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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惊鸿记 ...

  •   醇亲王一直盯着门口,虽然已经知道泉三爷在这里,可是看到他们一起出现还是皱紧了眉头。先声夺人的说“嫣儿,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齐济的人?”
      “王爷该问肃恩才对,青阳是肃恩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三爷直觉性的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醇亲王看了看泉三爷,扯了一丝笑说:“哦?那肃恩可知这个齐济如今是官府的通缉犯?”
      “怎么可能?”却是雁南一声惊呼。
      “民呼日报意图造反,已经被封了,朝廷正在追捕几个重要案犯。搜报社的时候,发现了其中一人的书信。”醇亲王故意的顿了一下,紧盯着雁南继续说:“是写给嫣儿的,署名齐济。”
      雁南身形有些晃,被三爷不留痕迹的扶住。只听他说:“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醇亲王好笑的看着三爷,玩着手中的碾玉鼻烟壶,说:“肃恩,你该很清楚跟叛党有关的人,朝廷都是要查的。若不是本王压下了这件事,嫣儿此时怕已经在九门提督府的大牢里了。肃恩啊肃恩,你就是这样保护嫣儿的?”
      “雁南不相信青阳会叛乱,便不存在被牵连之说,又何谈需要三爷保护?王爷这话未免说的偏颇了。还有,青阳是我认的干弟弟,与三爷相识也是经由我,王爷不要弄错了。王爷要把我带回去问话吗?”
      雁南很生气,他这么晚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那究竟是好心提醒还是借故威胁?
      醇亲王一愣,看着雁南的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轻咳一声,笑得有些难看的说:“嫣儿真是会说笑,就算是帮肃恩说话也不用这样吧?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暂时当作不存在的,嫣儿不用担心。但是如果齐济找来这里,肃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袒护当然是对雁南,警告和讽刺则是对三爷。
      “王爷放心,肃恩知道怎么做。”
      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是用尽了全力才没说出“放肆”的言辞。雁南不自觉的靠向三爷,十指交缠,他的手有些微凉,她却能感觉到他心底的火热。不需询问,她相信他绝不是会出卖朋友的人。不用询问,他相信她是在他身边支持的人。那双双的笑,不约而同的,好不讽刺的丢给醇亲王。
      那样相依相伴的身影,那种全世界只有他们的感觉,在醇亲王心里烙下了极深的印记。就是多年后都不曾忘记。而这一刻,他恨不得手中有把刀,可以斩断他们之间的情丝。他无法相信,那曾经只对他一人流露的信任,如今竟然给了别人。
      “啪”的一声,那碾玉的鼻烟壶掉在地上,剔透的碎玉颗粒,折射着清冷的光。醇亲王面部僵硬的吐字:
      “很好,本王将话带到了,最好不要有意外发生。”
      “王爷放心,绝不会有你认为的意外。翠眉,送客。”却是雁南,声音冷淡的搭话。
      一顿好好的晚饭,就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意外的消息打破,再也找不到之前的那种轻松。醇亲王一走,三爷故作轻松的打破静寂。
      “我倒不知雁儿什么时候认了个干弟弟?”
      “也没当真说认,只是他走之前来找我时,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这个。”
      三爷突然将雁南拉到怀里,捏着她的下巴,状似凶狠的问:“我看是雁儿惹来的爱慕者吧?”
      雁南挥开三爷的手,顺势环着他的颈,娇嗔道:“呸,三爷别冤枉人啊!我就那么好,什么人都看得上我?”
      “嗯,那可不是。雁儿的爱慕者可不少呢!要不要我细细数来?”
      “您吃醋啊?”
      “三爷我像是会吃醋的人吗?要是吃醋,当初就不会跟青阳相交了。你当我真看不出他对你的那点心思?”三爷狠狠的捏了捏雁南的鼻子,眼睛里却全是宠溺的笑。
      雁南也嗤的笑了,转而又认真的说:“三爷,青阳的事你怎么看?”
      三爷摇摇头,无奈的说:“早听说民呼日报言辞激进,批判朝廷老早关于‘预备立宪,维新图治’的诏谕是场骗局,还号召百姓反对欺压的官员之类,果然还是出事了。我看如今也做不得其他,醇亲王看着是来提醒,实则是来警告,怕是这暗处已不知布了多少人盯着。青阳若是真来找你,反倒坏了。还是我先派人小心的打听着,你这几日就好好呆在家里吧。”
      雁南扁扁嘴,说:“哪是那么闲的啊?明儿个就有我一场戏呢,春熙班总是要去的。他要人盯就盯吧,能把人怎样?”
      话说回来,这几年雁南脱了那富贵的身份,尝了人情冷暖,对贵族的那些做派也变得厌恶至深。所以,若说那前一段时间醇亲王的痴缠,让雁南头疼,这件事办的却让她讨厌了。那股子仗势欺人的味道,雁南反感到家了。
      “哎,也不能大意了。这事儿正在风口浪尖上,还是小心些好。自古以来造反总是个小不了的事情,向来是牵连甚广,你总不希望扯上春熙班或者其他人吧。”三爷晓得,春熙班在雁南心里的分量。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便明白轻重了。
      果然,雁南神色神色沉了沉,不甘心的点头说:“是了,从来都只是血腥和镇压。哎,希望青阳能化险为夷。这世道是怎么了,乱成这个样子。”说到最后,反而是牢骚了。
      “怕是要变天了啊!”
      雁南一惊,这话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都不抵三爷说了让她觉得震撼。
      “三爷,您……”
      三爷哀叹一声,声音低沉了许多:“就算是不问,难道还能不闻吗?早些年是红毛鬼子肆虐,如今加上自己人窝里斗,这世道不乱才有鬼呢!雁儿,有些话我从来没对人讲过,我最近总琢磨着,是不是将我那些生意收一收,若是有一天真变天了,咱们该去哪儿?”
      “三爷说的咱们里有我吗?”
      “当然了,你个小傻瓜。”
      在她还不敢放开自己的心,不想相信有未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在打算他们的以后了吗?他的生活里有她,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三爷想去哪儿?”
      “去国外看看如何?你不是想去吗?”
      “谁告诉你我想去的?”
      “嗯,不是,是我想去看看。”
      三爷的突然改口,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雁南却是开心的笑了,环抱着他,紧紧的贴着他胸口。这样的倾听,是世上最亲昵的事情了吧。对方的心跳,自己的心跳,呼吸,吐气,胸膛的起伏,跌宕,像是合在一起一样。
      她要的从来不是言语上的承诺,而是喜欢的人也同时喜欢着她。
      “以前有人告诉我法兰西是一个浪漫的地方,我不懂得什么是浪漫,所以我就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体会一下。”
      雁南没看到,三爷的嘴快咧到了耳根子。只听声音里全是兴奋的说:“浪漫是什么?三爷我也不懂呢,正好一起去看看。”
      “还有福晋和景轩少爷,我们一起。”
      “好,我们一起。”
      雁南倚在三爷怀里淡淡的笑,她以为再没有这一天,会去信任一个人。赌吧,赌上她的后半辈子,若是输了,也罢,反正已经输了一半,就当是这辈子来红尘还债吧。
      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原来也是这么容易便解决了。想来真是好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三爷,谢谢你。”
      彼时他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谁也不将真心付出。那声谢,不过是委屈下的无奈。
      此时他与她却是有意假作真,小心翼翼的试探付出。这声谢,倒是万千感慨了。

