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恶人自有恶人磨》禾火心

18、十八

　　三姑娘道：“你好像对小鱼儿很了解。”
　　小鱼儿道：“不过说书罢了，细节总是要多，才说出来动听。”
　　三姑娘沉默一会，又道：“你方才说你，曾经和……那小魔星打过撞面？”
　　小鱼儿挥起扇子，一副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模样，只是捂着自己的嘴笑了笑，道：“在下曾被他偶然相救过，与对方不过几面之缘罢了。”
　　三姑娘神色似有所触动：“他确实总是在救人。”
　　也总是被在被人救。江玉郎冷冷想到。真不知小鱼儿一生中被多少人救过呢。
　　小鱼儿道：“他同移花宫宫主徒弟花无缺的决战也算是惊动天下，在下稍微有些兴趣，便前往观看了那场决斗，但同小鱼儿也并未有过多交集，我并不知他的去向，恐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
　　三姑娘怔了怔，样子显得失魂落魄。
　　三姑娘又抬头望着他，轻声道：“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他。”
　　小鱼儿这回也跟着怔住。看来做工再精致的人皮面具，都瞒不住一位包含爱意的少女的眼睛。

　　江玉郎冷眼旁观。对方乃是有“女孟尝”之称的段三，是长江流域最大财阀段合肥独生女。他印象中的段三可是抽着烟斗的、举止粗犷形似男子的一人，如今变成这么个姑娘家，理由当然也就一个了。那肯定是小鱼儿。
　　而且她很显然还对小鱼儿念念不忘。
　　真可笑，江玉郎心里笑话道，只可惜小鱼儿压根不把对方放在心里。比起小鱼儿见过的那些绝世美女，段三确实是排不上号的。他想起苏樱，那一袭白衣的女子是如此绝代风华，脱俗逸群，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却也未曾抓住过小鱼儿的心。
　　想到连那种女子都倾慕于小鱼儿，江玉郎感觉像是有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心脏一样，这种说不明道不来的感觉，在看到面前少女黯然失落的模样后到达了顶峰。

