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之姻缘错》沁清

5、第四章

　　睁眼是苍茫的白，稍稍适应了会儿，移动视线看到床前红肿着双眼的妈妈。她见我醒了就骂：“笨丫头，胃和阑尾你都分不清啊？真是白上生理卫生课了。”
　　病床边站着的女医生，唇边有忍俊不住的笑意：“这一听呀，就是亲妈。你妈妈是担心，你是急性阑尾炎，幸亏送来的早，要晚了肠穿孔就麻烦了。”
　　见我唯唯称是，女医生又嘱咐了几句“排气后才能进食”、“注意伤口别感染”等等就出了病房。我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送我来的人呢？”
　　妈妈被我问的一愣：“在外面，怎么？”我大急：“医生不是说我差点有致命危险吗？那人家就是我救命恩人，我现在当面和恩人说声谢谢总没错吧？”妈妈恍然大悟：“看你说的一套一套的，不就是让我去叫人吗？”表情有些古怪，又有些欣慰：“真看不出来，你们俩个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还瞒着大人。别急别急，他买吃的去了，很快就回来。”
　　我听妈妈一副相女婿的口吻，又羞又恼：“才哪儿跟哪儿啊，妈你别乱弹琴！”妈妈仔细观察我神情，笑道：“唷，还学会害羞啦？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女大不中留……”侧耳听听病房外动静，说：“他们来了！”
　　他们？我正纳闷，忽看一大白胖子推门而入，一手拿着数个盛记的餐盒，一手跟迎宾似的：“爸，嘉里在这个病房。”
　　木子浩，怎么会是他？我大惊之余，忽反应出什么不对，不禁雷霆狮吼：“死木头，你来干什么？”
　　其实那雷霆也就相当于猫叫，偏又高又壮的木子浩被我这么一吼，登时畏首畏尾：“哎呀，我不是一时说顺嘴了吗？你刚做完手术可别生气。”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滑入了衬衫领口。我心里便有些后悔，这时妈看不过眼出来给他解围：“你还没醒呢，我得守着你，谁去接你爸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家到菜市场那几步道都能走迷糊，要等他自己找过来得什么时候了？子浩他跟着忙前忙后又交费又买饭，还大老远跑学校去把你爸接过来，你连声谢谢都不说还这么对人家，要不是看你现在躺床上动不了我——”
　　她扬起了手，其实也就是佯装，然而木子浩紧张无比：“妈……”我狠狠白过去，他识趣改口：“阿姨，嘉里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再说我都习惯了。她要有天讲理了，我倒还不适应呢。”
　　这几句话说得我妈愣了一下，慈笑着放了手：“还是子浩懂事。”又感叹：“我们嘉里呀，是个有福气的。”
　　木子浩站在那儿搓着手嘿嘿傻笑。我憋闷至极，将被单迎头兜上盖住头面，心中不住在问，苏铁呢？他去了哪里？

　　第二天盛莉来看我，悄悄问她才知道，原来那天我情况紧急，妈妈又在打车赶往医院的路上，是苏铁毅然在手术通知书上签的字。
　　她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又凑近了促狭的笑：“嗳，被帅哥背的感觉怎么样啊？所以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时木子浩及时递上杯水。“谢谢，”她接过来一饮而尽，才顾上打量递水的人：“这是？”
　　“木子浩，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木头’。”我简单的介绍，忽然想起来问他：“嗳，你不上班啦？怎么整天杵我病房里。”
　　木子浩刚坐下来吃一香蕉，被我问的一愣：“我那儿又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再说刘爸爸上班，刘妈妈自己来回跑照顾你多累呀。”我哼了一声，心想这回学乖啦，不瞎喊爸妈了。
　　旁边的盛莉听我们这几句，越发打量了木子浩几眼。她那大眼妩媚，电力十足，木子浩被看得毛了，赶紧递上一洗净削好的大苹果：“来，吃水果。”
　　盛莉扑哧一笑，以手遮挡对我悄声说：“这块木头还真挺有意思的。”放下手看了看苹果，“苹果太大我自己吃不了，一人一半？”
　　我还来不及说话，只听木子浩接：“嘉里她现在还不能吃水果。再说平常她也不爱吃苹果，你吃不了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盛莉就奇了：“她吃不了你还买那么多水果干吗？”
　　木子浩理直气壮的答：“我吃呀，还有刘妈妈吃。”看了眼盛莉：“客人来了也可以吃。”
　　盛莉愣了下，然后弯腰捂紧了肚子，木子浩诧异的上前：“盛小姐，你怎么啦？”转头对我：“嘉里，你看着她啊，我去叫医生！”话音未落，只听盛莉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哈，哈哈，这块死木头，还真有点意思！”
　　木子浩一头雾水，手足无措的站在当场。
　　我白眼一翻，望着医院的房顶。他们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苏铁？