      第二日,雁南是如常的去鸿盛茶馆准备登台唱戏。却是惊讶的发现,茶馆四边儿墙上,外加廊柱都贴上了“莫谈国事”的标语。奇怪之余还是玄武给她解了惑。
      就是昨日,有两个听戏的说了几句民呼日报的事情,结果当场便被九门提督的人给扣了。若不是刘掌柜跟领兵的将首有点私交,又塞了不少银两,怕是这鸿盛茶馆已经被查封了。由此,刘掌柜连夜弄了那些标语,时刻紧张的不得了。
      玄武一边说,雁南一边摇头,这不是明摆着的,那些官兵就是借故敲诈银子,如此的官府,怎能不被人反对。忽然记起来自己要说的事情,“师兄,我看你也要跟大伙儿仔细说说,往日议论个几句没什么,民呼日报的事可万不能牵扯进去。这事儿朝廷是按造反论的,扣到谁头上,都难摘的大帽子。”
      “造反?这罪名也忒大了吧?”玄武也是一惊,很快又说:“晓得了,我会去告诫大家的。小南,你自个儿也要当心啊!对了,这两天爹跟我说,想过了年就回老家去,京城似乎不太平。爹让我问你什么打算。”
      “回苏州?怎么这么突然?我……”
      玄武长叹一声,看出雁南的犹豫,继续说到:“哎,小南,你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一下了。我看那三爷人还行,不如你就嫁他吧,总好过这么没名没份的。”
      雁南皱眉,回苏州的事情真的太突然了,搅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师兄,你放心,我会好好想想的。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师兄带我去瞧瞧师父吧,前两天他老是咳个不停的,药吃的怎么样了……”
      两人渐行渐远,好一会儿后拐角处才转出一人。却是二姑娘,一手拎着食盒,一边儿捧了个药罐子,面色不太好。远远的盯着雁南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又行色匆匆的往后院儿奔去。

      不论什么时候,即使世道再乱,打不到自己跟前儿,大部分人也都继续着粉饰太平、自我安慰的及时享乐。
      鸿盛茶馆因为昨天的变故,有些沉闷,听戏的人只是听戏,再不敢随意发表言论。就是寻常的邻里八卦都不自觉的小声起来。唯有那些老爷、少爷们不离手的鸟儿、雀儿的,时不时的叫上两声。依旧是脆生生的,听得人反倒有些羡慕。
      这茶馆,少了那些鼎沸的人声,怎么瞧都觉得失了该有的味道。台上曲笛依旧,也总透着股单薄的感觉。
      恰听得雁南一句“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这戏是好戏,惊鸿记的太白醉写。主角是那醉才子李白,雁南的贵妃不过是捧砚的一景。戏也是唱过多遍的了,往日里谁不为了那冲天的孤傲疏狂叫好,如今的台下倒是闷葫芦一片。
      戏词儿依旧,唱的人依旧,听戏的依旧。只是心情变了。
      忽然想到那结局,再是恩爱的夫妻,再是辉煌的朝代,抵不上一场动乱。

      二楼上,那总给三爷留着的雅间,今儿却给了两个西装笔挺的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这场戏不好。”
      “属下不明白少佐的意思。”
      “哎,说了要喊少爷的。”
      “是。”
      “唐朝因为安禄山之乱而日暮西山,与现在的清王朝也差不多了吧。”
      “少佐……少爷,还是小心隔墙有耳吧。”
      “原野说的不错。对了,要你打听的事情可清楚了?”
      “嗯,已经确定,就是台上那女子。”
      “是吗?京城里的两个重要人物同时看上的人?呵呵,有趣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惊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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