　　三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鱼儿道：“在下名为燕小玉。”
　　三姑娘道：“这名字听着倒是像个女人。”
　　小鱼儿道：“这话若是让玉面神拳公子听了，怕是心里头要难受了。”
　　三姑娘一怔，一言不发地撇过头。
　　小鱼儿看着三姑娘，当时设局让慕容世家认清江别鹤真面目后，他也与段三再无联系，但说实话段三也算是他的一大恩人，当年的他跳入河中，虽然并非真的溺死，但也正因段三的手下救了他，才会扯出后面一桩桩事，也让他再次遇见他旁边那个可恶的小坏蛋。
　　江玉郎道：“姑娘，你长得那么漂亮，真不应该再去惦念小鱼儿了。那小鱼儿薄情得很！都不知伤了多少女子的心。”
　　三姑娘本欲离开，听了这话脚步突然顿了顿，把目光投向公子旁边的瘦弱书童。
　　那公子似乎也很宠爱他，主子没令，自己也自顾自地在那里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鱼儿的秘密……虽说我和公子只与那魔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见识过那场决斗的人可都知道，小鱼儿他……”
　　小鱼儿笑道：“小鱼儿他怎么？”
　　江玉郎道：“小鱼儿他有龙阳之癖。”
　　三姑娘骇然道：“你说什么？”
　　看到三姑娘骇然的神情，江玉郎却觉得格外痛快，他看了一眼小鱼儿，他好似并不在乎他要说什么一样，于是他摆出一幅鬼鬼祟祟的样子，道：“千真万确。这是我们亲眼见到的……”
　　三姑娘道：“你莫不是胡说？若此事是真的，为何江湖没有流传过关于小鱼儿这方面的传言？”
　　不如说，流传更多的，反而是小鱼儿的“风流韵事”。
　　江玉郎轻声道：“你大可可以问问别人。观看那场决斗的人可不少，也有许多有名的江湖老前辈。他们能证明我没说谎。决战一结束，他就去追一名少年，而且举止相当亲昵。根本不像普通的朋友。”
　　三姑娘咬着嘴唇，却又怀疑道：“那少年是谁？”
　　江玉郎道：“那少——”
　　小鱼儿忽然道：“姑娘，我家书童只是随心之言，还请你不要太在意。”
　　江玉郎心一跳，闭上嘴巴，看到小鱼儿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忍不住抓紧拳头。
　　江玉郎道：“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这么漂亮，应该有更好的归宿。那小魔头怎么配得上你？”
　　小鱼儿诚恳道：“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强求的。”
　　这主仆两一唱一和，三姑娘心神大乱，同小鱼儿的点点滴滴回忆浮上心头，忽然觉得十分怆然，眼眶满是泪意。她对小鱼儿的心意，就连这两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虽不知他们说的究竟是否是真话，但事已至此，段三觉得已没有任何所谓，因为她同小鱼儿本就不是一路人，小鱼儿也不可能回去寻她，他有更多要做的事情，而自己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她忽然想起慕容九，想起当时对她的所作所为，当时因为嫉妒做了那些事情，然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听说慕容九已和黑蜘蛛结为良缘，听闻这则消息的时候，她还心中嘲笑对方约莫是被抛弃才另择他人，现在看来，该被嘲笑的兴许应该是自己。
　　三姑娘大悲大喜，时哭时笑，江玉郎在一旁看着，面色没有任何表情。
　　小鱼儿似是不忍，递出一张手帕，三姑娘却摇摇头，痴痴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小鱼儿摇头，道：“姑娘再哭，你身后的人怕不是想把我杀了的心都有了。”
　　三姑娘一怔，意识到什么一样，转身喝道：“出来！”
　　树叶抖擞着落下几根，掉在地上。
　　从不远处的树上跳出一个少年，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三姑娘，三姑娘似有点气急败坏，道：“我难道是什么柔弱的小姑娘吗？我让你不要跟着我。”
　　少年有些慌乱地抬起头，对方有着一张清俊的面容，神色毕恭毕敬，穿着素朴，小鱼儿一眼认出对方是段三的手下之一，也是当时把他从水里抓起来的那几位少年之一。
　　他有些唯唯诺诺道：“我只是担心三姑娘的安全，何况这两人看着不是普通人，我……”
　　三姑娘道：“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姑娘。我只是换了一个打扮，你们倒是全部都变了个样了！”
　　少年面色大变，急匆匆地解释道：“三姑娘无论是什么打扮，对我而言都只是三姑娘。”
　　那三姑娘冷笑一声，扔下一句，道：“总之，你别跟上来！”
　　少年见三姑娘离去的倩影，却也是不敢不听从对方的命令，只能黯然站在原地。
　　女人心当真是海底针。这三姑娘当男人时，希望别人把她当女孩，现在当了女孩了，又不满于别人都把她当柔弱的小姑娘了。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倒是让小鱼儿想起了张菁和顾人玉。
　　小鱼儿道：“你不去追？”
　　少年只是站在原地，黯然道：“和你没什么关系。”
　　江玉郎心底嗤笑，现在可是最好乘虚而入的时机，如此一板一眼，怎么拿得下别人的心。
　　小鱼儿摇头道：“此时不追，三姑娘怎么会看得起你。”
　　少年猛地抬头，涨红了脸道：“我对三姑娘……我、我没那个意思！我……”
　　他声音变得极小，道：“我只是三姑娘的手下罢了。”
　　小鱼儿道：“就是因为你觉得你配不上她，她才看不起你。”
　　少年道：“我……但她让我不要去追。”
　　小鱼儿笑道：“她现在心情其实很难受，女人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和她心里想表达的，可不是一个意思。”
　　少年道：“你不必再多说了。你对我说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鱼儿道：“公子，其实我对占卜算卦之术稍有涉猎，我算出你和姑娘乃是天生一对。”
　　少年道：“这天下说自己会算卦的人实在太多，并不差你一个。”
　　小鱼儿摇摇头，掏出三枚铜钱来，装模作样道：“你若不信，我现场让你看一遍。”
　　铜钱算卦算是较为流行的一种问卜法，简便又精确，只需要取三枚同样的方孔圆形铜钱依次掷于地上，就可以得到所求事物的卦。但因方法简便，因而用铜钱算卦的骗子也实在很多，少年并非轻易相信对方三言两语，可他也想不透小鱼儿骗他又有什么好处，便道：“那你使出来给我瞧瞧。”
　　小鱼儿微微一笑，道：“你看到前面那个，正在纠缠一位姑娘穿着蓝袍的男子没有？他马上就会摔倒。”
　　话音刚落，不远处那个正在笑嘻嘻地纠缠姑娘的蓝袍男子，忽地就不知给什么绊了一下，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少年惊讶地张大嘴巴，却又摇摇头，坚定道：“这不过只是偶然。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小鱼儿又道：“我也算到，你等会一定会去追三姑娘。因为我刚才算到，若你不去追的话，三姑娘就会陷入危险。”

