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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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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怒啸。在这个紫禁城或许只有这风是自由的、肆意的。
看见顺治帝带着点凌乱,没有穿着最外面的龙袍出现,梁庸惊讶中也在庆幸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今天这件事竟然这样落幕了。
顺治帝拒绝梁庸给他整理仪表,却在登上龙辇的时候吩咐梁庸“让这些奴才好好伺候皇后的饮食起居,若皇后有个差池,全杖毙了,换几个会伺候的过来。”
梁庸利索的答应着,但这心是越扯越紧。皇上与皇后之间只要发生点什么事,皇上对待皇后就会更失了常性,好像一个本来只有点小毛小病的人在向病入膏肓发展。
看这风好像要把整个紫禁城都要掀了,顺治帝扶额沉思,他高坐在龙椅上,都说是多尔衮给了他这个天下,但他的这个天下有什么——连年征战,军费浩繁,大清入关,汉民激烈反抗。民心不足恃、钱粮不足恃、兵力不足恃,一个极弊之势的大清。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一边勤兵黩武,在全国实行强大的军事压迫,一边以汉治汉、整顿吏治、开科取士……。但一个国家的事不是这样的简单,他对汉人的重用让他与满族亲贵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而汉人也不是他这个帝王对他们好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的。
顺治帝累了,所有人包括他的皇额娘在内都知道他现在还游刃有余,但他累了,偏偏他在这个后宫也不能高枕无忧,玩阴谋玩入了后宫,他叫苦都没有资格。
顺治帝眼睛没有焦距的看了一会儿前方,然后摆驾永寿宫。
所有嫔妃里怕也就是那个有着一双小鹿一样眼睛的宁悫妃是最让顺治帝省心的,怯懦的好像一直怕自己会给人添麻烦的宁悫妃虽然不能让顺治帝上心,忙了就会完全的把她抛在脑后,但顺治帝喜欢宁悫妃的安静,一个不会对他用心计的女人,从来没有试图邀宠过。
顺治帝扶起在听到他来显然匆忙中还是打扮一番的宁悫妃时感到了她的颤抖,想来是自己已经几个月不来了,突然出现,把这个胆小的女人吓到了,或许是太激动了,他没有往别处深想。
宁悫妃女红刺绣,诗词歌赋都不怎么样,这是天赋的问题,虽然她的家族也动心思栽培过她,但最终还是聪明的放弃了,但宁悫妃并非一无是处,她泡得一手好茶。
喝着宁悫妃泡得茶,顺治帝惬意的坐着,他觉得心里的疲惫感消了不少。透过水汽袅袅中看到宁悫妃眼光溜溜的看着外面的狂风,转过来小心偷看他的神情怕怕的。
宁悫妃怕他留下来,这是顺治帝得出的结论。
原本顺治帝是打算小坐一会儿就走,但现在……。
宁悫妃好像比几月以前丰盈了不少,这三个月宁悫妃好像一直以身体不适推掉了宫中不少的聚会。
宁悫妃双手绞着放在身前,头低的极低,唯唯诺诺的。
顺治帝留在永寿宫用晚膳,宁悫妃掩饰着坐立不安的陪着,顺治帝不动声色的看宁悫妃在那里急。欣赏湿漉漉眼神的小鹿转变成为快急哭的小耗子。
安静的宁悫妃第一次让顺治帝觉得可爱。对了,他的这个后宫虽然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但就是没有可爱的女人。
皇后偶尔流露出来的调皮也是古灵精怪而不是可爱。
是谁说女人是因为可爱而美丽,而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的。
顺治帝握上宁悫妃始终绞在身前的手,宁悫妃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了。
“爱卿身体还好吗?”
“好,好了,妾妃……妾妃让皇上挂念了。”
宁悫妃的声音诚惶诚恐,说着就要跪下,顺治帝拖住了她。
“爱卿病了这么久,朕都忙的没有来看望。”
只是这样的言语也能让宁悫妃红了眼眶。
床笫之欢上宁悫妃一直是害羞的,可也没有如今晚这样扭扭捏捏过。顺治帝伸开手臂等她过来宽衣都等了半天。
顺治帝当然看出来宁悫妃在战战兢兢给他宽衣的时候是几次都欲言又止。
宁悫妃这样也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既然宁悫妃自己不急着说,顺治帝也不急,他现在被宁悫妃挑起了兴致了。
被顺治帝压入床里的宁悫妃终于哭了,而且还哭的抽抽噎噎。
原来是宁悫妃怀孕了,而且还早于佟妃怀上的,但宁悫妃在梦里梦到她已经故去的生母让她不要把自己怀孕的事宣扬出去,特备在怀孕不满七个月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胎儿可能不保。
宁悫妃犹豫过,可梦太真实了,而且马上也传出怀孕了的佟妃就遭了不测,虽然最后是有惊无险,但宁悫妃明白若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见得会这样幸运,所以她打算瞒住所有人,躲在永寿宫养胎,想尽办法的不出去抛头露面。身形本就小巧的她加上现在天气转凉了,多加了衣服掩饰还真的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眼看七个月就快熬到了,顺治帝突然的到来让宁悫妃乱了手脚,她一直在担心胎儿的安全,忘了帝王家的骨血是多重要的,她现在才后怕,这事说大了可是欺君之罪。
宁悫妃哭哭啼啼的说完,就致力于努力的哭,不是她想用眼泪搏得顺治帝的心软,是她真的越想越怕了。怕顺治帝的降罪,怕怀孕不满七个月就宣扬了出去孩子会有危险。
