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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纸上泪痕 ...

  •   刘裳隐所说话本,指的是民俗小说。

      卫莘跟着她进了间屋子,看里边的摆设应当是府里的书房。

      刘裳隐爬上高凳,踮脚仰头,伸手在书架上方摸索。

      “找到了!”

      她抱着话本动作矫健地从高处往下跳,脚上动作一气呵成,一旁的卫莘看着提心吊胆,生怕她摔着了。

      刘裳隐把高凳移回原位,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道,

      “太子殿下为人古板,平日肯定不允你看话本,今日你来得巧,本姑娘正好新收了几本,你想看什么样式的?我找给你。”

      卫莘从没看过话本,也不知话本都会写些什么,便只能一脸疑惑地摇摇脑袋。

      “行吧。”

      见她说不出来,刘裳隐把话本往她手上一放,继而又踩上高凳,边扒着书架边缘,边转头问她有没有听过柳是先生的名讳。

      卫莘手抓着高凳脚,“柳是先生?”

      她倒是没听过,难不成是什么避世隐居的大儒?

      接下来,刘裳隐的解释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柳是先生啊,他是整个越国写话本最最厉害的,不过近来不知出了何事,他竟是要封笔了。唉,我若是能见到他,定要问问他所为何事。”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着话本的布料,嘴上喋喋不休,足见对柳是先生的喜爱。

      堂堂兴文侯府嫡女,竟对民间话本起了兴趣,着实难得。

      卫莘拿着她视为珍品的柳是先生的最新话本,在书房前的秋千上坐下,东宫鸡犬不宁的日子过久了,她都快忘了曾经在广胜寺的时光。

      徐媞是个静不下心的,她躲在吾棹书房偷看越国游记时,总会拿着一叠瓜果找上门来,扰得她总是看错了行。

      如今,那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能在刘裳隐的院子里有一时半会儿的闲暇,倒像是她偷来的一般。

      珍贵得很。

      很快,刘裳隐甩开的丫鬟就找了上来,说是顾老夫人请她去众人面前露个脸。

      刘裳隐好不容易躲开那群豺狼虎豹自然不愿再去,任丫鬟好说歹说都不肯挪动一步,眼见着小丫鬟快哭出来了。

      卫莘不好冷眼旁观,再说,刘裳隐若是不去,等宴会后顾老夫人查起来发现她竟是和自己躲在一处,免不得要和戚氏说上一嘴。

      卫莘不想因此生事,便也开口劝她,刘裳隐难敌两张嘴,撅着嘴扔下话本往花园处去了。

      卫莘连忙跟上。

      到了花园,戚氏也现了身,见她过来,便问她方才都做了什么,卫莘当然不会实话实说。

      “回太子妃,妾身方才有些累,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休息会儿。”

      戚氏听后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正弹着古筝的刘裳隐,

      “淳良娣觉得刘二小姐生得如何?”

      怎么突然问起刘裳隐的长相来,卫莘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中规中矩地回道,

      “刘二小姐生得美,琴技也好,担得起平京才女的称谓。”

      说实在的,要不是她亲自陪着刘裳隐来的花园,真要以为顾氏是不是生了对双胞胎。

      一个文雅,一个活泼。

      戚氏听了她的话,嗤笑一声,

      “要本妃看,妹妹可比刘二小姐美的多,只是这美人虽美,若是找了个不懂欣赏的夫君,再美也不过是过季落花罢了。”

      “淳良娣,你说是吗?”