　　苏铁的办公室在大厦十一层，充沛的阳光让宽大的蕨类植物长势良好，窗外是风波浩淼的无敌江景。秘书小姐替我通传了回来，俏皮的眨眨眼睛：“你可以进去了。”她叫Cindy，刚进公司时我们常混在一起。
　　我心不在焉，胡乱的点个头，站起来抚平裙上的褶痕。见到了苏铁，该说些什么呢？“苏总，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如蒙不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恶，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要不，“苏总，您不畏艰难险阻将我送到医院，又在危难时刻，敢于挑起重担，在手术通知书上落下千均一笔，教我怎么能不感谢你，教我如何能不爱你？”扑通！听者绝倒。
　　“Tracy？”当苏铁清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我才猛然回神，望入一双充满玩味笑意的乌黑双眸。
　　“呃，Tracy Liu ，刘嘉里。”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到沙发前：“坐。”只这一走一坐，随意而潇洒。然而我已牢记不可再犯花痴，忙以最淑女的姿态跟着落座，两腿并拢小腿略向右侧放，双手自然的放在膝盖上。
　　“我——”
　　“那天——”
　　我们同时开口，他眼中有着微微笑意，我知趣噤声。
　　“那天你的样子还真吓人。都恢复了吗？”他端详我苍白的面色，说：“如果不好请假，我跟你们经理打个招呼。”
　　他的话如同一脉暖流缓缓渗入我的心田，这般的和颜悦色让我猛然间有点消受不起。“呃，已经全都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小手术而已。”顿了顿，鼓足勇气：“嗯，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饭？”我一鼓作气说出来，就怕再而衰，三而竭。
　　没想到苏铁说：“好啊，那就今天晚上。”我立时傻了，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啊啊啊啊！头发，衣服，鞋子，包包，还有最关键的今天是周末，我连餐厅位子还没定呢。这眼见要下班了好点的餐厅还不都客满？
　　苏铁见我那样子，笑意更浓：“怎么，今天不方便？”
　　“啊？”我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方便，方便得很。那苏总，我先出去了，下班时候在哪儿等您？”
　　苏铁向后一靠，闲适而随意：“就门口吧。”

　　接下来的时间就像解放军整装准备要上战场，盛莉的巧手抚弄下我一头杂乱的短发显得俏丽又时尚，淡扫峨嵋略施粉，镜子里的人儿登时焕然一新。她单手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嗯，还行。你脱了西服我看看，里面小衫还可以，颜色也够打眼。这样吧，我有条仔裤买肥了要去换呢，你先穿上试试。”盛莉腰围比我整小一个码，我穿上她的仔裤揽镜一照，轻浅鹅黄色上衣配深色仔裤，显得人很精神又窈窕。
　　完美女王盛莉小姐还有点不满意：“鞋没办法了，好在裤脚够长。还有包，你那小包不行，这一身得挎大包才好看。背我的走得了!”
　　我接过来所谓的“驴牌”手包（LV），背上在镜子里一照，果然不是我那几百块的包包所能比拟。感激涕零的抱住盛莉：“亲爱的，我身边真的不能没有你。”
　　她却嫌恶的推开：“去去，唇膏别蹭我身上，妆弄花了还不是我的事儿。”收拾好东西要走又想起：“嗳，是他说的，在门口见面？”
　　“是啊。”
　　盛莉若有所思，正色对我道：“嘉里，咱花痴点没关系，可不能真犯傻啊。苏铁那种人精，别说十个刘嘉里，一百个也斗不过。他要真对你提出点啥要求，当然这种可能性我认为比较低，你可千万要保持头脑冷静啊。”
　　我愣了下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恼羞成怒道：“你想什么呢，不就是吃顿饭么？”盛莉仔细看了我一会儿，笑道：“没有最好。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那种人精哪儿是咱小老百姓能招惹起的。我就是奇怪，在门口见面，他为什么一点都不避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