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灼心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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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到处都是，比她的嫁衣还红。
她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竟然还是笑着的。我从来不知她是这么心狠的一个人。
我听到自己的嘶吼声，可无论我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回应。我的身旁是影响我和她至深的另一个女人，我的福晋。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有一瞬间，我想扑上去，恨不得扭断我的福晋的脖子，堵上她在推卸责任的嘴。她说是馥香因嫉生恨毒害了嫣儿，可我心底清楚的很，是她，一定是她，主导了这一切。只怪我太轻信她，以为她无言的帮我布置新房，便是默认了一切，却不料只是她埋下的伏笔。嫣儿说的不错，我的福晋我并不了解，她那个温和的人，却有着一颗冷酷的心。
我几乎将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喊了来，我命令他们一定要救活嫣儿。看着他们躲避的眼神，我心底有一个答案在徘徊，我却只能拼命的将其按压。我不要那样的结局。
我的眼底还是抹不去的红色，这颜色已经烙到我心最深处。突然想起那一年与她相遇，也是这样的红，在街巷，天边蔓延……
到处是哭喊声，夹杂着红毛子的鬼喊，我皱着眉走进教堂，我想问问这西方的佛祖，是不是教导他们的子弟这样烧杀抢掠。京城中举凡是能走的几乎都走了，至少也送走了家眷，我本来也是要走的，可偏偏赌了一口气要留下，留下看那些张狂笑着的人能嚣张到什么境界。可我只是苍白的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步入教堂，我想象着该是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没有想象到会在圣母像下看到一个凝望的少女。她是那么的娇小，在空荡的教堂里显得孤单而脆弱。她应该是不安的吧，孱弱的肩头在微微颤抖。我不知她有没有感觉到我的到来，只是那么认真的凝望着，而我却奇异的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与渴望。
是的，渴望，那一刻我真的有这种感觉，却不知道她在渴望的是什么。到后来我以为我知道，却是错了。再后来，我真的知道时，却已经迟了。
她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印象中是修道士的衣服。袍子下露出质地上好、织锦绝佳的旗装一角。我忍不住猜测她或许是某个贵家失散的女儿，逃难到这里的吧。想到我那个无缘谋面的未婚妻，也因为这场该死的侵乱而亡故，我承认我对这个还没看到面容的少女已经起了恻隐之心。
当我忍不住出声唤她时，她似乎是被我吓到了，跌坐在地上，有些惊恐的望着我。
很多年后想起那一天，我不得不承认，我对她真的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尽管那时候还不知道她便是叶赫那拉家尊贵的格格，我已经决定将她带回家呵护。
我对她说“你只要安心的住在这里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放心，我额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定会喜欢你的。”那时候，她还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同意跟我回家，但我心底的喜悦我从没有忘记过。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确定。叶赫那拉是个大族，就算是有人离开家里也总有人留下，过来认一下就全知道了。我问她要不要回去住，她说她想住在醇亲王府。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要飞上天了。
我向额娘禀明，我喜欢嫣儿，我想娶嫣儿。额娘满口答应了，我知道她也很喜欢嫣儿。只是说，我的未婚妻刚刚故去，一切过一段再说。我想了想也答应了。我从没有想过我和嫣儿会遇到波折，我一心的计划着我们幸福的未来。时间便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度过，那外面的纷乱似乎也渐渐的平息。
等嫣儿的家人回来，我便正式的登门拜访，额娘早已经准备好了三媒六聘的东西，一切都很顺利。嫣儿被接回家的前一晚，我们向着月亮，对着花儿，细细的说着话。她告诉我一个惊人的秘密，那个她为什么会被抛弃在京城的秘密。
