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晨昏线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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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黑鸢，十二魔君之一，诞生于虚妄之中，挟带万千仇怨降世，是绝望的象征。
但我在晨昏线捡到他时，感觉却并不是如此。
毛茸茸的小黑雀刚破壳不久，连飞都不会，只能蹦蹦跳跳地撒脚逃跑，被我两步追上摁进土里，瞬间炸毛“啾啾啾”乱叫，还试图扭头啄我的手。
坦白来说，身处晨昏线这种鬼地方能看见活物，还是一只新生的小生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代表晨昏线至少不是生者免入，与黄泉还是有点区别的。
神魔形灭魂不灭，眼前的幼年版黑鸢明显不久前死过一次，不然也不会以这种形态出现。
至于死亡的原因……
黑鸢喜欢自杀早就不是秘密了，没什么可意外的。
“还能说话吗？”
我空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它的脑袋，把小黑雀后脑的羽毛揉得乱糟糟。
它侧过脸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能从一只鸟脸上看出这种表情也是稀奇。
我继续问：“你知不知道出口在哪？”
黑雀的表情变成了明晃晃的三个字：你傻吗？
“真可惜。”我叹了口气，“但据我所知黑鸢善欺，为了以防万一你骗我，只好带你一起上路了。”
黑雀被我拎着翅膀像拎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它感觉自己被羞辱了，登时勃然大怒！
不对，纠正一下。
是无能狂怒。
瞪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变成人咬我——
指尖感受到滚烫的灼伤感，我心中一凛果断松手，后退五米站直身体，以血画符。
每一笔落下都有数不尽的灵力自我体内抽出，强力的禁制在逐渐铸成，天地都仿佛要被吸进去。
在此过程中，我看见黑雀漆黑的羽尖燃起火焰，随即沿脊柱蔓延到整个背部。
黑红色的光镀上了黑雀的每一根翎羽，双翼迅速伸长在风沙中舒展而开，尾羽曳地燃烧着黄泉黑炎，修长的脖颈之上睁开的是一双玛瑙般的红眸。
传说中的魔鸟唳声尖啸，下一刻却被六条金色的禁制之链锁住了脖颈、双翼、双腿与尾羽。
与此同时六个召唤阵在我的身后出现，对应的六名式神化为光束呈六边形围住黑鸢，金色的纹路从六个方向汇于一点，延伸的分支向外扩散。
当最外圈的咒文严丝合缝地连接，法阵形成半透明的金色屏障直通天际，金光呈发散之势朝四面八方射出，夺目得令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我下意识抬袖挡住眼睛。
视觉被短暂剥夺的瞬间，有人从后环住了我的腰，我的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一束银白色的长发飘过眼前，我眼神微动，忍住了挣开的冲动。
清冷又有些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时候的你远比以后的你冲动不少啊，雾节。”
我捕捉到了关键词——小时候？以后？
难道……
“师父说过六星净灵阵至少需要两名阴阳师施展，否则失败的下场就是被念妖吞噬。”
“你既然记得，却还在对方是黑鸢的情况下冒险，太冒失了。”
我听着着这语气熟稔的叱责，突然放松了身体半躺在背后之人的怀里，抬头用后脑勺磕了磕他的胸脯，懒洋洋地耷拉下眼皮。
言简意赅又理所应当地说：“少来了，快点帮忙。”
以仰视的角度，我看清了身后之人的模样。
清隽秀丽的五官，如月光洒落般的银发，澄澈的碧色的眸子以及微翘的睫毛。
蓝色狩衣的衣摆与银发飘舞在风中，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阴阳师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了一种我看不懂的纵容神情。
他唇边温柔又无奈的笑，仿佛已经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一般。
他说：“好。”
巨大的红色巨鸟自他身后腾飞而起，燎起的烈焰皆化为锁链，根根竖立直冲黑鸢而去。
阵心位置的庞大身影被双倍的力量束紧，高扬的脖颈终于支持不住砸落而下，身体也随之轰然倒塌。
火舌舐着漫天飞舞的羽毛，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锁链双双收回，金属碰撞的清脆的声过后，地上剩余拖拽的痕迹。
风沙渐稀，咒文褪去色彩，原本黑鸢所在的位置立着一个清瘦的影子。
外表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纤瘦，偏大的黑色浴衣松松地穿在身上。他目光冰冷地看过来，蓬松的额发下露出一双了无生机的鸢色眼眸，荒芜丛生。
少年抬起左手，略显苍白的手背上浮现鎏金的咒印。他垂眸平静地盯了一会儿，慢慢嫌弃地挪远了手。
“什么啊，我以后难道要做你这个小屁孩的式神了吗？绝对不要！我要把这只手砍了！”少年嚷嚷道。
我表示无所谓：“请便。”
契约一旦成立便是刻于灵魂之上，除非生死不可扭转。
他默了片刻，再开口却是：“你的追求者不见了哦。”
就在他短暂拖延的时间里，原本站在我身后的人消失了，随着风沙悄然离去。
我眉梢一跳，为他的形容感到不适。
不过更令我感兴趣的是，少年说完后的表情。
天真无辜地语气说出恶意的话，看起来像挑衅，眼底深处却有一丝不安。
他想看我生气，又害怕我生气，奇怪又矛盾。
可惜我在他从幼鸟瞬间长为成体时便彻底明白了晨昏线的法则。
我说：“没关系，会在未来再遇的。”
如果连时间在晨昏线内都变成了模糊的定义，黑鸢上一秒与下一秒所处的时间点随机，那么我身边出现未来的人就很正常了。
而我既成功与黑鸢定了契约，是因为方才在成体的他身上感觉到了契约的存在。这说明就是我现在不将他收为式神，以后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比起未来在什么时间他突然出现，不如早点搞定，一了百了。
少年提出抗议：“你怎么知道未来的我身上的契约不是现在的你看见未来的我身上的契约然后订立的呢！”
……差点被绕晕。
“世间有因果轮回，善恶报应，注定的事可能会晚到，但绝不可能消失。”
“既知如此，何必执着。”
少年还要说什么，被我无情地打断了。
“别想拖延时间。”我凉凉道。
再过一段时间，时间点改变，多的的麻烦就来了。
“你话不少，却没几句中听，就取名「鹂」吧。”我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希望你日后多学着说些好听的。”
至于离开晨昏线的方法，可能是未来挚友的银发阴阳师已经附耳告诉过我了。
他是从何得知，他也进入过晨昏线吗？
一切的答案，都在未来。
……
我和鹂并肩站在大堰川河畔，一架拱形的木桥从头顶跨过。
太阳逐渐下沉，由灿金转变成深邃的红，雀鸟轻鸣晃动树影。
黄昏将至。
或许只有在概念与本质的晨昏里，我才有可能窥见一线天机。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晨昏线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