　　望着少年奔跑而去的身影，江玉郎道：“看不出公子还很钟爱给人做媒。”
　　哪有什么算卦之术？小鱼儿不过是掷出一颗小石子，让那个男人被绊倒罢了。
　　小鱼儿笑道：“其实我觉得我还挺适合给人做媒。”
　　江玉郎道：“若公子你出手，哪有那些人的份？”
　　小鱼儿回想起那些和自己有过阴阳差错的女孩子，现在她们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张菁和顾人玉，慕容九和黑蜘蛛，铁心兰和花无缺，他摇头笑道：“和他们相比，自己实属不是良配。”
　　江玉郎心道，原来你也知道。
　　小鱼儿笑道，“我忽然想起来，当时我把慕容九托付于段三，之后就被你所虏了，是不是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江玉郎看出小鱼儿的眼中有些冰冷，他忽地有些不悦，竟是也没做出那幅服软的温顺模样，只是冷道：“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遇到她时，她便在街上一路痴痴迷迷地游荡，看上去神志不清，如若不是我，那么漂亮的美人兴许早就被他人所玷污了。”
　　小鱼儿回想起那具美得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胴体，道：“你什么都没有做？”
　　江玉郎道：“她毕竟是慕容家的九姑娘，我能做什么？比起那个，你为何不认为是三姑娘做了什么？”
　　小鱼儿一怔，江玉郎又道：“慕容九虽然发疯，但却一直心念着你，何况她又长得那么美丽，哪个男人不心动呢？”
　　江玉郎说着，眼睛也不由得眯了起来。
　　男人总是喜欢美人的，谁能例外？江玉郎回想起慕容九那轻盈的体态，她忧郁的双眼，那楚楚动人又我见犹怜的面庞，她还——她还曾经喜欢过小鱼儿。也不知小鱼儿可有曾尝过？毕竟她当时疯疯癫癫，又喜欢小鱼儿——江玉郎心中又打起算盘，但慕容家和小鱼儿似乎已经冰释前嫌，小鱼儿似乎总有这种魔力和他人重归于好，他分明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也只有江玉郎如今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江玉郎道：“你只说我，你自己在慕容九痴癫之时，自己难道什么也没做？”
　　小鱼儿耸耸肩，正色道：“别说什么也没做，她当时直接把衣服掀了，我还直接用被子给她裹住。”
　　江玉郎道：“真看不出你还是个柳下惠。”
　　江玉郎的话似乎变了味，小鱼儿暧昧地嘻嘻笑道：“玉郎，你倒也用不着吃醋。”
　　江玉郎的面色变得很差劲，下一秒又听到小鱼儿道：“我只为你心动呀。”
　　江玉郎忽然脱口而出道：“你心动的方式就是看我受苦？”
　　也许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说出这番话时的他，竟是觉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小鱼儿不得不说自己确实很喜欢江玉郎这个样子，他心中忍不住生起对他的怜意，随后挑起江玉郎的下巴，用有些夸张的口吻叹道：“玉郎，是你自己做了太多要让你受苦的事。”
　　江玉郎说完后本就后悔，他毕竟已经忍了很久，甚至到现在都小心翼翼地饿着肚子，听了这话，忽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不由冷笑道：“你确定不是你自己也喜欢这么做？”
　　小鱼儿竟是大大方方地承认，笑道：“我以为你在床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江玉郎自认自己算是很厚面皮的人，今日才发现小鱼儿这厚颜无耻的程度实在是比他高上太多太多。
　　江玉郎道：“你自己也并不是好人。”
　　小鱼儿道：“我若是好人，岂会收留你？倒不如说你该感谢我才是。”
　　真当厚颜无耻，江玉郎心道。
　　小鱼儿道：“行了，我们赶紧走吧。”

　　走去哪儿？这一带江玉郎也是来过的，他也不知小鱼儿心里打什么名堂，来这里莫非只是单纯地同三姑娘叙旧？
　　他跟小鱼儿走进一家药堂，这里正是安庆“庆余堂”，可算是皖北一带最大的药铺，小鱼儿托段三的福，曾经在这里做过管药的头儿，对这里也算是熟门熟路。
　　他站在一边，听小鱼儿对药柜老板抓了两副药，江玉郎细细听着，听着那些药名，默默记了下来。
　　“党参、黄芪、银杏叶、千层塔、鹿茸……这是第一幅药，白术、苎麻根、黄芩、枸杞子、紫苏、砂仁、菟丝子……这是第二幅，江玉郎对药理不算熟知，却也有所牵涉，有些熟悉的药材听着像是补气益血的，给谁补？莫非小鱼儿此次是打算去看望谁？
　　趁着小鱼儿和药店老板对话的间隙，江玉郎佯装有些无聊地四处打量，然后抽了一本药铺架子上的书，低着头看着。第一幅药方较偏较杂，江玉郎看不出什么名堂，一本随处放置在药堂的书更是不能告诉他些什么，但第二幅药方，江玉郎就有迹可循了。这些药除了一些少见的，其他都是一些熟知的药材，江玉郎一眼看出这是一幅安胎补气的药方——安胎补气？
　　正当江玉郎有些怔然的时候，忽地药堂冲进一少年。
　　他满头大汗，清俊的面孔蒙上一层薄汗，整个人看上去相当狼狈。
　　那药店老板问道：“十一，你匆匆跑来，是发生何事了？”
　　这少年相当熟悉，江玉郎发现他就是刚才追着三姑娘而去的那少年。
　　那少年见到他们，也怔愣了一下，随后跑过来，抓着小鱼儿的肩膀，慌乱地叫道：“大、大师！你在这里，太好了。”
　　这大师一出，小鱼儿也跟着怔了，就听少年喘着气叫道：“三姑娘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中药全部是乱说的~