      卫莘有些无语,怎么这东宫的女人都见不得别人长得必比自个儿好看是吗,年念阑才阴阳怪气讽她以色侍君没多久,这戚氏又是哪儿来的不满,也刺上了她的脸。

      要她说,长得美还真不是她的错。

      戚氏不会无缘无语说出这番话来,卫莘想起戚氏之前在顾氏院子里的一番动作,终于反应过来。

      若她没有猜错,兴文侯府应是有把刘裳隐送进东宫的打算,戚氏早早得了消息,带她来,为的是敲山震虎。

      姬谆贤名在外,对女人出了名的喜贤恶媚,刘裳隐虽生得不如她风流,但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骄纵媚气。

      戚氏在顾老夫人面前说她不得宠爱,甚至是受了罚,顾老夫人爱女心切,刘裳隐入东宫的事自然要再做打算。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兴文侯府和戚家在朝堂的地位不相上下,再者戚氏容貌有瑕而刘裳隐不仅貌美,更占了个年轻的好处,姬谆就算再不爱美人,两者当中也看得出来哪个更好。

      再说,姬谆纳刘裳隐,纳的也不会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身后的兴文侯府,戚家与兴文候府,孰轻孰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况且,就她这些日子和姬谆相处下来,他可不像传闻中见美人则避之的太子殿下。

      刘裳隐入东宫,戚氏的太子妃之位便岌岌可危。

      卫莘内心思索,久未答话,戚氏也不在意,刘裳隐的生辰宴马上要结束,而顾氏却迟迟没有来找自己,大半是改了主意。

      不枉她辛苦走这一趟。

      生辰宴才结束,刘裳隐忙穿梭在宾客中找卫莘,想赠予她些话本,毕竟深宫寂寞,太子殿下听说又是个不懂情趣的木头。

      找了大半圈都没见人,招来送客的小厮一问才知她已经跟太子妃回了东宫。

      怀里揣着的话本没送成,刘裳隐生怕被顾老夫人逮住遭一顿说教,遮遮掩掩地书房跑。

      “哟,这不是司晋嘛,怎么?你爹卖茶叶都卖到兴文侯府来了?”

      刘裳隐停下步子,竖起耳朵听着花坛另一侧的动静。

      “楷文兄,小弟有要事在身,还请你让个路。”

      另一个男声听起来有些放低姿态,不过他的示弱并没有让先出声的男子满意。

      只听他公鸭嗓子似的声音继续往外头蹦,

      “司晋,你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文雅人呢,你写话本的事儿全学堂都知道。难不成你爹卖不出去茶叶,得靠你写话本赚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司晋气急,奈何嘴笨,说不出什么话来。

      “啊对了,你用的化名叫什么来着?柳是?”

      听到“柳是”二字,刘裳隐迈出去的脚刹那间僵在了半空中。

      她……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花坛对面的人竟然是柳是!

      她每天抱着睡觉的话本的作者,柳是!

      刘裳隐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带着丫鬟小环一起。

      小环随着带着铜镜,方才找阿菩时大约弄乱了娘绾的发髻,如此不体面的样子如何能被柳是看到。

      但她真的很想看看“柳是”到底长什么样,若是能说上一两句,她今夜都别想睡了。

      做足心理准备,刘裳隐深吸一口气,朝着花坛另一侧走去,在看到对面二人的第一眼,她几乎确定穿着青白长衫的男子就是柳是。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没有谁比眼前人更适宜此句。

      “刘…刘二小姐。”

      方才气势凌人的男人一见她,一双腿抖个不停,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刘裳隐一门心思全在柳是身上,哪儿有空管他,摆摆手让他快些离开。

      司晋替父亲来和兴文候谈今年茶叶上供的事宜,见挡路的人走了,便朝着刘裳隐作揖道,

      “小生还有事,先行告退。”

      “那个!”见他要走,刘裳隐吓得急忙喊住他。

      青白长衫的男子抬头看她。

      “那个……我能问你些事情吗?”她喃喃出声,生怕吓走了眼前人。

      “刘小姐请问。”司晋走近几步。

      刘裳隐不敢抬头看他,心如擂鼓,声如蚊蝇,

      “你……是柳是吗?”

      见男子的脸色突变,她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柳是….啊不是,我是说喜欢柳是写的话本,你看,”

      她从怀中拿出两本已经被翻得泛黄了的话本,

      “《钱塘异谈》还有《红绣》,我都看了不知多少遍了!”