看多了宛如真真假假的眼泪,皇后隐忍的眼泪。
顺治帝的冷漠在被宁悫妃的眼泪化去。
“既然爱卿为了胎儿的安全连欺君都敢做了,就该好好休息,不怕自己哭伤了身子伤了胎儿。”
顺治帝的话,顺治帝抱她在怀里的温柔,让宁悫妃以为自己被吓的厉害了,所以出现了错觉。
宁悫妃为此狠狠的掐了自己手臂一下,因为用力过猛,疼的她皱眉,顺治帝被她的这些反应逗笑了,露出了几分与他年纪相符的笑容。
这一夜宁悫妃看见了不一样的少年天子,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光是帝王,也是她男人的事实,放下了所有的拘谨主动在顺治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
宁悫妃用一生记忆了顺治帝对她唯一一次的情真意切。女人要的实际上不多,就这一夜的温暖就能为她抵挡深宫二十年的寂寞。
七月之期就在五日后,宁悫妃的永寿宫在被遗忘了很久后有了属于她的荣耀,更在宁悫妃隐瞒了这些时日有孕下,顺治帝与皇太后都没有一丝的怪罪,无聊势利的一些人就在那揣测,无端端给没有那样七巧玲珑心的宁悫妃镀了一层狐媚了得,圣眷隆恩的光芒。
这样的结论或许皇太后与皇上在一些人潜意识里是薄情寡恩的人,所以稍对谁宽容些就让他们遐想。
虽然佟妃有孕后宁悫妃也送过厚礼,但轮到她自己了,对于宫中嫔妃与宗亲送来的礼物她收的不知所措。
当皇贵妃亲自送来一尊碧玉雕的送子观音时,宁悫妃虔诚的接过来的,与宛如坐下讲话时神情乖巧小心。
看小心谨慎中露出小鹿一样眼神的宁悫妃,宛如面上笑靥如花,内心是极度不平衡的,认为像宁悫妃这样的若是嫁入平常人家,这样的德行丈夫或许喜欢,为什么皇上那样刻薄寡恩人也对她另眼相待。
宛如一直被顺治帝冷眼相待,所以她对顺治帝的理解有点偏激了。
宁悫妃这样小心谨慎的对宛如,实际上是她知道皇贵妃就几天前没有了刚刚怀上的孩子,而现在亲自来看她,她是太感动了,更怕自己现在这样的幸福会勾起皇贵妃的伤心事,所以她不让自己露出太高兴的样子来,不然自己就是太不厚道了。
贞妃与宁悫妃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因为她们都姓董鄂氏,因为不管贞妃多过份宁悫妃都不会往心里却。
贞妃被顺治帝下令不准入承乾宫一步,所以宛如流产了她没有机会去嘲笑,现在是知道宛如来了永寿宫,她特意跑到宁悫妃这里借送礼之名来堵住宛如指桑骂槐的。
宛如对贞妃幼稚的行为装作没看见,笑着对宁悫妃告辞,这让贞妃很愤怒,而且宁悫妃也如同宛如一样不搭理她,她的小姐脾气上来了,哗啦一声砸了宁悫妃还不及收起来的碧玉送子观音,嘴上说:
“妹妹,这种生不出孩子的下贱人送的东西不吉利,姐姐给你赔个好的。”
然后贞妃脸上被宛如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贞妃马上扑向了宛如,眼看一场扭打要开始了。
一声皇后驾到把局面钉住了。
娜木钟还是艳丽不可方物的皇后,她就是憔悴也掩在了胭脂水粉里。
贞妃是理所当然的被娜木钟以皇后之尊训诫了一番,然后愤愤然的走了。
宁悫妃被她们这样一闹额头上冷汗淋淋,请了太医过来,幸亏没事,但若是皇后没有正好来,贞妃与宛如大打出手,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孕妇是不经吓的,更何况宁悫妃本是胆小的人。
与娜木钟一起离开的宛如还在自责,娜木钟是一直沉默着,终于在宛如说自己怎么能如同贞妃一样不懂事时,娜木钟开口了。
“贞妃是不懂事,不知道事情的轻重,但皇贵妃你是吗?”
宛如心脏因为娜木钟的话一阵紧缩,然后马上泪眼婆娑的跪在娜木钟脚边。
“皇后您认为是妾妃有意在宁悫妃那里生事,想害她流产。”
脚边在哭的女子是那样脆弱又可怜,娜木钟叹了一口气。
“皇贵妃,以你的聪明,你一定料到被禁足不准入你承乾宫的贞妃一定会找机会当面奚落你流产的事,而你到永寿宫这样的机会,贞妃不会错过。”
“这只是皇后您的擅自猜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娜木钟蹲下身与跪着的宛如平视。
“你对懿靖大贵妃,我宁愿相信你是难忘襄亲王对你的情意而尽你孝道,那晚我说以后由我来照顾懿靖大贵妃,是我知道这样皇上就会把懿靖大贵妃弄出毓荆宫。”
宛如的视线对上了娜木钟的,眼里带入了一丝惊恐。
“其他种种我不想猜测,也不想多说,只是希望你明白,在这个紫禁城,真的玩心机,没有人玩的过皇太后与皇上。”
宛如觉得身上好冷。
娜木钟怜悯的看着在颤抖的宛如后又说:“你不用嫉妒谁,只要身处在这个紫禁城,没有人活的比你幸福。佟妃没有、宁悫妃没有、我也没有、甚至是贞妃也没有。”
娜木钟已经离去,留宛如一个人跪着,她希望今天对董鄂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能让她迷途知返。
一直以为别人是傻瓜,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宛如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看着娟帕上点点猩红,宛如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才真正的恨皇后了,恨皇后那赤|裸|裸给予的怜悯。
娜木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换得的是宛如对她的满腔怨很,自小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她与在冷眼中长大的宛如注定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