假傻,等了这么多年,盼星星盼月亮的不就是想等到有一天他先开口,结果真等到了你偏犹豫上了,嗳……”
      她最近迷越剧,《牡丹亭》,说话也跟唱曲似的一字三叹旖旎绵长的,我听着心里扭啊扭的像爬了条大蚯蚓。
      几个月来我一直拒绝去想,可到今天不得不承认苏铁他确实主动发出了讯号。可是我这台老旧落伍的电台,还能正常接受的到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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