      “这些我都很喜欢的。”

      得不到司晋的回复,她拿着话本的手默默垂下。

      司晋在她从怀里拿话本时就守己克礼仪地转了身,这会儿见她语无伦次地谈起“柳是”此人,略有些冷淡道,

      “刘小姐喜欢小生的话本,是小生之幸,只是眼下小生有要事在身,不便与小姐多言。”

      青白长褂没有留恋地在半空中画了个圈,既已决定收笔,柳是此人便是已经死了,所幸,还能遇上个喜欢“柳是”的人。

      也不算是白费时光了。

      刘裳隐看着他走的方向是哥哥兴文候的院子,既然如此,她总有办法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为何……

      不再写话本了。

      越国边境,甘西。

      姬谆一行人经三天三夜长途跋涉,终是到了甘西兵营,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是甘西将领童彪。

      安顿车队的事交由允启去做,姬谆和虎威将军家的二公子罗亭枫进了童彪的营帐。

      没来得及吃顿安心饭菜,姬谆便问起甘西如今的战况。

      “几处兵患?”

      童彪在沙子做的兵阵图上插了三根小红旗,

      “西南面的坍达尔、东面的跖蝥和西南面的女真,其中以坍达尔兵力最盛。”

      “除这三处,多是些散兵,不足为患。”

      姬谆双手撑在沙盘一侧,盯着童彪插的三处小红旗看了好一会儿,游牧民族攻打甘西是受了魏国撺掇,既然魏国可以用利益鼓动,那只要大越能给出更大的利益,甘西之患自然可以解决。

      但难就难在,无人得知魏国开出的条件,甚至是魏国哪方搞的鬼都难以确定。

      “对方兵马如何?”罗亭枫在边上问道。

      “每次应战兵马不多,但数量只增不少,若是由魏国供给,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快的供给速度。”童彪道。

      “不是魏国,是韩国,”姬谆在沙盘上补上了一根小红旗,正是插在坍达尔的领地上,

      “二十年前,韩国六公主和亲坍达尔,封号赛纶公主,是如今韩王的亲妹妹,巧的是,如今坍达尔的首领,是她的大儿子。”
      “二十年时间,足够他们开通一条到坍达尔的快路了。”罗亭枫点头赞同,

      “童将军,甘西还有多少兵马?”

      “统共五万。”

      “够了,”姬谆背着手,营帐外天色渐沉,

      “日后三族再犯,关城门,火攻即可。”

      “火攻?可是咱们城里的弓箭手不多啊。”童彪忧心道。

      罗亭枫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据他所知,太子殿下此次出行带的车队可不简单。

      排兵布阵事毕,姬谆回到营帐,允启已经理好了行李小跑着迎上来,交给他一封信,

      “殿下,淳良娣来信了。”

      此时,肉眼可见的,太子殿下连夜赶路的疲惫瞬间消散,精神抖擞地坐到油灯旁拆了信封,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品读。

      “允启,只这一封?”

      “回殿下,是的,再没多的了。”

      允启眼看着太子殿下的脸色从明变暗。

      姬谆一双眼睛都快把信纸给烧透了,都没在里面找到半个有关相思的字眼,信纸上布满了年氏的名字。

      太子殿下只能自我安慰,阿菩她肯定是因为太慌张所以才没有写其他的东西在信上。

      生气归生气,阿菩信里说的事还要解决,他阴着一张脸附耳允启,交代完之后仍端坐在油灯前拿着信纸看个不停。

      好一会儿,允启听到自家主子泣声叫道,

      “允启!你过来!”

      允启小跑上前,见太子殿下指尖颤抖地指着信纸角上的一个小暗点道,

      “这……这是泪痕。”

      允启凑近瞧了瞧,就淳良娣那性子,大抵是不小心染上的水渍。

      但为了太子殿下的心情和甘西各将领日后的快乐日子着想,允启表示他可以做个睁眼瞎。

      只听他捂着嘴叹道,

      “殿下,淳良娣果然还是盼着您回去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纸上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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