从知道她的身份时，我就知道了她很得老佛爷的欢心，大半时间都是在宫中度过的，跟宫里上上下下的关系也很好。她说她最喜欢珍妃，觉得珍妃一点不作假，所以两个人也最亲近。老佛爷出京的前一晚，她因为害怕去找过珍妃，却意外的看到老佛爷命人将珍妃投井。她那时如果聪明的话，应该当作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偏偏傻的还跑去问老佛爷。于是，离开的时候她便被丢弃了。她说，老佛爷当时没杀了她已经算是开恩了，或许认为她一个人绝对活不下来，才没有亲自动手。
然后我听到她说谢谢，谢谢我在她最孤独的时候温暖了她，她一直渴望的温暖。
她低着头说心事的样子，像是一朵淡雅的兰花，带着夜雾沾过的水汽，氤氲在我的眼前。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里如同一把火在烧，我知道我不该的，可我还是没忍住，吻了她，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一直都以为那一晚是我和嫣儿最甜蜜的梦，却不知也成了日后嫣儿所有苦难的原罪。
那一年，我正年少，意气奋发，想要在政事上一展抱负。我被命出使德意志，说是去道歉。虽然理由不太好，但我倒真的很想去外面看看，看看为什么我们总是被人欺负。然而看过之后，我只是更加的无奈。
本来还要访问美利坚和日本国的，老佛爷却急招了我回去。我听到的原因是皇上因无后嗣又体弱多病，因此老佛爷想让我未来的儿子继承帝位，所以要我尽早回国完婚。虽然这个传言听起来很不真实，可能早一点见到嫣儿还是让我雀跃的。
我没有想到会在保定见到嫣儿，那时候我已经被路途折腾的疲惫不堪，还有老佛爷那里的压力，让我在看到嫣儿的一瞬间才有些轻松的感觉。那几天我不停的讲述着在外面看到的一切，民主、自由、和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嫣儿从来不过问政事的，可我就是想告诉她。那是我第一次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我说“我们的国家太落后了，如果再不改变，总有一天会亡国的。”我听到她的抽气声，我以为她会说什么，可她只是紧紧地抱住我，无声的告诉我她在我的身边。那一刻，我向天许愿，不管贫贱富贵，都要与嫣儿生死相随。
可惜，很快的我的愿望便被打碎。老佛爷告诉我要将瓜尔佳•瑶环指给我的懿旨。我求了很久，却改变不了任何。最后，我只能求让我亲自去跟嫣儿解释。
我对她说对不起，我求她原谅，我甚至许下承诺总有一天会带她离开，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平静而快乐的生活。我以为她会哭闹，哪知她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安静的转身离开。我知道，我伤了她，很重很重。可那时的我，真的以为总还有时间和机会去弥补。
我的大婚在即，可似乎欢乐并不在我家。额娘也是怄气的，可我们谁也抗拒不了。可我不甘心，我苦苦哀求，终于老佛爷作出让步，说只要瑶环生下继承人，她就让我娶嫣儿。只是在这之前，我不能私自去见她，也不能告诉她。我答应了。
我兴奋的想着那一天的到来，却在此时听到了嫣儿病重的消息。我按照老佛爷的指示亲自将要送给嫣儿。我很开心能见到她，我以为她的不言不语是还在生气，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兴奋的说着许多要她等我，要她好好养病的话。当我把那碗药给她的时候，我看到她闪烁的难过，可我还是没将那些不寻常放在心上。
然后，我看到她笑着将药饮尽，对我说“祝你幸福”。我的心在抽痛，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苦心。却不知道，老天并没有给我那一天。
离开的时候我恍惚看到门后躲着一人，却没有心情去确认，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如果我当时确认了，是不是一切又会不同。
嫣儿病故的消息传来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她的灵位跟前。仿佛全身的血脉都静止了，很冷，很冷。我的怀中就是一把匕首，削铁如泥，用它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自杀。然后，有一双温热的手夺走了那把匕首，我对上一个温润的人。听到她说“王爷，您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也不为老福晋和府里上下想想吗？”
我哭了，从小到大第一次哭的那么惨烈。而我的福晋始终不发一言的守在我身边。
还记得那一个傍晚，夕阳映红了天边，晕染了大片、大片的云。仿佛，入眼的只有红色。
所以，我讨厌红色。连这个本该是我和嫣儿迟到的婚礼的夜晚，红色都不是喜庆的嘱咐，而是吞噬一切的魔鬼。
我对那些流汗的太医吼道“如果救不活她，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灼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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